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亦有不少弟子動身往西奔去。蘇錦歌四下張望了一下,在場的扶光弟子中,除去了已經昏迷不醒的段青崖,便屬知非真人的修爲最高。
知非真人此刻就坐在不遠處,半抱着面色慘白的韓夢漓,查看着她的傷勢。
蘇錦歌立刻走起上前去,“知非師叔,蘇錦繡的話是真是假還未可知。即便是真的,這個樣子趕去討伐問罪,只會讓那些魔修斷送更多人的性命。弟子以爲,當務之急是將受傷的弟子送回駐地,再圖其他。”
知非真人看了她一眼,將韓夢漓移交到她手中。站起身拿出了一艘中型的飛舟,運轉靈力讓自己的聲音最大範圍的擴散開,“扶光弟子聽命,立刻返回駐地,將天音宗的弟子也一同帶上。”
那些奔走的扶光弟子只得回返,將傷者擡上飛舟準備回返。
百花門的寒緋真君也緊接着出聲制止了百花門的弟子,開始救治傷者往駐地回返。其他幾個門派的弟子,也在各派真君的命令下放棄了前往蒼梧山的打算,着手回程。
蘇錦繡那怨毒目光落到了蘇錦歌身上。
“蘇錦歌,你莫不是與蘇青雪是一夥兒的。”
蘇錦歌好似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眼皮也沒有擡一下,自顧的將韓夢漓託上飛舟。
蘇錦繡揚高了聲音道:“蘇錦歌,你阻礙大家前去蒼梧山,可是蘇青雪的授意?”
當即便有不少的修士將目光投了過來。
蘇錦歌冷冷的看向了蘇錦繡,“我怎麼有那麼大的本事。先救助傷患,這是幾位真君的決定。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又爲什麼非要讓大家就這樣毫無準備的衝過去?”
“說的不錯。”一道纖弱的人影自人羣中走出,“大家本就苦戰了一夜,幾乎人人帶傷,就這樣衝過去的話。遇上什麼事都無法全身而退,若是剛剛幾位真君沒有制止大家,那麼留下的這些人可有能力將這裡所有的傷者都護送回去?到時候留下的人要隕落一大半,去了的人又能活下來多少?蘇錦繡你如此居心叵測,究竟意欲何爲?”
蘇錦繡見了這人,心中的恨意更烈,這個嬌弱的女修正是那曾與她交手論道的林佳期。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她能肯定,自己變成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正是這個女修一手所爲。
當時對戰,這個女修所持的劍上有着一股淺淡的異香,而在她金丹結成之時,再一次聞到了那股異香。
比起要蘇青雪的命,蘇錦繡此刻更想了解眼前這個女修。
林佳期看出了蘇錦繡眼中的恨意,脣角反而帶上了微不可查的一抹笑意,“青雪仙子是不是與魔修勾結先放在一邊,倒是你這般模樣,如何讓人信你?”
蘇錦繡按捺下殺機,維持着平靜,“我已說過,是我無意中發現了蘇青雪秘密,逃得慢了,被一個魔修追上將我變成了這副模樣。”
“那魔修爲何不直接殺了你,倒要留着你?蘇錦繡你的話裡全是漏洞。”
蘇錦繡按着心口道:“我可以發下心魔誓,蘇青雪的確與魔修勾結,觸動封印放出了鬼修,意圖要蒼梧山現世。拿到混沌石遮掩她的魔氣。”
林佳期嗤笑道:“你說青雪仙子早已入魔,那麼這一陣子她是用什麼遮掩魔氣的?難不成我們這麼多人都是瞎子傻子不成?”
那些被熱血衝擊道頭腦的修士此刻都冷靜了下來,細細想,蘇錦繡的話的確都是漏洞。可那溯光鏡中的景象又是怎麼回事?
蘇錦繡道:“暫時遮掩魔氣的方法也不是沒有。況且蘇青雪竟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我所知道的都已經告知了大家。”
此時,青雲門的抱德真君已經迅速的安排好了青雲門的回返事宜。他祭出飛行法器,道:“既然事情是由青雲弟子引起的,就由本君前去探看究竟。”
他話音才落,一名身穿青雲門弟子服的築基修士立刻焦急起來,“師父,您身上還有傷,... ...。”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抱德真君拂出一道氣勁制止了。
白鶴門的逍遙真君起身道:“本君與抱德真君同去。”
合歡宗的素霞真君亦附和道:“本君也願與兩位真君同往。”
七位元嬰真君中,唯有這三位與百花門的寒緋真君傷勢相對輕些。此刻這三位同去西面探看,寒緋真君便道:“那本君就留下,看護着傷患。”
抱德真君點點頭,忽然甩出了一道靈光。那靈光疾速遊走,婉若游龍,衝向了蘇錦繡。蘇錦繡大驚,忙向後逃去。
元嬰真君出手,豈能輕易逃脫。那靈光疾閃,眨眼間便縛住了蘇錦繡。
抱德真君對着寒緋真君道:“有勞寒緋真君幫忙,先看住這名弟子。”
眼看着抱德真君與另外兩位元嬰真君動身向西飛去,蘇錦繡大喊道:“抱德師叔,弟子並非魔修,弟子可以發下心魔誓,以證清白。”
可惜抱德真君頭也沒有回,向着西方飛行,不消片刻便消逝了蹤影。
有不少青雲門的弟子倒是相信蘇錦繡的。這位師叔向來大方,多麼的珍貴符籙、丹藥她說送就送。平日裡對普遍弟子甚至外門弟子也都好的很。看她這般模樣,便有十幾名青雲弟子走向前來,正欲爲她做些什麼。就聽那邊的蘇錦歌開口問道:“魔修也能發心魔誓嗎?”
是啊,若蘇錦繡是魔修,那心魔誓對她怎麼管用?
十幾名青雲弟子一起住了腳步,狐疑的看着蘇錦繡。
蘇錦繡扯出一個坦然的笑容,“清者自清,三位真君已去查看事情真假。相信不久就會還我清白。”
一艘艘中型的飛舟,向着各派的駐地緩緩行去。飛舟的四周是樣式各異的飛行法器。凡是法器能夠容納多人的修士都駕馭法器載着傷者,以爭取一次性撤回全部的修士。
那數千名修士葬身的地方,已經豎立起一個巨大的石碑,上面詳細的記錄着他們的名字。石碑下是成片的花田,那是修士們用木系法術催生出來的。
夕陽已落,幾顆星子掛上了天際。星子的顏色已不復暗紅,而是恢復成了正常的顏色。
此時的蒼梧之野,已經看不出任何與他處不同的地方。
夜風中,香花輕搖,巨石靜默。
曾經,結伴同來的那些鮮活的面孔,此刻都已在此處長眠。
先前那跪地悲泣的漢子,就在蘇錦歌的前方,駕着一把寬大的飛劍,載着數名天音宗的弟子默默的前行。無數次的他跟師父抱怨,守着蒼梧的日子沒個盡頭,哪天將那些鬼修肅清了,定要回去好生的自在上幾天。
如今,鬼修終於肅清了。可是師父,那個嘻嘻哈哈的老頭兒。卻是再也見不到了。
他仰起頭,抑制住眼中的淚水。
他長到這麼大,總是不斷的在想着改變,追逐着新鮮。直到此刻他才發現,原來一切如舊,纔是最好的時光。
如果可以,他寧願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仍然還和師父在一起,守在滄瀾江畔的小山峰上,過着平淡日子。
日升日落不知重複了幾次,自從回到駐地的那一天蘇錦歌就沒有休息上片刻。當她爲所有弟子拔出鬼氣時,已經不知過去了多少天。
蘇錦歌擡起頭,遙望着西方那座覆滿了皚皚白雪的山峰。
蒼梧山果然出現了,當日三位元嬰真君探明情況後,立刻返回了駐地。是以衆人返回駐地後,各派已經開始組織弟子前往蒼梧雪山,追緝蘇青雪。如今,七大門派已經與魔修在蒼梧山僵持了數天。
蘇青雪拿不到混沌石,各大派也無法拿下蘇青雪。
這些信息都是拜扶光弟子的八卦,蘇錦歌才得以知道的這樣詳細。
據說,蘇青雪在蒼梧山上十分坦然承認了一切。蘇錦繡說的竟是真的。
蒼梧之野中有個由鬼修守護的禁制,封印着蒼梧雪山。而蒼梧雪山的頂峰則鎮着混沌石。蘇青雪爲了拿到混沌石,故意炸開一道口子,放出那些鬼修。利用整個中元大陸的修士,將那些鬼修剿滅。以便於她解開封印,讓蒼梧雪山現世。
蘇錦歌聽了這些,總是希望這些都是假的。
雖然那數千名犧牲了性命的修士都與她沒有太深的關係,雖然蘇青雪至始至終都很對得住她,可是她仍然無法釋懷。究竟是爲了什麼,要害死這麼多條人命?
蘇錦歌看了看飛舟旁,正整裝待發的扶光弟子。擡腳便追了上去,默不作聲的跟在隊尾。
“哎?!蘇師姐,你這有好幾天沒休息了吧?你也要去?”
隊伍中一個圓滾滾的身影擠了過來,正是那大嘴巴齊慎言。
蘇錦歌只是點了點頭,並不作聲。不過還是驚動了安平真人,他看着蘇錦歌道:“蘇師侄,你的氣色不太好,還是休息幾日吧。”
“安平師叔,弟子無事。”
安平真人看着她那一臉堅定的神色,也不再說什麼,只點了點頭道:“若有不適,不可勉強。”
這孩子與那蘇青雪是血親姐妹,據傳蘇青雪用以成名的那套翎羽鏢還是這孩子打造的。兩人似乎感情不錯,出了這種事,這孩子怎麼能坐得住。安平真人暗歎一聲,帶着一批弟子趕往了蒼梧雪山。
蒼梧雪山上,此刻一片靈光激盪。
幾位真君正與赤發魔君並一羣魔帥鬥在一起,各派弟子混在一起與無數魔卒、魔將亂戰成一片。已經能夠看出來人修這邊的吃力。蘇青雪已經開始往山頂行去。雖然緩慢,但是能夠分神阻止她的人已經越來越少。
這些剛剛趕到的扶光弟子面色不好看起來。齊慎言一拍大腿道:“這赤發魔君怎麼來了?”
安平真人亦是蹙起了眉,“各自小心。”
衆人應了一聲,便提起武器加入了戰團。
赤發魔君的忽然加入顯然破壞了雙方車輪戰的“默契”。這一次雖有一批人上來,另一批人卻都沒有撤下。
巨鐮本就是適合戰場羣戰的武器,蘇錦歌輪着七星伴月斬,向着蘇青雪的方向努力靠攏着。她越是勇猛,前來阻止她的魔修便越多。蘇錦歌漸漸不敵。她一急之下福至心靈,索性收了七星伴月斬。抽出葫蘆中的黑水,控制着黑水化成一個罩子,將自己緊緊的護住,向着蘇青雪奔去。
靠近了水罩的魔修盡數化爲了飛煙,蘇錦歌得以靠攏了蘇青雪。
此時一個魔將發現了異常,立刻向她打出了一道黑色光芒。那光芒在靠近她身上的罩子時,也瞬間消失了。
這種黑水可沒有腐蝕法術的奇效,蘇錦歌看的很清楚,那道法術是蘇青雪化去的。
蘇錦歌撤去水罩,快趕幾步追上了蘇青雪,“四姐姐。”
蘇青雪腳步不停,只是轉回頭冷冷地看着她道:“怎麼?你也要跟我作對?”
蘇錦歌搖頭道:“我只是想問,那些事是不是真的?爲什麼?”
“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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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雪說完一揮手,甩出了幾道氣勁,掀起道道雪浪將蘇錦歌拍倒在地,“別再跟着我!”說着又如法炮製,拍回了兩名追上來的修士。
蘇錦歌使力推開了身上的雪,依舊向着蘇青雪追去。此刻蘇錦歌纔看出來,蘇青雪隱藏了修爲,她怕是早已結丹,否則不會達到這樣的速度。修爲的差距使得蘇錦歌被蘇青雪遠遠地甩在了後面,蘇錦歌靠着那用拜月國的獨特功法淬鍊出的輕盈體質,全力以赴的追趕,才能勉強的跟着沒有被甩掉。
不斷有金丹修士追上蘇青雪,卻被她直接甩出那黑色的“小鳳梨”炸飛。幾次下來,蘇錦歌明顯感覺到腳下的雪地在輕微地顫動,沉悶的轟鳴聲由遠及近的傳來,山頂的積雪咆哮着奔涌而下。
蘇錦歌立刻甩出葫蘆法器,飛身上去。再看身後,那些修士和魔修一副習以爲常的模樣,個個動作麻利的飛向空中,接着打鬥起來。只有那幾位馬上要追上蘇青雪的金丹修士因爲靠的太近,來不及躲閃而被雪浪壓住。
駕馭着葫蘆飛行的速度顯然比利用特殊的體質騰躍要慢上些,眼看着要被蘇青雪甩掉。蘇錦歌只覺得一股靈氣從身後衝了上來,猛推了她一把,卷着她急速的向前飛行起來。
蘇錦歌轉頭去看,只見到一頂華麗的輕紗輦正被雪浪衝下山去。轉瞬就失去了蹤影。
接着這股力,蘇錦歌終於沒被甩下,此刻雪山已恢復了平靜。蘇錦歌跳下葫蘆,依舊全力騰躍奔跑起來。
蘇青雪似乎是在後面的幾場阻截中受了傷,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將至峰頂的時候,蘇錦歌終於快要趕上了她。
山頂是一片平坦的空地,正中央有一座纖塵不染的玉石臺子。臺子上繪滿了線條美麗的符文。邊上立着一名身披狐裘的男子,芝蘭玉樹,眉目清朗,端的是公子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