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衆人在靈力被封的情況下被折騰了良久,神色間都頗有些疲憊,文素幾人更是有些衣衫不整,急需要乾淨的住宿處換件衣服,一行人選擇了相對而言距離巨石較近的天涯鎮落腳。
然而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寬敞的大街上,明明店鋪林立,家家戶戶俱是開門做生意的樣子,可是滿大街上卻沒有一個人在,空曠的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人都去哪兒了?”
走了兩條街也不見人影后,曲清染不由得喃喃出聲。
“再往裡看看吧。”
文素挽着她的手,神色間很是不以爲意。
一般遇到這種奇特的情形,她也都見怪不怪了,畢竟主角所到之處必有大事發生,這幾乎是每個小說特有的定律。
“瞧着像是要開展什麼祭典之類的,你們瞧那裡,三牲齊備,一般日子裡可不會特意準備這些。”
順着許青讓乾淨修長的手指望去,果然在遠處有一座高臺,上面掛着紅菱燈籠,瓜果鮮蔬都是一應具備。
走在最邊上的寂殊寒蹲下身撿起一片紅紙來,看了看上頭寫着的字後,不禁莞爾一笑。
“真看不出來,這鎮子上還供奉着黃大仙呢。”
文素聞言,險些沒撲倒在地。
黃大仙?該不會是哪兒搞錯了吧?
在她的概念裡,像天涯海角這樣規模的城鎮,所供奉一方散仙並不是什麼稀奇事兒,可是供奉黃仙的話,這也未免也太接地氣了點。
所謂黃仙,也就是民間俗稱的黃鼠狼,而世人曰,人間有“五大仙”,也叫“五大家”或者是“五顯財神”,分別指的就是狐仙(狐狸)、黃仙(黃鼠狼)、白仙(刺蝟)、柳仙(蛇)和灰仙(老鼠)。
文素滿心以爲,哪怕不是狐仙、柳仙這種頻繁出現在鬼神異志裡的標配,也不會是黃鼠狼這麼有“味道”的一個散仙。
街上沒有人影,總讓人覺得瘮的慌,之前又有過那麼多次經驗了,文素一行人也顧不得換衣服休息什麼的,一路跟着菩提和墨墨四處找尋鎮民們的蹤影。
直到進入天涯鎮中心地段後,才隱隱約約聽到了如浪潮般的人聲,他們似乎在高喊着什麼,可惜紛亂的聲音此起彼伏,反倒有些聽不太清楚。走得越近,倒是聽見一些關鍵字,諸如“妖怪”,“害死”,“誅滅”等等,聽着就不像是什麼好話。
八人滿懷疑問繞過一個又一個巷子口,終於在一個拐彎口看見了密密麻麻的人羣圍在一處廣場上,那裡人聲鼎沸的模樣,似乎各個人都情緒高昂着。
文素站的位置因着視線被一幢民宅給阻斷,她只能看到一些年輕的漢子手持着火把,面容肅穆,而年輕人身後的男女老幼,皆是一副不忿的表情,情緒激動的喊着“點火!快點火!”這樣的話來。那模樣着實不像是在開什麼慶典,倒像是在討伐什麼東西一般,氣氛嚴峻的讓人止步於此。
“他們這是要做什麼?”
文素一邊慢慢往前走着,一邊低聲詢問。此時她們正好繞過了那幢擋住視野的高牆,眼前的一幕險些沒叫文素把眼珠子給瞪出來。
密密麻麻,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羣中,有一座火刑架子,上面緊緊綁縛着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她聾拉着腦袋,似乎是認命的模樣。當然,讓人驚奇的點還不止於此——
那女孩穿了一身雪白的衣裙,一頭白色的長髮被風颳散開,胡亂地在臉上、身上飄來蕩去。就連從頭髮中隱隱透出來的那張小臉,也是一種詭異的乳白色,白的不似常人。
她似乎察覺到了文素這羣不速之客的到來,擡了眼眸往她們的方向看了看,文素這才發現,那姑娘的的睫毛居然也是白色的,而她的瞳孔,則呈現出一股淡淡的粉紅色。
這分明就是個得了白化病的小姑娘!
文素心下了然,這般模樣的一個女孩,即使在大白天裡忽然看上一眼,也要讓人倒吸一口涼氣了,難怪鎮上的居民們都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那架勢怕是要活活燒死她。
旁邊的一衆人也被少女這幅奇特的模樣特徵給怔了怔,大約也只有曲清染和她的反應相對比較平靜些。
這麼一愣神的功夫,那頭圍在正中間的少女已經緩緩閉上了眼睛,而在堆得高高的木架下,一個年輕力壯的漢子已經高舉着手裡的火把,站在離少女一步遠的距離上,將火把擲在了木堆上。
顯然那些乾燥的柴火上也有塗了火油一類的易燃物,那火把一扔上去,半人高的火苗“呼啦”一下便竄得老高,炙熱的溫度散出,逼退了不少剛剛還緊緊圍着的人羣。
尼瑪說燒就燒啊!!
文素心頭一個激靈,被這突然的開展給懵住了半秒。
當她意識到應該趕緊先救人的時候,耳邊同時傳來了曲清染有些急促的聲音。
“喂!寂殊寒,你等等!哎!”
隨着她聲音的響起,一向鮮少在衆人面前出手的寂殊寒竟然像開了掛似的,伸手拔出了許青讓墜在腰間的那柄輕劍。
輕功一躍,藉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人頭,幾個利落的踩踏,便就着那些人橋的肩膀落在了正中間的火堆上。曲清染阻攔不及,只得跟着飛身而起,緊隨其後的追了上去。
兩人就這麼在衆目睽睽之下,跳進了那已經被熊熊烈火燃燒着的火刑架上。
文素輕嘖一聲,實在不明白寂殊寒這是作的哪門子妖。心底雖然各種嫌棄,可多少還是有些佩服他的,畢竟在所有人都愣住的時候,偏偏只有他就反應極快的衝了上去。
救人命這樣的事情,總歸宜早不宜遲的。
手隨心動間,文素已經掐好一波煙水決,半空中汩汩而來的清波流水飛旋着撲向了火架上的烈焰。
彼時曲清染和寂殊寒已經站在了高高的火刑架上,寂殊寒旋身一揮劍,原本堆疊着,燃燒着的木頭紛紛被劍氣掃落,木架上頓時少了幾分逼人的熱度。
曲清染也不慌不忙的拔出鳳梧,刷刷兩下割開了緊綁着少女的足夠一指粗的麻繩。虛弱的少女軟軟倒在了她的懷中,索性小女孩的分量並不重,曲清染很輕易就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文素的煙水決也及時趕到,普通的烈火便是燒得再猛烈也決計擋不住五靈之氣形成的水流。只聽得一聲“嗤啦”的水流澆在烈火上的聲響,原本燒得猛烈如火舌般的木堆瞬間被撲滅,只留下滾滾升起的白色煙氣和黑黝黝的木頭。
曲清染攬着那雪白的少女從煙氣中再度飛出,許是鎮民們從未見過如斯畫面,紛紛露出了驚歎的神情和此起彼伏的驚訝聲。待到曲清染和寂殊寒成功將少女從人堆中救出後,那可憐的姑娘才緩緩吸了一口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還能繼續呼吸到人間的氣息。
荀翊略略看了兩眼,便從袖子中取出一枚褐色的藥丸遞給了曲清染。這藥丸清香寧人,倒是引得那雪白的少女多看了兩眼,然後瑟瑟的嚥了下去。
這乖巧可憐的模樣頗是惹人憐惜,尤其當曲清染攜着少女落在衆人跟前後,卿子燁和柏未央第一時間先掃視了她一眼,確認她的確是個普通人後,眉眼間的戒備少了,惋惜之意倒是頗多。曲清悠也發現了這一點,頓時聖母屬性大發,蹲下身小心地檢查着女孩身上的一些擦傷淤痕。
“你們都是些什麼人?!”
隨着一聲怒喝聲響起,原本擁擠的人羣紛紛避讓開一條通道來,一位年長的老者怒目而視,捋着雪白的鬍子瞪着地上被文素幾人團團圍住的雪白少女。
作爲專屬外交官的許青讓和柏未央紛紛往前一步,很是周全的先揖了一禮,這纔開口道:“老先生不必動怒,我等此番不過是路經此地。發現鎮上似乎在籌備着什麼祭典,便想要留下一觀,不曾想……”許青讓溫文爾雅的說到一半,用眼睛瞄了一眼已經被曲家姐妹扶起的白衣少女後,這才補充道:“想來是發生了什麼誤會吧?”
這話委實說的婉轉,然而對面的鎮民們似乎更加怒氣衝衝起來,站在前面的一名婦人更是用嘶啞的聲音尖利的叫道:“你們這些外鄉人多管什麼閒事!把這妖女交出來!今日必須燒死這個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