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一直隱於暗處觀察着傅府動靜的安國公府,也探聽到了這個消息。
“三十四輛馬車?”
傅芷卉輕扯嘴角,想要露出一抹淺笑,卻悲哀地發現滿腹憤懣和怨懟情緒的自己,根本就沒辦法再像往日裡那樣維持一幅“雲淡風輕”的姿態,遂也毫不猶豫地放棄,任由自己那張清秀的面容一點點變得猙獰可怖起來。
“傅佩瑤,怎麼就能這樣好運呢?”
眼見,元宵節當日,迎客來大酒樓那盞碩大的宮燈當空墜落,已然燒着傅佩瑤的衣裙,即將讓傅佩瑤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火人”,以一種最爲痛苦悽慘的模樣離開這個人世時,偏偏,在那千均一發之際,竟被一個不知哪來的黑衣人給救了!
擱一般人身上,探查到這一切,不過是針對傅佩瑤的一出陰謀,而,迎客來大酒樓純粹是被無辜牽連到的“背鍋俠”,那麼,身爲幕後東家的隱世家族鄭家傳人,不說與傅府“勢不兩立”,也應該在假模假樣地送了所謂的“賠罪禮”後,就與傅府“井水不犯河水”,做出一幅“老死不相往來“的姿態,絕不應該出現眼下這種“頻繁往來的友好同盟關係”的模樣,纔對!
眼見,傅佩瑤一點點地偏移前世既定的人生道路,將永永遠遠地被自己踩在腳下。偏偏,卻又突然因一場意外,而與迎客來大酒樓幕後東家,那一向活在世家勳貴衆人傳說中的隱世家族傳人牽扯上了!
難不成,這,就是老天爺給予傅佩瑤這個“天仙下凡”姑娘的補償?
——所謂的“失之桑隅,收之東隅”?!
……
恰於此時,推門而入的安國公夫人,聽到了傅芷卉這句滿是羨慕嫉妒怨恨情緒的呢喃之語,也將傅芷卉那猶如從十八層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般的駭人模樣瞧了個清清楚楚!
安國公夫人瞳孔驟然一縮,臉上那抹淺笑也僵住:“卉兒!”
“娘。”傅芷卉眨了眨眼,長睫輕閃,掩下滿腹的憤恨和怨懟,卻不着痕跡地瞪了滿屋侍候的丫環婆子,對她們這種任由安國公夫人闖進來,卻不發出任何提醒聲響的舉動很是不滿,臉上卻不顯露分毫,只是略有些詫異地看着緊隨安國公夫人其後而來的那一列手持托盤的丫環婆子。
“這些,是我參選時,要帶入宮裡的衣裳配飾?”
話雖如此,但,傅芷卉卻知曉,以自己安國公府嫡長女的身份,想要在幾乎所有世家勳貴都遣人前往珍寶齋和錦繡坊這兩間店鋪定製衣裙配飾的時期,讓這兩家頗有勢力的店鋪,無視他們多年制定下來的規矩,提前完成自己下的訂單,那還真不吝於“癡人說夢”。
只是,想借由此事,敲打府裡一衆下人,尤其,屋裡那些貼身侍候自己,卻偏偏在安國公夫人進屋時就破天荒地靜默不語的下人。
無論如何,她,纔是這些下人的主子!手裡掌握着這些下人的生殺大權!
哪怕,安國公夫人是她的生母,也不例外!
若是以往,安國公夫人定能敏銳察覺到這一點,從而及時出言解釋,以修補“母女之間”那纔出現的裂縫。偏偏,方纔,傅芷卉瞧人時那幅陰險狠戾的模樣,着實嚇着了安國公夫人,只令她也有些神魂不守,故,並未注意到這一點。
只是,介於在傅芷卉和一衆下人面前,必需端住自己“當家夫人”架子,安國公夫人遂下意識地順着傅芷卉的話,道:“這些東西是傅府遣人送來的,我看了看,這些面料配飾花樣新穎,質量上乘,比宮裡每年賞賜給皇室宗親們的宮緞宮花也並不遜色多少。”
“如今,距離正式選秀還有一月時間,我想着,不如再讓人用這些面料配飾趕做幾套衣裙首飾出來?”
“我的卉兒‘才貌雙全,蕙質蘭心’,可是衆人稱羨的‘大唐明珠’,哪能和其它人家的姑娘穿得一般無二呢!”
至於利用這些稀世罕見的東西,在選秀期間,讓一衆世家勳貴意識到安國公府那深厚的底蘊,從而在達到“一鳴驚人”的目的同時,也讓他們在往後做出一些決定時,適當地偏向安國公府和四皇子,豈不是“一舉兩得”的妙事?!
“傅府?”安國公夫人那一長串絮叼的話,傅芷卉只抓住了這樣一個關鍵點,目光仿若隨意地看向丫環婆子們手裡舉着的托盤,緊接着就微微凝窒住,“宮緞?江南才新出來的花樣,並未上進給陛下的宮緞?!”
傅佩瑤竟敢將這樣的東西隨意送人,安的是什麼心?!
安國公夫人心裡一個“咯噔”:“卉兒,你是說,這些東西,連宮裡都沒有?可,你又是怎麼知曉的?”
不過,不待傅芷卉回話,安國公夫人又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方纔的推測:“不可能!以長公主的心智和謀略,絕不會眼睜睜看着傅佩瑤犯下這等粗淺的錯誤!”
“娘,倘若,四嬸也是故意的呢?”
傅芷卉卻並不抱多大希望,她從不吝於以最惡毒的念頭去猜測四房那一大家子。
畢竟,重生回來的她,曾設下重重計謀,截斷了四房夫妻倆與“聖僧”的數次巧遇。又屢屢放出“半真半假”的消息,擾亂四房一家子的視線。令四房夫妻倆兜兜轉轉,在漠北那樣一個偏僻的地方待了整六年,才終於等來了傅佩瑤順利回魂的機緣。
這六年裡,四房一家子,可謂是分隔兩地。
易位而處,倘若,有人這般算計自己,那麼,查明真相的自己,得了機會,又豈會不報復回去?
她,從不敢小瞧受過“帝王心術”教育,並在皇帝上位後,依然得寵於太上皇和皇帝這兩位的長公主!
安國公夫人定定地凝視着傅芷卉,在傅芷卉不避不退,與自己正面相視的清澈卻異常堅定的眼眸裡,眉頭一點點地蹙緊。
直到此刻,那最初曾在她心裡浮現,卻很快就被她掐滅的猜測,再一次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