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婢生子……呵!”
連位列國公的安國公,都因着祖上的“泥腿子”出身,而不被安國公夫人放在眼裡,就更不用說目不識丁的宮婢生出來的四皇子了!
哪怕,四皇子是皇室血脈,真正的天潢貴胄,那又如何?
大唐可不像前朝那般,皇室比那些傳承了千百年的世家望族還要尊貴!
甚至,說句不好聽的,世家望族還瞧不起皇室,不願意與皇室中人通婚呢!尤其,像四皇子這樣身份的人,那更是連給他們提鞋都不配!!
“興許是因爲愛情?”
話落,郝嬤嬤就想甩自己一耳光!
無它,愛情這玩意,在世家勳貴中,根本就沒有可以生存的空間!
而,從某方面來說,也算是看着傅芷卉從一個牙牙學語的幼兒,長大到如今這樣一位嬌俏可愛大姑娘的郝嬤嬤,打心眼裡就不相信傅芷卉“癡愛”四皇子,到願意爲了四皇子而置“清譽”“名聲”不顧,更無所謂安國公府榮耀未來的程度!
或者,可以這樣說,“愛情”這樣純粹的情感,根本就不存在傅芷卉身上。
“愛情?”出乎郝嬤嬤預料之外,安國公夫人微微擺手,並未因爲她這番言詞而動怒,甚至,嘴旁還破天荒地浮現一抹苦笑,“若真如此,倒也不枉她來此間走一遭了。”
都說“哪個少女不懷春”,從古到今,正值豆蔻年華的少女,私下裡,誰不曾翻看過一些“才子佳人”的話本呢?又有誰,不曾暗自期盼和希翼自己未來的夫婿是位萬衆矚目的大英雄,終有一日,他會踩着金色的祥雲來接自己呢?
即便,多年後,已爲人妻,爲人母的她們,再回想起年少時的夢想,也不過或悵然若失,或一笑而過,但,最重要的是她們曾經歷過那樣轟轟烈烈的情感,哪怕立刻死了也無怨無悔!
而,傅芷卉呢?
“我真怕,有朝一日,她會陷入‘愛情’的迷潭中,不可自拔,最終,毀了自己,也毀了旁人。”
這世間,很多事情,都要經歷過,才能談到如“過眼雲煙”般,不驚不喜,不怒不悲的“看破”。
而,年少時期就沒有經歷這樣純摯愛情的傅芷卉,若一輩子都沒能遇到那個“正確的人”,那麼,定會做一個最合格不過的當家主母。可,若,她在爲人婦的時候,突然遇到了自己的“真愛”呢?到那時,會發生何等可怕的事情?
安國公夫人不敢深想,只是,由後背竄升到身體各處的“毛骨悚然”的情緒,卻讓她立刻就白了臉,端着茶杯的手指也微微顫抖着。
“夫人,老奴以爲,大小姐定不會如此。”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和雖一次又一次對傅芷卉失望,從而準備放棄傅芷卉,卻依然心存幻想,而將自己置於“局”中的安國公夫人相比,郝嬤嬤這個將自己置身於事外的“忠僕”,卻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明白。
不過,這,並不代表郝嬤嬤就會無所顧及地將自己的心裡話,以一種特別坦蕩的態度告知安國公夫人。
“這些年來,大小姐一直謹記你的教誨,一言一行,都盡顯世家貴女的風範……”
就在郝嬤嬤絞盡腦汁,思索着如何才能不着痕跡地將自己方纔那句“無心之言”,帶給安國公夫人的影響降到最低時,突然,李嬤嬤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夫人,大小姐已讓人去聯絡淮南王府……”
李嬤嬤小聲地將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一道來,而,隨着李嬤嬤的話,安國公夫人臉上的神情也變幻不停,最終,停留在淡淡的欣慰和歡喜之上。
見狀,郝嬤嬤極有眼色地恭喜道:“夫人,都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往後,大小姐定會如魚入水,如鳥入天般,在屬於自己的天地間恣意翱翔!”
被搶了話頭的李嬤嬤,臉上的笑容有瞬間的停頓,很快,就恢復如常,唯有那雙偶爾看向郝嬤嬤時略顯晦澀的眼眸,卻將她心裡的真實想法給出賣。
“這丫頭……”坐於上方,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安國公夫人微眯雙眼,對自己依重和信任的郝嬤嬤和李嬤嬤這兩位私下裡的爭鬥樂見其成。
畢竟,任何一方的獨大,都意味着她這個做主子的會被瞞在鼓裡。
唯有“均衡”,才能讓自己永遠處於一種“有利”位置。
“看來,再過不久,我就可以撥一部份店鋪和莊子,交由她來安排了。”
理論知識再豐富,卻也不過是紙上談兵,不如實踐出真知。
尤其,如傅芷卉這般身份的世家貴女,不論高嫁,抑或是低嫁,都會在嫁人後,成爲執掌一府管家大權的當家主母,那麼,除卻最基本的琴棋書畫女紅之類的世家貴女必備的技能外,“管家”這項技能的學習也必需提上日程。
郝嬤嬤的瞳孔驟然一縮,而,李嬤嬤臉上的肌肉也有瞬間的僵硬,在這一刻,兩人竟於無意中對望了一眼,彼此都瞧見了對方眼底的惶恐,忐忑和不安等情緒。
“怎麼?你們有何不同看法?”
安國公夫人眉頭微蹙,眼含不悅地看着郝嬤嬤和李嬤嬤。
作爲執掌國公府庶物大權的安國公夫人,她能容許被外人戲稱爲自己“左臂右膀”的郝嬤嬤和李嬤嬤“面和心不和”;也能容忍這兩位仗着身份,對府裡一些安排提出略帶私心的看法和觀點;更能容忍這兩位對傅芷卉的“陽奉陰違”,以及一些打着“歷練”的旗號實施的隱諱添堵行爲。
但,這,並不代表她就能容忍這兩位,在涉及到傅芷卉未來成長的大事上動手腳!
“呵!”
突如其來的冷笑聲,猶如一桶當頭潑下來的冰水,將滿腹憤怒的安國公夫人給澆了個透心涼!
“精彩!真精彩!!”
安國公帶着一身寒氣,進到了暖烘烘的屋內。
然而,那依然大肆敞開的簾子和屋門,讓人瑟瑟發抖,卻不敢說出一句抗議的話。無它,誰讓此刻安國公看向屋內衆人時,那猶如看一羣死人的陰森和狠戾目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