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瀟瀟的手抑制不住的顫抖,緩緩摸向四個桌腿,直到第四條腿下面,她的手指終於觸到了一個類似木頭片的東西。
這塊木頭塞的極是緊實,丁瀟瀟將蠟燭臺放到桌面上,騰出一隻手來又摸了摸那塊木頭。
要說也巧,這塊木頭厚薄正好把桌子墊的平正,丁瀟瀟也不敢確定,自己掉了的那個木片,當真如此的能物盡其用。
她默默閉上了眼睛,屋裡沒有窗戶,暗沉沉的,桌子底下更是燈下黑的厲害,睜不睜眼區別也不大。她本着打牌的時候,摸麻將的習慣,心中默唸着不看不看金銀滿貫,一手擡桌子,另一隻手輕輕地將桌腿下面的木頭抽了出來。
此刻,門外新來的客人,像是與老闆起了爭執,二人吵吵嚷嚷着到了這間小屋的門口,不斷傳來爭辯聲。
“你這位客人怎麼說不聽呢,這裡面有人,您等一下再試可好?”老闆這麼能墨跡的性子,話語裡竟然起了幾分不耐。
對方也是個蠻橫的:“我家急着辦喪事,這孝袍子我不試試,怎麼知道大小?”
老闆又回答了什麼,丁瀟瀟已經聽不見了。
這客人短短一句話,像是把她釘在地上了。
這個聲音,怎麼和昨天那個黑衣蒙面人這麼像。不僅是聲音,語氣、調門幾乎一模一樣,當真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丁瀟瀟迅速看了看左右,想找找這屋裡到底還有沒有別的出路。可屋子只有一扇門,窗戶都沒開一個,哪裡還有其他出口。
“客人,裡面可是位官眷小姐,您就這麼衝進去,毀了姑娘清譽。到時候,人家告進官府衙門,你可是要吃板子的!就在此稍待片刻又能如何!?”老闆抵在門前苦苦相勸。
來人已經不願再與老闆囉嗦,拉開他便要砸門。
他剛剛舉起手,小屋的門自己開了,一個包着頭臉看不出模樣的人蜷縮着走了出來。
丁瀟瀟用拿進去試的那件衣服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單露出一隻眼睛,偷瞄了來人一眼。
男子也被她這猛然舉動嚇了一跳,頓時愣住了幾秒。
丁瀟瀟昨天並沒看清黑衣人的長相,但是對他身高體態是有個大概瞭解的。眼前這個男子,身高體壯,若是被他勒住脖子,箍在齊胸位置,那自己少不得要雙腳離地才行。
她緩緩舒了口氣,可也沒放下戒備,只想着裹着腦袋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正在她往外走的時候,突然覺得一股視線向自己襲來,那感覺就像是兔子被狼盯上了,瞬間冷起一身雞皮。
原來,壯漢後面還有一個人,這個人比壯漢細小些,所以擠在後面沒被看見。丁瀟瀟無需仔細觀察,身體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此人的氣息、體態、感覺,就是昨天在茶樓挾持自己的人無疑。
她緩緩嚥了一下,擠着就往外走。
老闆見狀嘆了口氣,對兩個奇怪的客人說道:“行了行了,這回你們可以進去試衣服了。這孝服都是寬袍大袖的,真是沒什麼可試的。”
轉頭,老闆迎向了丁瀟瀟,瞬間換了一張和氣恭維的臉:“這件衣服還滿意嗎,小姐?”
丁瀟瀟捂着腰間,故意壓粗了聲音說道:“滿意滿意,多少錢?”
她一邊掏錢,一邊偷望兩個男人,發現他們果然不進小屋,而是直勾勾盯着自己。
老闆見有生意,還想再推銷幾件,急忙扯過旁邊一匹布介紹道:“這塊料子,全西歸城可是我們獨一份的,這顏色這花色最襯您這樣年輕俏麗的姑娘,您看看……”
“一兩,不用找了!”雖然對這個世界物價不熟,但是昨天畢竟逛了一天,這件衣服大約值多少,她還有點譜,一兩銀子絕對是超了幾倍了。
“這,這怎麼好意思,姑娘連着兩天光顧,該多少就多少,您再挑挑。”老闆接過錢,臉笑成一朵花,嘴上卻討好。
丁瀟瀟哪裡有功夫聽他絮絮叨叨,拿腿就出了店門,往人多的地方走。
兩個男子見狀,也扔了孝服,跟着她便出了門。
老闆趕緊上前把白衣服撿起來,氣得跳腳道:“要試的也是你們,扔了就走的也是你們。我可告訴你們倆,全西歸城賣孝袍子的衣坊可只有我們一家。出去了除非棺材鋪子有剩餘的,否則你們今天可別想買得到了!”
他說到後面,兩位已經是走出去幾丈開外了,所以老闆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最後乾脆是站在門口喊上了。
這一嗓子,引得大街上不少人注目,順帶也看見了兩個行色匆匆的男子,和一個包着頭的奇怪姑娘。
即便是不斷暗示自己,這裡是劇本世界,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是死了也就是殺青回家,得償所願啊。
可是這些自我安慰完全沒用,丁瀟瀟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她急匆匆往薛峰金飾走。只要進了他家的大門,自己就算是安全了。
兩個男子注意到她的意圖,互相看了一眼,然後便迅速分開了。
片刻之後,緊張不已的丁瀟瀟悄然回頭,發現大街上熙熙攘攘,竟再也不見了那兩個怪人。
又仔細辨認了一圈,發現確實沒有人跟着了,頓時覺得朗朗乾坤真是美妙。
她緩緩拉下蓋頭的衣服,臉上早就被汗水浸透了,頓感無力之下,她找了個石臺,軟手軟腳的坐上去喘氣,心裡還是想踹了個被狼追的兔子,突突突跳個不停。
手心裡的汗都快能滴下來了,但是異常冰冷,她剛想看看自己從桌子腿底下拽出來的木頭片到底是不是昨天撿的那個,突然眼前一黑,一個影子從背後蓋住了她。丁瀟瀟閃電一樣的將木片塞進腰間,同時回頭看是何人靠近。
可惜她頭還沒轉過去,就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腦子一木人便癱軟下去。
那兩個男子一個故意大聲說着:“表妹一定是沒吃早飯,不舒服了。”
另一個不知從哪駕來一輛馬車,撩開簾子就讓壯漢架着丁瀟瀟拱了進去。
短短几秒鐘,三個人便消失在東街,只在地上落下了一隻不起眼的梅花銀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