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夜風送來濃郁的桂花香氣。
蘇錦歌開了門出來,打算到門前的空地上吞吸月華。走到近前發現敖晝正在桂花樹下的陰影中面海而立。影子與花樹融爲一體,整個人都帶着一股說不出的惆悵。
蘇錦歌本想退回去,不想敖晝此時正轉過身來,見到是她便走出了陰影道:“仙友也睡不着嗎?”
蘇錦歌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個修仙之人,當不起仙友一稱。九太子喚我蘇姑娘就是。我們晚上一般會選擇修煉,少有睡眠。”
敖晝道:“幾位果然與此界的人不同。”
蘇錦歌本來不欲打擾他,不過既然已經被發現了,索性就將明天的事情提前辦了,“我們還有件事不清楚,本想明日去問一下九太子,不想今夜就遇上了。”
“蘇姑娘有事請講。”
“不知九太子的實力比之大太子如何?”
“勢均力敵。”
蘇錦歌咬了咬脣,道:“那我們可否先比試一下,也好讓我們做到心中有數。”
見到敖晝面有難色,蘇錦歌不由出聲問道:“怎麼?”
“島上不能比鬥,而海上......。”敖晝苦笑了一下,繼續道:“恐怕現在有無數蝦兵蟹將正在水下等着我下去呢。”
蘇錦歌詫異道:“九太子應對不了那些蝦兵蟹將?”
敖晝點頭道:“我無法一下子就將他們一網打盡。況且這些蝦兵蟹將等着我是準備給敖丙報信的。只要敖丙趕到與這些蝦兵蟹聯合起來,我必是不敵。況且,我也實在不願意親手殺這些水族。”敖晝輕嘆一聲,又繼續說道:“小玄說你們的本事都在璇璣之上,璇璣是能夠在短時間內殺掉幾千蝦兵的。到時候清剿這些水族還要依靠三位。”
蘇錦歌看他面有惆悵,暗想這位九太子如此愛護水族,到頭來卻被這些水族追殺,想必心中苦澀。
想起自己和楚師姐肚子裡的那些蚌肉,蘇錦歌輕咳一聲,暗暗發誓,這件事一定得封緊嘴巴。不由趕緊轉移話題道:“若是九太子與大太子都化爲龍形,實力是否有變化?”
敖晝搖搖頭道:“化成龍形我與敖丙也是鬥個平手。到時候煩請三位爲我掠陣就是。”
蘇錦歌點點頭不再說話,未能親眼見到敖晝出手,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沒底的。到時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事先已經有言在先,無論如何都要以自己與師姐師兄的性命爲重。
敖晝也不再說話,擡頭望着那一輪圓月。隨手摘下一片桂樹葉,放在脣邊低低的吹奏起一支婉約旖旎的曲子。那曲調中透着無盡的纏綿和哀傷。蘇錦歌聽的心頭略有酸楚之意,大有傷春悲秋之感。
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敖晝吹完一曲,捏着那片桂葉望着面前的滄海明月,久久不言。夜風吹落桂花雨,無數淡黃色的香花拂過他輕揚的衣袍。
此曲傷懷,此景更悵然。
蘇錦歌心頭莫名壓抑,隨手扯下片桂葉,也吹了支曲子。卻是一支金蛇狂舞。
用葉子吹曲還是跟雲星學的,本就學的不精又是多年不曾碰。明快熱烈的旋律被她那時時高昂走調的音節弄得滑稽無比。
敖晝的惆悵與傷懷一瞬間飛到了九霄雲外,呆若木雞的看着她。
蘇錦歌吹完一曲,見到敖晝那呆呆的表情,展顏一笑道:“人生已有許多不如意,九太子又何必諸多傷懷。咳,龍生也一樣。”
敖晝一怔,隨即搖搖頭道:“眼見着心愛之人要嫁於敖丙,我除了傷懷惆悵別無他法。”
蘇錦歌一愣,“那九太子的心愛之人可也心悅於你?”
見到敖晝點頭,蘇錦歌道:“即是如此去搶回來不就行了。”
敖晝擡頭看了看那輪明月道:“來不及了,此時花轎恐怕已經在路上了。”
“那才正好!不如現在就去搶親。”
聽到楚瓔珞的聲音,蘇錦歌與敖晝一起轉回了頭。只見月色下,楚瓔珞與風離落一前一後的走了過來。
“師姐、師兄,你們怎麼也出來了。”
風離落一臉古怪的看着她,道:“你那曲子吹得我險些岔氣,自然要出來看看。”
敖晝與兩人招呼過這才解釋道:“在海中是不能搶親的,否則新人中會有一人喪命,我怕萬一......。”
楚瓔珞一愣,“那敖丙一死,你那心上人不就安全了?”
敖晝搖搖頭,“再如何,他也是我大哥。”
三人互視一眼都不在說話。
敖晝愣愣的看着海中的月影,眼中慢慢變得糾結起來。許久之後,敖晝猛然轉身從袖中取出一隻盒子,“這裡面是小玄煉製的丹藥,吃下去之後,十二天內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他深吸一口氣道:“還請三位助我一臂之力,奪回本屬於我的新娘。”
楚瓔珞接過藥丸道:“那我們這就出發。”
敖晝看了看他們道:“三位不用準備一下嗎?”說着眼睛不由掃了掃三人那空蕩蕩的手,至少也該帶點武器啊。
有什麼好準備的,所有家當都在儲物袋裡。三人一起搖了搖頭,吃下了藥丸。
蘇錦歌見敖晝要下水忙上前攔住他道:“九太子且慢,恐怕你一下水就會有跑去給大太子報信的。還是我們先下。”
敖晝點點頭便退後了一步。
蘇錦歌站在島嶼的邊沿,沒有選擇跳下去,而是御器而下,到了水面上才收起葫蘆,悄無生息的潛入海水之中。倒不是她怕打草驚蛇,只是從那上面跳下來,怎麼都有種跳海自殺的即視感。
楚瓔珞卻不管那些,一擡腿便直直的墜到海中。看着她砸起的水花,風離落打了個冷顫,決定還是向蘇錦歌學習,御器而下。
潛到水底果然見到了一羣蝦兵正在守着。楚瓔珞揮起板磚,當即拍倒了兩個,“咦?長的倒是像化形妖獸,居然這麼不禁打。”
風離落一揮扇,勁風掃倒了一片蝦兵,“璇璣妹妹說這些水族差不多就會些拳腳功夫,以法術對付他們效率最快。”
蘇錦歌的身上帶着避水珠,在她周圍形成着一個大水泡。這些蝦兵還沒有修煉出離水呼吸的本事,不敢上前來,只是圍着她用長矛來戳。蘇錦歌掄圓了七星伴月斬,一圈又一圈的蝦兵屍體便堆在了她周圍。這樣過了兩三輪,再無蝦兵敢上前來。
三人之中楚瓔珞的年紀最大、修爲最高,蘇錦歌便向她發問,“師姐,你有沒有見過雷靈根的修士?”
“見過,怎麼了?”
“在水中使用雷系攻擊會怎麼樣?”
“不知道。”
蘇錦歌默默的衝入蝦兵中間,老老實實的用物理攻擊。七星伴月斬的雷刃,她不敢擅用,天知道這個世界的水導電不導電,尤其這還是海水。葫蘆中的黑水大殺器在水中也不能用。所幸這種巨鐮極爲適合羣戰,多少給了她一點安慰。
楚瓔珞見風離落揮着小扇瀟灑無比,便也收起那疑似板磚的法器,揮出一陣火雨。
修士的真火併未被海水撲滅,頑強的蔓延出一片火海,隨着蝦兵連片的撲倒,風離落也大叫起來,“楚師姐,你要把大家都煮熟嗎!”
楚瓔珞訕訕的收力,拿出法器繼續拍。
三人碾壓性的將這一羣蝦兵清剿乾淨,也不過是一小會的功夫。
蘇錦歌有些難以置信,“就這麼簡單?”
風離落哈哈一笑道:“璇璣妹妹果然沒懵我。”說完一縱身向着海面游去。
蘇錦歌與楚瓔珞等了一會兒就見風離落與敖晝一起下來了。
敖晝遠遠的就見到了蘇錦歌身上的大水泡,“蘇姑娘,這是什麼?”
蘇錦歌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避水珠啊。”
“避水珠是什麼?”
蘇錦歌這才明白過來,“這裡沒有避水珠嗎?”
敖晝搖頭道:“只聽說過分水珠,可以在水中開闢出一條旱路。並不似蘇姑娘這般。”說完他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轉而道:“此刻敖丙應該是在迎親的路上。璇璣說風公子的速度極快,還請風公子帶我趕在敖丙之前堵住花轎。”
風離落眉開眼笑的點點頭,“這個自是沒有問題。”
敖晝見他點頭便遞過了一張地圖給蘇錦歌:“敖丙此刻不在龍宮,還請兩位姑娘想辦法混進去,查清敖丙將我父王與幾位兄長關押在了何處。”
蘇錦歌與楚瓔珞一起應下,目送着風離落與敖晝的身影迅速的遠去後,楚瓔珞低頭看了看地上的蝦兵,“咱們是不是得把他們的尾巴和頭割下來按到自己身上?”
蘇錦歌一陣惡寒,拿出了鎖顏,按照地上一個蝦兵的樣子努力幻化。耳邊只聽楚瓔珞噗嗤一聲笑。
拿出一面鏡子照了照,只見身形是和那蝦兵一樣了,頭面卻還是自己的。是哪裡出了問題還是鎖顏只能幻化出人的模樣?
蘇錦歌看着楚瓔珞的樣子,幻化了一次。這一次卻是成功的。
嘆了口氣,摘下鎖顏放回儲物瓔珞圈中,順便把避水珠也一起放了進去。看着地上的蝦兵,蘇錦歌實在是惡寒。“要不咱們裝成海蚌吧?”
楚瓔珞拍手道了聲“成!”。兩人分別拿出了那日得的大蚌殼,蚌殼中剛剛好可以容下一個人。
蘇錦歌自知是路盲一隻,就把地圖給了楚瓔珞。兩人在蚌殼中控制着靈力前行,放開神識查探着四周的景象。
疾行了一段路,就看見遠處一片重檐飛角的水晶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