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青梅被打的完全懵了,捂着臉一臉詫異的看着臉帶怒意的楚侯爺,喃喃道:
“老。老爺……”
“還不跪下!”楚侯爺聲音高了一度。
楚江靈見自己父親重重打了平日連聲音大一點都不忍的戴青梅,心裡越發有了底,她終於知道往後怎麼樣纔不會讓自己和弟弟餓肚子,知道怎麼樣才能在這侯府生存下去。
戴青梅從未見過楚侯爺這幅聲色俱厲的模樣。不知所措的跪下,眼裡還帶着無盡的委屈。偷偷給楚江瑩使眼色,讓她幫忙求情。
楚江瑩平日都是一副爲人子女無比孝順的模樣。可她很快明白今日絕對無法善了,她只能別開臉。當作沒有看到。
戴青梅猛的瞪大眼,頓時有種被所有人拋棄了的模樣,楚侯爺就算了,連最懂事最孝順自己的女兒竟也不理她,她這時才覺得全身發涼,覺得自己即將遭來面頂之災。
楚侯爺看到楚江靈姐弟竟然還在慢慢往外走,趕緊開口道:
“虎兒。靈兒,爲父以前被這惡婦矇蔽,對你們的關心有所疏漏。沒想到這惡婦竟然將你們磋磨成這樣。多虧了舒侄女點醒爲父,靈兒放心。今日爲父一定替你們做主,好好教訓這惡婦,往後爲父絕對不會再讓你們受委屈。”
楚江靈淡淡的看了一眼楚侯爺,面帶嘲諷道:
“那父親打算怎麼教訓這二姨娘?”
楚侯爺猶豫了一下:“罰她一年不得踏出院子?”
舒箐萬沒有想到楚侯爺還想着保戴青梅,臉皮那麼大,把楚江靈姐弟磋磨成這樣,就只關一年禁閉,一點實質性的責罰都沒有,真是有夠不要臉。
戴青梅還一臉不服氣:“什麼?!”
楚江靈毫不掩飾自己臉上對她父親的鄙夷,根本不理會他,對楚江虎說道:
“虎兒,走快點,省得等下打擾了皇伯伯用午膳。”
楚侯爺見她不買賬,再次妥協道:
“靈兒,等等,你說怎麼懲罰這惡婦。”
楚江靈黑漆漆的眸子定定的盯着他,慢慢道:
“靈兒和虎兒作爲郡主和世子,從小到大,二姨娘不讓下人送飯菜過來,唆使下人打罵我們姐弟,從來沒有給過我們姐弟一絲月錢,污衊我們姐弟偷府裡的東西,一不高興就用鞭子虐待我罰我跪祠堂,讓我們姐弟像個下人一樣刷馬桶倒夜香,府裡院子那麼多卻將我們感到柴房來住,冬天故意讓下人弄溼我們的稻草被,生病了從來不讓下人去請大夫,父親覺得這樣的二姨娘該怎麼罰。”
怎麼罰,自然是罪該萬死,聽到一樁樁事從楚江靈嘴裡說出來,他竟突然想到一句話,被這樣磋磨還沒死真是奇蹟。
“楚侯爺,沒想到你這小妾是這樣磋磨府中的郡主和世子的,果真是令箐兒大開眼界,這樣蛇蠍心腸的小妾說出去就是凌遲處死也難消衆人的怒氣吧。”
楚侯爺只要想到自己惹衆怒,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他眼裡閃過狠絕,一巴掌又打在戴青梅臉上,喝罵道:
“惡婦,你竟然揹着本侯做了這麼多罪不可恕之事,實在罪該萬死,來人,將這惡婦拖下去,杖責致死!!”
護衛們二話不說就一左一右制住戴青梅,戴青梅被拖走才巨大的打擊中回神,大喊道:“老爺!妾身冤枉啊,您怎能這樣對妾身,老爺!!瑩兒!!”
楚江瑩緊緊咬着脣不敢看戴青梅,心裡對舒箐恨得要死。
舒箐察覺到楚江瑩帶着惡意的目光,心裡冷笑不止,爲人子女,見自己的孃親都要死了,竟能一聲不吭明哲保身,實在是夠心狠手辣的。
楚侯爺沒有多給戴青梅一眼,臉色有些難看的對楚江靈道:
“靈兒,這下你可滿意了?”
楚江靈當作沒看出他的不滿,微微欠身道:
“多謝父親爲女兒做……”
還沒說完,已經支撐不住暈過去,一直暗中關注楚江靈身體狀態的李乾峰一個閃身就穩穩撐住了楚江靈,避免了她摔倒在地上,一個七八歲的身子撐住一個十四五歲的身子,看起來竟毫不費力。
楚江虎見楚江靈暈倒,嚇得再次哭起來:
“姐姐,你怎麼了,你不要有事,嗚嗚~”
楚侯爺被舒箐那帶着不明情緒的目光一掃,可不敢讓楚江靈出什麼事,馬上對旁邊的人道:
“還不快去請大夫。”
護衛摸了摸虛汗,一刻都不敢耽誤,小跑着就往外跑。
舒箐總覺得今日李乾峰實在有些怪異,不但舍臉裝幼稚,還第一時間注意道楚江靈,她福至心靈,腦中冒出一個怪異的想法:難道李乾峰一眼就看上了楚江靈,可他才七八歲吧……
舒箐搖搖頭將自這個荒謬的想法甩出去,見楚侯爺竟然要走,一點都不關心楚江靈,立即叫住他道:
“楚侯爺,靈兒妹妹傷的那麼重,你就讓她繼續住柴房,沒有一個下人伺候?!”
楚侯爺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我這不是太心急想去等大夫了嗎,管家,快帶人把靠近竹林的兩座舒適的大院子收拾出來給靈兒和虎兒住,另外你們幾個,還不快去伺候靈兒!”
楚侯爺說完才離開,一羣人手忙腳亂的揹着暈倒的楚江靈,由管家帶着往院子裡走。
很快就來到一座帶着假山打理細緻的院子,看起來每日都有人打掃。
將楚江靈放在牀上後,李乾峰爲其把脈,傷口感染,吩咐丫鬟爲楚江靈沐浴,然後由舒箐代爲上藥,上完藥不久,請的大夫也到了,診斷結果和李乾峰之前差不多,開了療養的藥方子。
舒箐一直守在這裡,期間楚江靈醒來過一次,鄭重的對舒箐道謝,舒箐根據自己前世的經驗提點了她兩句,確保之後不會再被下人也好幾個小妾也好隨意欺凌,最主要的是讓她小心楚江瑩,舒箐總覺得楚江瑩和她姐姐楚瑩萱都是不簡單的角色,也不知道戴青梅這種什麼情緒都浮在表面上的人是怎麼兩個心機如此深沉的女兒來的。
舒箐不知道的是,今日發生的事,此時被宮無殤的眼線事無鉅細的稟報上去。
到了傍晚舒箐才離開,離開前將畫卷和她特地爲楚江靈改的衣服放好,並叮囑楚江虎有什麼事就馬上來找自己。
楚江虎小大人般慎重的點頭表示知道了,舒箐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
回去的路上,馬上車很沉默,任誰親眼看到楚江靈姐弟的遭遇都會於心不忍,舒箐原以爲楚江靈最多就是吃不飽,卻原來被苛待成那樣。
有那樣的父親真是悲哀。
李乾峰一直面癱着,雪兒欲言又止好幾次才帶着無限感嘆開口:
“大小姐,奴婢覺得心裡酸酸的,幸好大小姐聰明,沒有被人欺負了去。”
舒箐笑了笑沒回答,雪兒不知道上一世的自己,雖然衣食住行上沒被虧待的那麼厲害,但也飽受了各種傷害,尤其是那失去孩子的痛,成了心底最深的禁/忌。
之後的日子,舒箐因沒有收集全藥材,每日依舊扎馬步作畫,背醫書辨藥材,她還帶着李乾峰又去了幾次楚侯府,直到楚江靈的傷痊癒,楚江靈之後在楚侯府的日子好過許多,舒箐才放下心來。
整個丞相府最近沒有發生什麼大事,若說有,那應該就是她意料當中楊曲文前來提親舒易煙的事,這親事舒意東非常爽快的答應了。
但舒易煙自然看不上楊曲文,不過她也只是鬧了一天之後就突然偃旗息鼓。
舒箐在楚侯府之事痛楚侯爺對峙之事也沒被傳出去,除了舒箐每次晨昏定省時偶爾還是會被不痛不癢的擠兌之外,整個丞相府都一片平靜。
可舒箐知道這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因爲不久將發生一件令整個丞相府根基都差點動搖之事。
舒箐沒想到的是,在此之前,竟然傳來楊曲文暴斃在青/樓之事,而更加讓舒箐驚詫的是,下人們說,小時候被送到山上的舒易憐要回府了!
上一世明明在自己嫁給宮無殤一年之後,舒易憐才回到府中,舒箐想不通爲何這一世舒易憐要恢復,但是舒箐唯一知道的是,舒易憐非常不簡單,她一回來沒多久,丞相府接二連三的出事,剛開始是舒易煙出事,然後是寧氏出事,後來祖母也逝去,整個後院管事權據說都落在舒易憐手上。
對了!舒箐想起來了,舒易芸就是在舒易憐回府沒多久,匆忙出嫁的!
難道舒易芸匆忙出嫁之事,也和舒易憐有關?!
舒箐心裡涌起不好的預感,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這段時間暗中有雙眼睛監視着自己。
離京都兩百里外的蘇城郊外三十里一處破敗的尼姑庵。
師太房中……
一個身穿寬大灰色道袍的女子站在牀前,她一頭黑絲高高束起,清冷的臉帶着冷心絕情的氣息,牀上躺着身形佝僂同樣穿着道袍的老師太。
老師太臉上有着深刻的滄桑,皺紋如同溝壑佈滿整張臉,氣息若有似無,她渾濁的雙眼看着牀前的女子,語氣帶着無盡的慈悲開口道:
“憐兒,放下屠刀吧,你生性太過執拗,總是喜歡將人心想的太壞,每個人都有他的無奈,你不該一直糾結於過去,世間還是很多美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