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底下的小傢伙們全都是一副乖巧模樣,閻王這才心滿意足的點頭道:“少想那些有的沒的,好好受了這頓罰,本王也就不和你們計較了。待懲罰的一月之期過去,本王就讓崔珏帶你們去看震雷精魂。”
本以爲能聽到驚喜或者是愉悅的歡呼聲,可誰知道說完之後整個房間都安靜了許多,好奇的閻王擡頭一看,只見到了一屋子懵逼的表情。
初始她以爲是自己沒有說清楚或者是他們沒有聽清楚,於是好脾氣的又解釋了一遍,直到一旁的文素有些結巴的追問了一句,她才知道這羣小可愛們也被燭九陰給陰了一把。
“可震雷,震雷不是在……?”
不是說被放在不周山讓燭龍看管了嗎?怎麼聽閻王這意思好像不太對呢?
閻王暗暗心疼了她們兩秒,震雷精魂的確一開始被前任閻王放在了不周山,後來她接任閻王的時候,前任閻王就把震雷精魂一併交到她手裡了。
可嘆燭九陰這個臭不要臉的傢伙,明明跟他都沒有什麼關係了,卻還利用這件事叫這羣小鬼們自以爲欠了人家一個天大的恩情,這都與天同壽的年紀了,現在居然連臉都不要了,還算計一羣小屁孩!
“你別管它在哪兒,反正本王應承你們的事情,決不食言!”
雖然明知道燭九陰就是閒得慌欺負人,可是閻王也不是個什麼菩薩性子,要知道拆臺也是要看對象的,她沒道理爲了這羣小鬼而去開罪燭九陰。
“是!”
閻王明顯就是一副不欲深談下去的表情,文素也不敢不知情趣的一直追問下去,反正人家都應承了自己的要求還是少點斤斤計較吧。
“都退下吧。”
見衆人紛紛點頭應承,閻王也立刻揮手吩咐衆人退下。
可就在他們即將跨出門檻的那一刻,屋裡的閻王又氣沉丹田的大喊了一聲:“慢着!”
聲音渾厚,震耳欲聾,嚇得文素險些在門口絆了一跤。
衆人紛紛轉身,只聽得閻王輕輕咳嗽了兩下後,問道:“咳咳…本王險些給忘了一件事,你們當中誰叫曲清染?”
嗯?找曲清染的?文素莫名的擡頭看了一眼當事人,發現她的目光比她還要莫名其妙。
得咧,這是明顯不知道原因的意思了。
曲清染雖然不明所以,但是閻王問話,她總不能裝死,於是她又跨進房間裡,拱手作揖:“弟子就是。”
“接着。”
一聲命令傳達到耳邊,同時有什麼東西從閻王那頭飛向了自己的門面。
曲清染下意識地伸手一抓,第一反應就是掌心裡是一塊圓潤的硬物,攤開手瞧了瞧,是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橢圓形玉石。溫潤的色澤隱隱散發着淡淡的熒光,玉石水潤通透,表面上看起來就是一塊質地極好的羊脂白玉而已,沒有任何的花樣,只是摸上去觸手生溫,暖暖的,叫人一見傾心。
“這是……?”
曲清染可不會自戀到以爲閻王對她好到要送她一塊玉聊表心意的程度。
誰知閻王只是低垂了眼眸,平靜的回答她:“一個故人留給你的話,拿去三生石那兒就能看到了。”
閻王說這句話時的語氣格外的深沉,甚至有點淡淡的小意溫柔,可想而知這塊玉石不會是什麼可怕的東西,雖然沒有預感到會發生什麼危險,只是對方口中的“故人”二字,依舊叫文素的心止不住的顫抖了一下。
“故人?”
曲清染也有些遲疑的看向閻王,心裡一瞬間閃過的念頭如同一道電流瞬間刺痛了她的心臟,那份恐懼刺激着她的懦弱,讓她從潛意識裡迴避了那個答案。
她看着閻王的目光中有疑問,有渴盼,有不解也有害怕,然而閻王只是背過身去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
這一回,是真的叫她們趕緊離開的意思了。
文素上前兩步牽住了曲清染的手:“小染,咱們走吧。”
既然對方擺明了不願多說,那就只有自己去尋找答案了。
“嗯。”
曲清染點了點頭,握緊了手裡的玉石後,牽着文素的手往外走去。
她看似平靜的表情似乎和以往沒有任何的區別,可只有文素知道在她的心底已經翻起了怎樣的滔天巨浪,以致於那隻牽着她的手,指甲都已經無意識地陷入了她的皮肉裡。
望着走遠了的小傢伙們,閻王看向了地府中唯一的一輪緋月,清減的月光投映在星湖上,說不出的孤寂悲涼,讓她不由得想起了那塊玉石的主人。
“問世間情爲何物?呵~本王就說愛恨情仇什麼的……最麻煩了。”
前往三生石的路上,曲清染一手握着這塊玉石,一手緊緊抓着文素,表面上看着沒什麼,可從那指骨都泛白的手可以看得出來,曲清染這會兒已經緊張到連眼珠都要轉不動了,她盯着前面帶路的崔判官,一眨也不眨的,好似只要稍有鬆懈對方就會跑了似的。
崔珏也有些吃不消這樣緊迫盯人的目光,真是如芒在背,他善意的提醒了一句:“諸位可以走快些,繞過奈何橋,在忘川的旁邊就是三生石了。”
他話一說完就後悔了,因爲那道視線更加的猛烈起來,跟刀子似的往他背上狠戳了過去。
文素極力想要安撫曲清染的情緒,但不論她怎麼做,曲清染都僵硬的跟木頭似的,她抓住她的手,十指緊扣,在聽到崔珏說三生石的時候,那一瞬間的力道,簡直跟上拶刑差不多。
文素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不要露出痛苦的表情來,她輕聲問道:“崔判官,不知閻王大人說的這個故人是……?”
她一問完,曲清染的手勁兒又加大了幾分,文素立刻咬緊了牙關,指骨上傳來的疼痛感無一不在提醒着她曾經極力想要遺忘的回憶。
崔珏何嘗沒有看出曲清染的緊張,但這件事他可不會多嘴,只是禮貌的笑了笑:“去了三生石那裡,不就知道了?”
他大抵可以預想得到接下來會發生的畫面,可惜他作爲地府判官,這種事情早已經看的麻木了。
“額,說的也是……”
毫不意外的答案,卻是叫曲清染更加緊張了起來,緊張中還帶着害怕,那是一種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感情,她在害怕,卻又十分的渴望,兩種極端的情感糾纏在一起,幾乎要把她逼瘋。
走在文素身邊的荀翊都快心疼死了,看着曲清染毫無知覺似的箍緊了文素的手指,纖長白皙的指節處開始泛紅,指骨發白,可見力道有多重,他有心想把文素的手從對方的禁錮中解脫出來,卻被文素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了。
“別……”
她小幅度的搖着頭,聲音輕輕的,像是害怕驚到了誰的心情。
荀翊的眼睛都紅了,淺色的薄脣微微翕動着,沒有發出聲音,只是以口型問道:“疼麼?”
怎麼可能不疼呢?
可是身體上的疼又怎麼比得過心中深埋已久的愧疚哀傷?
那風雨交加的夜晚,刀光劍影、鮮血淋漓,一幕幕畫面又被深深的勾起,刺激的人頭皮發麻、血液倒流。
文素情願被曲清染這樣死死扣着,用疼痛來遏制心中如浪潮般的歉意和悔恨。
還真是故人吶……
不僅僅是曲清染一個人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