在老夫人和傅佩瑤祖孫倆考慮“回禮”之事時,自離開榮壽院後,傅四爺就如同背後有兇獸在追般,踮着腳尖,使出讓傅佩瑤曾驚歎不已的大輕功,如同一隻離弦的箭般飄向正院方向。
“敏兒!”
帶上了哭嚎哀怨感覺的聲音,陡然出現在長公主耳旁,只驚得長公主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夫君!”
雖依然是溫和的聲音,卻流露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威脅恐嚇之意,只令傅四爺身體激淋淋地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地擡手抹了一把臉,也將到喉的抱怨控訴的話語給嚥下肚去。
長公主斜睨着一身狼狽憔悴,不復平日裡那“俊美儒雅,風度翩翩”模樣的傅四爺,眼底的疼惜和關切一閃而逝,雙手環胸,特別霸氣地問道:“說吧,又發生了什麼事?”
“敏兒,今日,那鄭家小崽子又令人送來三十四車禮物!你說,他究竟想做什麼?前幾次,我們特意回送了重禮,如今,卻又收到比之前更重的禮物,說他沒什麼私心,只怕他自己都不相信!”
“他從十歲就接掌家族庶物,如今,已近十二年,可謂是真正的見多識廣,心志遠非尋常二十二歲的年輕人能妣美的!我就不相信,他那麼大的人,會不明白隔三差五就讓人送東西給一個小姑娘,這舉動意味着什麼?”
“他二十二歲了啊!不是那些三四歲不懂事的小孩子!這麼大年紀的人,早就應該知道避諱了!也不想想,我們家瑤兒才十一歲,這年紀,就只能做他妹妹!偏偏,他卻反其道而行之,大張旗鼓地令人送禮給瑤兒!這樣堂而皇之的舉動,讓人如何不懷疑,不猜忌?往後,瑤兒如何出府赴宴,與人結交?又如何應對那些沸沸揚揚的流言蜚語?”
“我們瑤兒怎麼就這樣命苦!前十年,一直被人安上個‘天傻’的名頭,如今,好不容易得到榮華縣主的爵位,擊破了這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語,卻又受到那幾個不省心侄女的影響,而讓人同樣質疑起我們瑤兒的教養問題來!”
“好不容易分府別居,瑤兒也在一衆世家勳貴心裡留下一個‘聰慧機敏,進退有度’的評價時,卻又被這樣一隻居心叵測的狼崽子給盯上了!我們瑤兒究竟得罪了哪尊大佛,每每要翱翔在九天之上時,就會有人伸手拽住她的翅膀,想要將她拖進泥濘裡!”
……
若說最初,長公主還頗有閒情逸致地聽着傅四爺的抱怨。那麼,待到傅四爺開始痛訴老天爺的不公時,長公主就只覺得滿頭的黑線,忍不住地拿看“白癡”的視線,看着那上竄下跳,蹦躂不休的傅四爺。
直到,傅四爺說得口乾舌燥,拿起擺放在一旁的茶水,“咕嘟咕嘟”地灌了大半壺下肚,並輕舒了口氣後,長公主才慢悠悠地說道:“你想一直將瑤兒留在家裡,做一個嫁不出去,惹人詬病的老姑娘?”
輕飄飄一句話,正戳中紅心。瞬間,就讓傅四爺猶如一隻漏氣的氣球般,整個人都顯得頹廢憋屈起來。
只是,即便如此,傅四爺依然不願意讓傅佩瑤落入那樣一隻“心狠手辣到沒朋友,偏敵人一大堆”的狼崽子之手,不然,又如何能繼續過那悠哉愜意的小日子呢?
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
怕就怕,沒什麼心機謀算,待人真誠,瞧誰都是好人的傅佩瑤,落入有心人的陷阱裡,生生因爲鄭家這樣家業龐大的家族內部爭鬥而葬送了一條鮮活的性命。那,纔是真正的“得不償失”!
“瑤兒的性子,不適合那樣的家族。”
哪怕,和傅四爺做了幾十年夫妻,知曉傅四爺那頂着張正氣凜然的面容,顛倒是非黑白,模糊真假,卻讓人找不出錯漏之處,只能傻傻相信泊“能力”,但,長公主卻依然未料到,傅四爺竟能“狂放”到如此程度!
“這話,你可敢在鄭家人面前說?”
“有何不敢?!”傅四爺挺胸擡頭,毫不畏懼,仿若那與鄭家家主有着“莫逆之交”的人,並不是他本人似的,更仿若過往那些年,每每提及鄭家時都交口不迭的稱讚誇獎之類的話語,也純粹是旁人虛擬出來的。
“哦。”長公主挑了挑眉,仿若漫不經心地說道:“我也該讓人送封信與芷萱,跟她提提這些事,讓她好生管教管教自家兒子,以免哪天一個不慎,她那兒子就被人套了麻袋,揍個半死不活,生活不能自理。”
長公主嘴裡的“芷萱”,正是鄭家家主夫人,長公主也是在與傅四爺遊歷時,機緣巧合之下與其相識,並在日常交際中,慢慢地發展成爲一對頗爲親暱的“手帕交”的。
而,這,也正是鄭皓軒這位迎客來酒樓幕後東家,知曉自家酒樓門前懸掛的那盞宮燈,差點就砸中傅佩瑤這件事情後,會毫不猶豫地遣人送上重禮“賠罪”的緣由之一,更是鄭家家主夫人從旁人嘴裡聽聞此事後,在此次鄭皓軒回家後,強令鄭皓軒帶上近四十輛馬車的禮物,其中,一多半都是送予傅佩瑤“賠罪”的緣由。
“不行!”
傅四爺簡直不敢想像,那每每提及鄭皓軒這個兒子時,都一幅“驕傲自豪,卻又難掩痛苦煩悶”情緒的鄭家家主和其夫人,知曉鄭皓軒這個向來不近女色,打心眼裡覺得女人都是一羣麻煩生物的傢伙,待傅佩瑤的特殊之處後,會不會立刻就飛速趕來京城,然後,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將兩人之間的婚事給敲定!
“絕對不能通知他們!”說到這兒時,傅四爺還不忘記拿威脅的小眼神看着長公主,道:“除非,你想早點將瑤兒嫁出去!”
“你想多了。”長公主頗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那鄭家小子二十多年冥頑不化的老舊思想,可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改變的。若我未猜錯,他啊,只是將瑤兒當成一個需要多加照顧的妹妹而已。”
說來,鄭家雖時常出情種,但,像鄭家家主這般,因爲妻子生產時“一腳踏入死門關”的惶恐不安等情緒,而在其妻生下傳承家業的兒子後,就毫不猶豫地吞服了絕育藥,不再讓其妻遭受生產之苦的男人,卻還真是“百裡挑一”,真正地稀世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