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多不妥呢?”
站在一旁的柏未央忽然迴應道:“悠師妹,我不也在這兒麼?如果子燁師兄送人不妥,想我也是玉英弟子,由我來接應染師妹總夠資格了吧?”
儘管柏未央的表情還是如沐春風的樣子,可他的語氣明顯有些生硬,八面玲瓏的他不是沒聽出曲清悠話裡的另一層含義,想到她瞞着他來爲難曲清染,柏未央的心底好一陣酸澀難過,既爲了曲清染,也爲了自己。
顯然曲清悠似乎沒料到柏未央竟然會在這個檔口上拆她的臺,她先是震驚了一下下,那不敢置信的表情讓曲清染都有些不忍直視,所以曲清悠這副表情又是幾個意思呢?真以爲全世界皆她娘,她說什麼就什麼了吧?
不得不說曲清悠回到門派裡,在重新感受到那一呼百應的體驗後,她確實有些膨脹了。
“未央師兄,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雖然驚訝柏未央的做法,但曲清悠也很快調整過表情,微微搖了頭,繼續解釋道:“只是長老說了,應該由大師兄和大師姐來……”
“不必多言。”
這回打斷她說話的可不是柏未央了,而是一向有君子風範的卿子燁。
曲清悠在路上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卿子燁有意袒護曲清染的情形,每每遇到,她都要花費很大一番精力才能剋制住自己的衝動,相比以前還是會失態的模樣相比,她現在已經掌握瞭如何讓自己喜怒不形於色的辦法。
可她倒是喜怒不形於色了,角落裡的龍套們卻差點沒把自己的眼珠子給摳出來,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他們莫不是遇到了一個假的卿子燁吧?
卿子燁看向曲清悠,面對她略帶擔憂的目光,他倒是沒把曲清悠想的有多深,只當她是擔心自己此舉會壞了兩派之間的平和,乾脆解釋一般的說道:“我會親自送她到各位掌門面前去,貴派長老如有什麼想法,亦可去閬風巔與我師尊討論。”
他說這話其實也沒什麼深意,無非就是想表明自己的所作所爲是得到了自家師父的同意的,長老再怎麼厲害,總厲害不過掌門,到時候不過就是幾句話的事情,是不會傷了兩派的和氣的。
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卿子燁說得簡單,但聽在別人的耳朵裡就成了他在爲曲清染出頭,甚至不惜連閬風巔的掌門也搬出來了。別人怎麼想的姑且不論,曲清悠只覺得有把刀直接捅進了她的心窩裡,疼的直流血。
不等她迴應些什麼,那頭卿子燁已經說了一句:“走吧。”隨後他帶着曲清染和柏未央,很快御劍飛遠了。
站在原地的曲清悠一動不動,就像一尊古老的石像,秋水作爲她的好姐妹加頭號粉絲,自然是清楚曲清悠對卿子燁的感情的。而她也一直逢人便說,曲清悠和卿子燁就是天造地設、郎才女貌的一對神仙眷侶,是天定的緣分,除了曲清悠,卿子燁不可能再對其他女人好的。
當初說的有多霸氣,如今被正主這樣“啪啪啪”的打臉就有多響,秋水嚥了咽口水,她尷不尷尬無所謂,就是曲清悠那渾身一股子的陰冷氣息直接凍得秋水一個哆嗦,還打了個噴嚏出來。
曲清悠聽到這個聲音,轉頭去看,正好看見秋水一臉窘迫的表情,似乎有些難以開口的樣子問她:“悠師姐,你就這樣放她走了嗎?!”
她擡眸看向曲清染三人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回答道:“不放,又能如何?”
柏未央要幫着曲清染,就連卿子燁也明擺着要幫她,如果她阻擾的過頭了,卿子燁又不是笨蛋,怎麼可能察覺不到?她絕不能因此而破壞了自己在卿子燁心裡的形象!
真可惜,她看不到曲清染被大師兄大師姐扣押的畫面了……
秋水站在曲清悠的身邊連口大氣也不敢喘,心上人被自己的妹妹搶走,也就只有曲清悠有這麼好的肚量沒有跟她翻臉,要換做是她,早就和對方你死我活的幹起來了。
如此想着,秋水看曲清悠的目光更敬佩了。
曲清悠不知道秋水在想什麼,只享受着她帶給自己的虛榮感,她忽然笑了笑,道:“走!我們也去大殿聽審。”
說罷,她立刻召喚出流雲飛雪劍,直往大殿方向奔去。
看不到曲清悠受辱的樣子不要緊,她總要親眼看着她被掌門們剝下面具的那一刻,只要想到曲清染從此可能要被廢盡武功,逐出師門,甚至還有可能會身死道消,曲清悠就有些興奮的把控不住靈力,腳下的劍跟裝了火箭推進器似,旋風般刮向了大殿的方向。
執法堂大殿裡,主位上不僅坐着玉英派掌門沈朝夕,還有其他幾個門派的掌門,偏偏就晁悅掌門和風歸遲掌門不在,而下首也坐了幾個執法堂的大長老,大殿兩旁都是身着黑色道服的執法堂弟子,一個個面無表情卻氣勢凌厲,如此架勢,跟三師會審也沒啥區別了。
曲清染不由得撇了撇嘴,想來崑崙八派上上下下這幾百年來,也就她獨樹一幟的被拉到執法堂裡由好幾個掌門和長老進行問話了吧?從這一點上來看,她也可以算是後無來者的第一人了。
卿子燁領着她進入大殿後,無視殿內緊張的氣氛,三人恭敬地對着幾個掌門人跪下,由卿子燁抱拳朗聲道:“弟子閬風巔卿子燁,已將玉英門下弟子曲清染帶到。”
話音剛落,原本剛剛還坐在上邊閒話的幾個掌門人紛紛將目光瞟了過來,他們先是看了一眼沈朝夕,畢竟曲清染是她門下的弟子,鬧出這樣的流言來受到影響最深的應該就是她了,本以爲沈朝夕會火急火燎的抓緊時間審問,誰曾想人家還穩如泰山的坐在那兒連杯盞都不急着放下。
做師父的都這麼淡定,再看臺階下的那個流言女主角,就更是鎮定非常了,纖弱的身軀直挺挺的跪在那兒,臉上的神色從容不迫,哪怕看到大殿裡這樣肅穆的架勢都半點不驚慌,如此這般泰然自若的樣子,倒真讓人下意識的不願意相信她會是一個出賣門派、勾結妖族的奸佞之人了。
在曲清染叩頭行禮之際,陸陸續續有其餘門派的弟子從大門處趕來,他們紛紛進入到大殿裡,安靜的站在左右兩側,沒有人阻攔他們,也沒有人指責他們。
這是執法堂的一個頗爲奇葩的規定,那就是當有弟子要面臨受審的情況時,爲了讓受罰弟子心服口服,執法堂大殿一直都遵循着“公開處刑”的方式,既可以讓其他觀摩的弟子引以爲戒,不得再犯;同時也可以讓受罰的弟子知曉知曉,在執法堂的面前,天王老子來了也保不住他!
曲清染微微偏過臉去,不意外的看到了曲清悠正站在她身後的右側觀摩處,她的位置站的最近也最靠前,是絕佳的欣賞點,如果不是再往前就有執法堂的弟子擋着,曲清悠可能巴不得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倒黴吧?
默默地將視線移到臺上幾個掌門人的身上,曲清染幾不可見的眯了眯眼睛。這一回,曲清悠的美好願望明顯是不可能實現了,她哪怕不爲了自己的清白,便是爲了救出文素,她都絕無可能允許曲清悠在這個時候壞她的事兒!
臺上的幾個掌門人似乎商量了幾句什麼,不多時,便由其中最年長的崑崙掌門捋着鬍鬚道:“沈師侄。”
沈朝夕聞言站起身來,她雖然和崑崙掌門都同爲八派掌門人之一,可就輩分上而言,她還是要比崑崙掌門小得多,站起來回話也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