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魯莽的少年名爲秦雲炎,是秦家這一代嫡支中最小的子弟。
先前,因着往昔蘇青雪與秦家走的近,蒼梧事發之後,秦家子弟在青雲‘門’的日子便不是那麼揚眉吐氣。幾乎走到哪裡,都有同‘門’在背後竊竊‘私’語。秦雲炎的‘性’子最是受不得這個。隨着時間的推移,沒有人再爲了當年的那點關係編排秦家。人修與魔修之間的矛盾卻越來越多。青雲‘門’與放逐淵之間的衝突更是接連不斷。
秦雲炎的兩位同‘門’好友連同他自己都在魔修手中吃過大虧,而秦雲炎的未婚妻也在那年長眠於蒼梧之野。新仇舊恨,件件累積。追根溯源,沒有蘇青雪與慕容衝,也就沒有之後這一系列的事件。對於這兩個人,秦雲炎時時刻刻都想着除之後快。
秦家老祖見他修爲不高,‘性’子卻過於衝動火爆,憂心他因此出事。便將他遠遠的打發到魔修鮮少出沒的東瑤來,巡視多寶樓的賬目。不想他一進來便見到了拿着秦雲謙‘玉’符的蘇錦歌,她身邊又立着一個卓爾不凡的風離落。便自然而然的聯想到了蘇青雪與慕容衝。
蘇青雪與他有仇怨,可蘇錦歌卻是秦雲謙的恩人。那件事他雖不清楚始末,卻也隱約知道,沒有蘇錦歌便沒有如今的秦雲謙。
秦雲炎的禮賠的痛快,蘇錦歌無心與他爲難,也無心與他多言。略一頜首便拖着風離落離開了多寶樓。
秦雲炎漲紅着一張臉,在恆之的絮絮叨叨中,草草的翻了翻了賬本,走了個過場便急匆匆的往下一個多寶樓分號趕去。
這一邊,蘇錦歌並沒有因爲這個小‘插’曲而壞了心情,風離落卻是照了一路的鏡子。
“小歌,你覺得我好看還是慕容衝好看。”
蘇錦歌涼涼的看着他道:“你覺得麪餅好吃,還是饅頭好吃。”
風離落臉一黑,卻也沒再說什麼。用吃的比喻,好歹比用喇叭‘花’、狗尾草要好的多。
兩人駕着飛行法器。直接落在了東瑤段家的大‘門’前。有風離落相隨,倒是省去了投拜帖這一項。‘門’房的家丁滿面笑容的喊了聲表少爺,便打開了大‘門’前的禁制,躬身將兩人迎進了‘門’。鬆懈的作風。與這氣派森然的建築羣完全的違和。
這家丁一面引着兩人往裡走一面說道:“明心真人,我家家主吩咐過,若是您到了直接迎您進‘門’。這會子,家主他老人家應該在停‘波’池釣魚呢。”
風離落揮揮手道:“你去吧,我們自去尋外祖。”
這家丁躬身笑道:“那小的先告退。”
風離落搖着摺扇帶着蘇錦歌往停‘波’池走去。一路上遇到若干‘侍’‘女’兩名築基期的段家‘女’眷,風離落總能變出各式的禮物相贈。從‘精’致的蜜餞到一大瓷瓶的養顏‘花’蜜,風離落總能將禮物送到對方的心坎上,引出一路的嬌笑。
對於這一點,蘇錦歌還是有點佩服的。走了一陣,便見到一位鬚髮‘花’白、笑容可掬的老者提着魚簍走來。遠遠的便放開嗓子喊道:“小歌來啦!正好撈了條‘肥’魚,中午咱們用它下酒。”
一聽到這稱呼,蘇錦歌不由的瞟了風離落一眼。不知這是風離落告知的,還是這祖孫倆心有靈犀想到了一處。
見段家老祖走到了近前,蘇錦歌端端正正的行禮。“明心見過真君。”
“你這孩子,叫什麼真君!”段家老祖拉起蘇錦歌,哈哈一笑道:“你既然跟青崖拜了把子,那就當稱我一聲義父。”
身爲元嬰真君的段家老祖肯認這一層關係,蘇錦歌自然是沒有推脫的理由。她當即從善如流,送上備好的伴手禮笑稱一聲:“義父。”
段家老祖拿了那松香‘色’細棉布包裹的禮盒,立刻便拆開來看了看,“好好好,這個小鏡子甚有意思。”他收起了留影鑑,隨手將一隻儲物袋遞到了蘇錦歌手裡。“拿着玩吧。”
蘇錦歌一貫的不客氣,將儲物袋掛在了自己的腰間,“多謝義父。”
看着兩個人這一出歡歡喜喜,自然而然的認親記。風離落只覺得一道天雷當頭劈下。將他劈的外焦裡嫩。段青崖的結義兄弟一大羣,他總不能各個都叫幹舅父。先前段青崖認蘇錦歌做義妹,也與這情況相當。從前都是各論各的輩分,互不相干。此時段家老祖要是認真收了蘇錦歌做義‘女’,那他以後是不是要叫她做幹姨母。
風離落好一陣凌‘亂’,待他回過神來。段家老祖與蘇錦歌已經開始動手燒起來靈魚來。
‘肥’美的靈魚在蘇錦歌手中迅速的被料理妥當,去掉魚頭、魚骨,只留下兩片形狀完整的魚‘肉’。魚‘肉’上剞成深深的菱形刀紋,只餘魚皮部相連。熱油澆過成形後,方纔放入油鍋中炸做金黃‘色’。之後擺盤成一朵‘花’朵的形狀,均均勻勻的澆上事先燒製好的調汁。伴隨着“吱吱”的聲響,一股酸酸甜甜的香味騰起,勾的人口水直冒。
此時,石桌上早已擺滿了段家大廚秘製的菜餚。這道魚一上桌,段家老祖便拿起筷子嚷嚷道:“開飯開飯,今天就咱們仨,不帶他們。”說着伸出手去夾起一塊魚,往風離落與蘇錦歌坐的這邊移動過來。
以往與段家老祖同桌吃飯時,他總會這樣夾菜給段‘玉’萱和風離落。段‘玉’萱不在,風離落想當然的遞出碗去接。不想那塊香噴噴的魚‘肉’越過他的碗,直接落到了蘇錦歌臉前的白瓷碗中。
“小歌啊,快趁熱吃。”
風離落嘴一抖,默默的伸出筷子夾了塊魚。以往的飯桌上,沒有段‘玉’萱在,外祖都是先顧着他的。看這情形,蘇錦歌其實根本不需要找他來陪坐。
給蘇錦歌夾了魚後,段家老祖嘻嘻哈哈幾句,又夾了一筷子風離落最喜歡菜餚到他碗裡。這才拍開珍藏的佳釀,甩開架勢,大快朵頤起來。
“小萱出‘門’了,小落跟他父母、舅舅們一個樣,總也不來看看我。小歌啊,你以後得了時間便來陪陪我這老頭子,好過我自己無趣。”
有那麼一刻,風離落的手僵了僵,隨即又恢復了正常。嘻嘻笑道:“外祖這話說的可真傷孫兒的心,但凡孫兒在東瑤,幾時忘記過外祖。”
段家老祖哼了一聲,道:“你自己說,這半年裡可進過這個大‘門’?”
風離落並不辯解,只是涎着臉對段家老祖笑了起來。
段家老祖咂了口酒,搖頭嘆息道:“外祖老了,你這些孩子的事情外祖也管不了。只想着你們能多來看看外祖。”
風離落連連笑道:“自然,自然。”
蘇錦歌心中越發的納悶的起來。心中總是隱隱覺得風離落不登段家的‘門’是因爲段‘玉’萱。隨即,她失笑起來。真是多想了,段‘玉’萱常年住在蒼木峰,風離落該是躲到什麼地步,才能連段家也一併躲了。不過說起來,似乎風離落很久沒有去蒼木峰晃悠了。
正當蘇錦歌思緒‘亂’飛之時,只聽一旁的段家老祖絮絮叨叨的說道:“聽說百‘花’‘門’投了拜帖到扶光,來的還是映桃那個丫頭。小落啊,你這次可長長心,別又惹出個爛攤子帶累你小姨母。”
小姨母... ...。
蘇錦歌脊背一凜。據她所知,段家老祖只得兩子一‘女’。風離落的母親是段家老祖唯一的‘女’兒,這個“小姨母”莫不是指的自己?!唔,這輩分似乎是有點凌‘亂’了。
風離落則是抖着嘴角看向了蘇錦歌,“知道了,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