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狐妖所說的那條路要通過一個滿是怪植奇石的鏡界。生的茂密繁盛的植物攀纏在怪石上,連接了這個鏡界的天與地。
這裡根本沒有路,紫狐妖載着蘇錦歌通過的“路”不過是那些植物與怪石間的空隙,狹窄而曲折。獸類在這樣的地方穿行比之人類要有着天然的優勢。
蘇錦歌伏在它的背上,隨着它的縱躍騰挪兩旁的風景化作一段段殘影。一抹十分好聞的香氣似有若無的縈在鼻端。這香氣令她覺出了幾分熟悉。
當年錦雞公子曾經送過她一盒子香脂,似乎就是這樣的味道。
蘇錦歌心中微動,正待開口詢問時狐妖美人忽然驚叫了一聲。接着她們四周的景物化成了一片廣袤的蒼茫。
狐妖美人剎住腳步,左右張望着道:“方纔那個地方本不該有出口的。”
危險如同狂風中壓下的驟雨,來勢迅猛的壓了過來。令她們在看清危險來源前便已經做出反應。
也許是因爲獸類對於危險的預知比人類要優秀,紫狐妖在那危險襲來前先一步做出了反應。她一弓身箭一般的飛躥出去。在這同時,蘇錦歌伸出手來在身前撕開了一道裂隙。
靈氣瘋狂的涌向那裂隙,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風漩,擁着紫狐妖衝進了裂隙。
當裂隙吞沒了紫狐和蘇錦歌的身影便開始迅速的合攏起來。蘇錦歌伏在紫狐的身上扭過頭來,透過那正在合攏的裂隙看到一道靈魔刃擊在了她們原本所在的地方,炸裂出一片濃煙。那是巨石化爲齏粉飛揚出的塵霧。
一道身影在濃煙中出現,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在看清來人正是蘇青雪的電光火石之間,那裂隙終於合攏了。
那股危險的氣息完全的被隔斷開來。紫狐妖四肢齊齊撇開,以一個極爲滑稽的姿勢趴在了地上。
“呼,險些交代了小命兒。看來那大貓的眼瞳真不是好拿的。”
蘇錦歌尚還伏在她的背上,此刻的姿勢也跟着一起滑稽起來。但她渾然不覺。方纔蘇青雪所釋放出的氣息令她心驚無比。
那絕對是遠在化神之上的修爲。氣勢還未全然放開便已如此可怕。
她方纔沒有捏着那隻小盤子,看起來是專程爲攔截她們而來。是要接應小喵嗎?是她放出小喵來意圖擊殺佛子!
先前在蒼梧雪山並沒有見到小喵的蹤影。也未曾感覺到它的氣息。三十餘年裡也未有哪派弟子在這多鏡井中見過小喵。這些年它應該一直待在蘇青雪的空間或者靈獸袋裡。是她想要擊殺佛子,最近纔將它放出的。
在這當口擊殺佛子,只能有一個目的:阻擋諸人淨化無間界的鬼氣污穢。
她爲何要保留那些鬼氣污穢?
當年弄出一個蒼梧雪山又真的是爲了一塊根本沒有派上用場的石頭嗎?
蘇錦歌的大腦飛快的轉着,卻是越轉越亂。
“前輩,她不會追過來吧?”
紫狐妖的聲音自身下響起,蘇錦歌猛然回神,道了聲“抱歉”站起身來,說道:“撕裂空間對她來說應是輕而易舉。不過她撕開的未必是我剛剛撕開的那個。”
蘇錦歌剛剛掌握這種撕裂空間的力量。她用的並不嫺熟,甚至尚還處在時靈時不靈的階段。但是隻要她撕開了,在蘇青雪追上來之前合攏了裂隙。那麼不知道她身在何處的蘇青雪根本就無法追過來。
且不說外面的時空有如何多,就是這多鏡井裡的鏡界也足夠她找上一陣。
紫狐妖長出一口氣立起前爪,九條蓬鬆的狐尾一搖重新化作了人形,連連拍着胸口道:“嚇死了。”
蘇錦歌苦笑着搖搖頭,道:“這樣的力量,即便我們尋到了她也是無可奈何。”
他們只有逃跑的份兒,阻止她如同蜉蝣撼樹。
蘇錦歌的心情空前的低落起來。
那狐妖美人的面色倒是未曾更改多少,面上還帶了抹劫後餘生的慶幸。
她見蘇錦歌只是鎖眉不語,便也不好打擾。抖了抖袖衫後不知是從哪裡取了一卷小冊子出來。這本冊子的每一頁都繪着一副人物小像。狐妖美人嘩嘩的翻了許久,最終停在了某一頁上。這一頁上繪着一名少女的小像,嬌憨明朗令人一見生喜。
狐妖美人的目光在那冊子和蘇錦歌的面上來回的巡梭了幾趟,“呀”一聲說道:“怪不得覺得前輩好生眼熟。”
蘇錦歌回過神來,望着她一陣的啞然。這位美人的腦回路似乎也有些不走尋常路呢。這個問題難道不應該在見面時提出的嗎?
彷彿是在印證她的腦回路與衆不同一般,這狐妖美人居然沒有繼續追問這個衆修下井的第二大目的,而是轉到了一個令蘇錦歌覺得沒頭沒腦的話題上,“白幻那個傢伙可還好嗎?”
蘇錦歌將苦鬱暫且壓回心底。好脾氣的回憶了片刻,道:“我並不認識一個叫做的白幻的人。”
“可是前輩身上有那傢伙的味道呢。”狐妖美人嫣然一笑,面上帶出一股小小的得意,“只要在三百年內跟那傢伙有過接觸,晚輩就都能嗅的出來。前輩身上的味道算不得淺,而且還有那傢伙的念之力。”
狐妖美人說罷幽幽的嘆了口氣,“不知道那傢伙是不是還在鬧彆扭。”
說話間兩人開始打量着四周的環境。這地方靈氣稀薄,灰濛濛的天,灰濛濛的地。放眼望去天和地的交接不甚分明,彷彿混沌的一體。
狐妖美人不由驚呼一聲,道:“這個地方晚輩從未來過!這三十年裡兩族修士從未有人到過此地。前輩,我們現在可是已經離開了多鏡井?!”
蘇錦歌眨眨眼,無耐的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狐妖美人聽了臉上的神色並沒有任何變化,她只是點了點頭接着話題又一次跳躍了,“既然那蘇青雪追不上來,不如前輩現在就把那大貓的眼瞳的挖了。若不然,萬一給那蘇青雪就回去,可就虧大了。”
小喵的眼瞳自是不好挖。不說破幻獸的眼瞳等同性命,就是這靈氣匱乏的地方也不適宜煉化。挖了下來卻又不能儘快煉化的話,那眼瞳便就廢了。小喵的性命自還是要留着交予天音宗訊問。
兩人商議了一下,決定先找個方向走走看,若是離開多鏡井相信很快便能看出端倪。若是還在多鏡井中那麼早晚能觸到出口。
選好了方向,兩人一前一後的邁開了步子。
走出一段路後,狐妖美人又開口道:“晚輩名叫紫魅。勞請前輩來日見到白幻時替晚輩傳句話。便說紫魅問它尾巴可還疼不疼。”
“紫魅”?果然是她。當年流落荒淵時,狐族風頭正勁的紫魅狐。
這倒算得上是一種微妙的緣分了。
對於她口中的白幻,蘇錦歌心中隱隱有着猜測,“你說的白幻可是隻狐族?”
“前輩莫非當真不知?”紫魅眨眨眼,忽而一臉的恍然,撫掌道:“必是那傢伙又換了名字。白幻是一隻九尾幻狐。它應當曾送過前輩一些賦有念力的毛髮。”
那便沒錯了,所謂的白幻便是雪玉。
想到雪玉蘇錦歌心底的擔憂再次浮上心頭。三十餘年過去,緣何師父和那些修士都沒有被尋到。是同她一樣在某一個鏡界中困走太久,還是另有遭遇。
方纔壓下的思緒又重新被這擔憂勾了起來。
蘇錦歌伸出手狠狠的搓了搓臉,只恨不得搓出些主意來。
紫魅大驚,“前輩?!”
蘇錦歌放開手,仰起頭長長的嘆了口氣,“無事,我們繼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