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哂笑,果然還是有所圖。
她的頭略微昂起,皇家公主凜然的氣勢便流露出來,眼神冷冷掠過林夕,淡然道:“說!”
林夕再次垂頭躬身行禮:“茲事體大,小女斗膽,請公主屏退左右。”
“哦?”長公主雙眉微蹙,略感不耐,不過是個小吏之女,能有什麼大事?看着少女凝重的雙眸,她還是依言對着屋子裡的人道:“你們且退下吧。”
“是!”
幾個僕婦魚貫而出,長公主則靜靜看着林夕,一語不發。
林夕微微一笑,卻是面含苦澀:“公主一定知曉小女與永寧侯府世子定下親事,不日將完婚。小女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縣令不得寵的女兒,如何能高攀得上侯府世子?”
林夕將情況跟公主簡單扼要說了,公主沉思良久,說道:“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小姑娘,你所言即便爲實,本宮雖貴爲一國公主,卻也不好無緣無故就插手永寧侯府的私事,這門親事,本宮是無法幫你推掉了。”
林夕一笑,她就知道!
林夕臉上沒有任何被拒絕的沮喪,反而又說道:“家務事,公主自是不便插手,可若是事關一國儲君呢?”
“大膽,誰準你妄議朝政!”長公主登時滿面怒色,山雨欲來!
林夕依舊是一臉平淡:“公主可曾想過,木世子的……那個……”她實在沒辦法對一個古代的公主說出好基友或者是姘頭之類的話,只得含糊帶過:“那個人需要身份高貴到什麼程度,才能讓手握重兵的永寧侯府偃旗息鼓,不敢聲張,只能求娶一個身份低微卻又不能太過隨意的小吏之女來掩飾,侯府甚至已經跟我父親的那個妾室說好,小女一入侯府,便與孃家永無往來,死生不論!”
不談彩禮,不說八字,男方門第如此之高,女方門第如此之低,而更奇怪的是侯府對女方的要求,人還未曾進門,居然已經說什麼死生不論?擺明就是沒準備要新娘活着回孃家!
幽悅公主的臉色驀地難看起來,她已經相信了面前這個小姑娘的話!
空穴不來風,看來那個傳言恐怕是真的了。
太子,木世子,哼!
怪不得幾乎從無來往的連家頻頻來公主府,還投己所好,弄到了牡丹雙面繡!
想來,定是皇兄如今對三皇子的偏愛令空有太子之名卻無太子之權的那個人如坐鍼氈了吧?
林夕“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小女只是閨閣女子,可也知道公主雖爲女子,卻胸懷天下,公主大義,必不忍見我大鄴河山落入這樣一個人的手中吧!”
這一頂高帽子扣下來,長公主面上沒有一點喜色,依舊面無表情的看着林夕,一言不發。
林夕只好一直跪着,也是一言不發,頗有點孤臣死諫的感覺,屋子裡一時間針落可聞。
尼瑪,膝蓋要碎了,爲毛一定要跪呢?這萬惡的封建社會!
就在林夕幾乎以爲自己要跪到海枯石爛、跪成化石的時候,長公主終於冷哼了一聲,說道:“本宮倒是小瞧了你這小小的閨閣女子了。你知不知道,倘若你所言有誤,唯死一途,而若你所言非虛,知曉了皇家密辛,你最好的結局就是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林夕面現悲慼,是啊,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不論對錯,像她這般的小人物,永遠都是被犧牲掉的炮灰!
她哀婉一笑,雙眸垂淚:“公主覺得小女若是就這般進了侯府,還能有活路嗎?不過是給侯府留個後代,然後去母留子。與其那般死的不明不白,小女寧願將一切和盤托出,就算世人不知,起碼公主會知曉,小女於大鄴,是盡了一點點微薄之力的!就算是死,也是小女自己選擇的而非是糊里糊塗枉送性命。”
林夕擡頭直視着長公主,蒼白的臉上有一抹令人無法忽視的倔強不屈:“人固有一死,小女願死在高潔之人的手中,而非是那腌臢齷齪之流,免得髒了小女的輪迴路!”
林夕說完這話,兩行清淚緩緩滑落。
她並不想哭的,可是當說完這些話的時候,也不知道爲何居然會流淚。若是任務完不成,她——恐怕就會真的死了,雖然已經死過一次,可是她真的不甘心,老天給了她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她不願這樣死去,奈何她如今只是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她唯一能利用的就是那些劇情裡面提供的資料,她也只能依靠着別人去完成她的任務。
林夕的面前突然出現一隻瑩白如玉的手,她愕然。
長公主伸手拉林夕,臉上是從未出現過的和婉:“這麼喜歡跪着?起來吧!”
林夕想要站起來,奈何跪得太久,一個踉蹌差點又跌倒,長公主居然挽着她的手臂,語氣中帶着點不易察覺的憐惜:“這麼莽撞,這麼倔強,我其實真的挺想揍你的!丫頭,你如此不管不顧的,可曾想過你若真的就這般死了,你娘會多難過?”
林夕知道她成功了,所以沒注意到長公主居然自稱“我”而不是那高高在上的“本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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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遣人去了連府,告知連夫人,蘇蘭馨會一直在公主府上修復繡屏,完工後再將人送回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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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夫人懸着的心總算放下,看來那屏風果然能修復好,雖然出了點小差錯,但公主這條線算是搭上了。
而徐香香就有點鬱悶了,原本是想着在連府將繡屏弄好了就把人直接丟去侯府,省的多生事端,不料這人一進了公主府就出不來了,那邊侯府還在等着消息呢。
蘇可馨就更鬱悶了,木世子就算是有隱疾,也是個俊逸非凡的貴公子啊,而且侯府還是那麼高貴的門第,憑什麼蘇蘭馨這蠢貨就順順當當嫁進去?現在居然還能留在長公主府裡做客,那可是名動天下的幽悅長公主啊!這一件事就夠炫耀一輩子了!因爲連雅如說,她都不曾去過長公主府。
她是天天巴結着連雅如,可自從來了連府,連雅如就沒給過自己一個好臉色,她倒是遠遠的看過兩次連家二公子,卻一直沒有說話的機會。只要一見到他,連雅如就丟給自己一個得意洋洋的眼神然後跟她哥哥轉身而去,只留她一個人徒喚奈何。
蘇可馨帕子都要擰成繩子了,神氣什麼?她是女兒,遲早要嫁出去做別家婦,自己纔是連府的女主人!等將來她成了親,一定像孃親一樣把連二公子抓在手裡,到時候受的委屈統統都加倍還給連雅如,讓她後悔曾經這樣輕慢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