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來大酒樓
“這是我應該做的。”鄭皓軒接了文嬤嬤遞來的禮物清單,珍之重之地放在矮桌上後,就一臉慎重地說道。
那模樣,那姿態,那叫一個理所應當!
就只差沒有直截了當地挑明“都是自家人,何必這般客套”!
只令隱約猜測到老夫人和長公主心思的文嬤嬤,也不由得一陣牙酸,看向鄭皓軒的目光裡,那原本就擁有的淡淡的欣慰和驕傲,轉而被惱怒和怨懟等情緒給取代。
沒辦法,誰讓這些年來,文嬤嬤也算是看着傅佩瑤長大的。從某方面來說,傅佩瑤在她心裡的地位,比她自己嫡親的閨女還要重要呢?
此刻,拋除最開始知曉鄭皓軒用意的“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以及“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心態,取而代之的就是那種“自家辛苦養大的一顆好白菜,竟然在自己眼皮子下被豬給啃了”的鬱悶和抓狂等情緒。
故,此刻,文嬤嬤就隨口應了幾句,就微微彎腰,做出一幅準備立刻離開的姿態。
然而,雖盡情地在自己的思緒中“翱翔”,卻依然下意識地分出一抹心思,放在周圍環境上的鄭皓軒,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遂毫不猶豫地說道:“正好,前兒,我得了些新鮮吃食糕點,就麻煩文嬤嬤回府的時候,幫忙捎帶給瑤兒妹妹了。”
文嬤嬤:“……”
簡直不敢相信,有朝一日,她這麼個做下人的,竟然能從鄭皓軒這樣的世家貴公子嘴裡聽到“幫忙”這兩個字!
這,算不算是所謂的“打狗還看主人”?
啊呸!
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這,應該說是“無所不用其極”“無恥到沒下限”,纔對!
仿若沒瞧見文嬤嬤看向自己時,那特別詭異的視線似的,鄭皓軒不慌不忙地吩咐着侍候的下人,將早就準備好的東西裝上馬車,然後,才略帶歉意地對文嬤嬤說道:“還請文嬤嬤幫忙轉告,等我稍加洗漱休整後,明日,再親自攜重禮前往傅府拜見長輩們。”
文嬤嬤:“……”
上看下看,左瞧右望,她也沒發現在外面奔波忙碌了一個月的鄭皓軒,身上哪來的“行色匆匆”“疲憊倦怠”!
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要以最好的狀態見傅家人”?
真是心機深重哪!
傅府
“一些新鮮吃食糕點?”
傅佩瑤嘴角抽搐了下,目光在那一箱箱擺開來,連老國公和老夫人夫妻倆居住的最大的榮壽院都擺不下的箱籠上停留住,額頭也跟着飄過三條黑線,忍了又忍,再也忍不住地吐槽道:“這能叫一些?哪家‘一些’東西,是這樣算的?當我不識數呢?還是當我是三四歲不記事的小姑娘隨意哄騙呢?”
“有的吃,還抱怨?!”同樣有些“氣不順”的傅四爺,在聽到傅佩瑤這番話時,心裡竟生出一股不知是氣,抑或是樂的情緒來。
“不,爹,你說錯了!”
傅佩瑤狠狠地瞪向傅四爺,若非傅四爺的打茬,方纔,她就能抓住腦子裡飛快掠過的那抹亮光,從而琢磨出鄭皓軒如此行事的用意。
“自古以來,‘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又有‘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說法。而,咱們家與鄭家的交情,哪怕深似海,卻也不可能讓鄭少主這位忙裡忙外的大人物一直惦記在心上,並每天都讓人送上一份厚禮不說,就連離開京城到外地去辦急事,回來後的第一件事情,也是立刻就送來這樣一些禮物,更準備第二日就攜帶重禮來拜訪!”
“哦?!”傅四爺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看着傅佩瑤,“真難得,你那每日裡除了‘吃’,就再不會關注其它的腦瓜子,竟然還能想到這一點!”
“奶,娘!”傅佩瑤一臉哀怨和委屈地求助三位大佬,“你們瞧,在你們眼皮子下,我爹就這樣欺負人!在你們看不到的地方,他都不知道如何搓磨我!我真是一顆‘地裡的小白菜呀,黃又黃呀,那個爹呀,每日裡欺負人呀……’”
說着說着,傅佩瑤竟然開唱起來。
調子嘛,特別熟悉!催人淚下!!
正是曾傳唱大江南北的《小白菜》!
“打住!”
有那麼一刻,傅四爺也挺懷疑人生的。
然而,在老夫人和長公主那陰惻惻的視線裡,很快,傅四爺就回過神來,然後,就飛速地抖動着肩膀,將一身的雞皮疙瘩抖落到地上後,才一臉心有餘悸地說道:“行了,我怕你了!”
傅佩瑤並不說話,只是繼續拿哀怨和委屈的小眼神瞅着傅四爺。
“說吧,你又想做什麼?”傅四爺萬般無奈地說道,又一次地在心裡告誡自己“這是自個兒親閨女,嫡親的閨女,也是自個兒疼寵成這般的,所以,哪怕被坑得滿臉是血,也必需笑對世人”!
“爹,合着,我在你心裡,就是個‘囂張跋扈’‘恣意妄爲’的姑娘呢?!”傅佩瑤瞪圓了眼,今兒,她可沒動什麼“壞”心思的!
然而,既然,傅四爺已經將自個的脖子洗乾淨,送到面前來了,不拿刀剁下去,也太爲難自己了!
這般一想,傅佩瑤就雙手一擊掌,一臉恍然大悟地說道:“爹,原來,你覺得如今的日子太過清閒,想要尋點事情做啊?早說嘛!我這兒積攢了好多事情,原本打算大夥休整一番,待到春暖花開,萬物生長的時節再安排,畢竟,一年之計再於春嘛!”
“不過,既然爹你主動請纓了,那麼,我這個做閨女的,又怎能不體諒你一番苦心呢?畢竟,這大冬天的,整日裡閒散在家,也難免滋生出‘懶惰’的性情來。”
“更何況,鄭少主還每天都令人送來各類新鮮吃食糕點。哪怕瘦得跟打棗杆媲美的人,每天裡這般地‘胡吃海喝’,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像吹氣的皮球般長胖起來。就更不用說,像爹這般早已到了發福年紀的男人了,那更是每天都變一個樣。”
“我還真擔心,一個冬天過去後,爹,你就由那‘名揚四海’‘狂放風流’的名士,轉而變成了‘肥胖如豬’,好不容易跳上一顆樹,想象往常那樣來一出‘瀟灑如風”的飄逸姿態,卻一不小心就將一顆蒼天巨樹給壓垮,那,可就真是造孽了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