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海中有一座四季都開滿鮮花的島嶼,名爲萬香島。
島上全部都是女修,如女兒國一般。島上的女子若想繁衍後代便要出島遊歷,懷胎之後再回島生產。奇特的是,島上的女子生下的一定是女嬰,千萬年來還從未有過男嬰在島上出世。
島主之位由花家世代相襲。
六十多年前,島主花滿蹊二次臨盆時被胞妹花蓮葉暗算,產下一女花墨箋後便香消玉殞。
島主歷來由花家最強者勝任,上任島主退隱或隕落,花家便會開擂比武選出下任島主。當年花滿蹊一死,花蓮葉就順理成章的成爲萬香島第一高手。島主之位自然是她的。
花蓮葉接任了島主之位,也成爲花家的家主。她上位後不久,花滿蹊兩個女兒日子就難過起來。當時花滿蹊的大兒女纔剛剛十二歲,她賭氣抱着不滿一歲的妹妹告請外出遊歷。花蓮葉自然同意。
脫離了萬香島,姐姐才知道世道的艱難。妹妹幼小根本受不住一路的風霜顛簸,沒有多久就夭折了。姐姐埋葬了幼妹後,便開始獨自闖蕩。直到兩年前,她回到夜光海,得知花蓮葉練功時走火入魔,已經時日不多。花家廣發消息,召回遊歷的在外的子弟,要於兩年後開擂比武選出下一任的家主、萬香島的新主人。
於是她星夜趕路,奔回萬香島。不想剛剛踏上故土,就被幾個人蒙面人襲擊。若不是她用龜息之術瞞過那幾人的眼,只怕她現在就成了真正的浮屍。
蘇錦歌明白,花弄影說的那個姐姐就是她自己,“花姐姐要我幫你殺回去?”
花弄影的神色難得的傷感,“我是想請你冒充一下墨箋,我想要在比武臺上拿回屬於我母親的東西。”
蘇錦歌道:“島上的人最高是什麼修爲?”
“我離開多年不知道這些。那日伏擊我的人都是築基中期,佔着人數取勝罷了。上次是我大意了,若聲勢大一些上島,她必定不敢如此下手。此去確實是有危險,你若是不想答應,姐姐也不強求,這本書還是送於你。”
蘇錦歌想了想,道:“我隨你去看看,若是風頭不對我們立刻離開。”
她說的“我們”,而不是“我”。花弄影聽懂了她的意思,笑笑道:“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我自當珍惜。”
“墨箋長得什麼模樣?”
“墨箋離家時還不到一歲,這些人是認不出的。”說到這,花弄影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帶着一種掩飾不住的悲傷,“她那麼小小的一團,白白軟軟的,五官跟我母親好似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笑起來讓人的心都化了。”
蘇錦歌伸出手,輕輕的握住了花弄影的手,“花姐姐。”
花弄影反過來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沒事。”
蘇錦歌靜默了一會兒,方纔開口道:“花姐姐可介意我易容成您母親的模樣?”
花弄影一怔,“易容?”旋即反應了過來,笑道:“蘇妹妹有那樣的本事,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我把我母親的樣子畫下來給你。”
蘇錦歌執意要變化容顏,除了是要把謊言圓的天衣無縫外,更是爲了自己將來脫身方便。到時候不管事情成不成,把鎖顏一摘,她還是可以大搖大擺的遊歷。既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也不會給花弄影留下後患。
爲了能趕上比武擂,花弄影不敢耽擱片刻。兩人改由御器飛行,向着萬香島一路招搖而去。
蘇錦歌忽然覺的,自家師父的那點招搖在花弄影面前還算是低調的。
巨大的團花扇灑下了一路的香花,不同於金剛熊身上的那種虛影,這是實實在在的各色香花。團花扇上綴着一隻水晶螺,飄渺的仙樂從中發出,隔着幾百裡都能聽見。
蘇錦歌一身淡碧色的廣袖留仙裙,額上貼着華麗的花鈿,輕紗遮面端坐在團花扇上。眼睛的餘光掃過扇尾的那隻水螺,如今她也是出場自帶背景音樂的人了。
花弄影的心思沒有白費,這一次她們平平安安的到達了萬香島。穿過了護島結界,花弄影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立刻揮袖散出一片粉霧,少頃,島上的蝴蝶全部飛了過來。圍繞在團花扇的周圍,更顯招搖。
飛了一段路就見前面過來了一名築基初期的修士。那修士來到近前發現是兩名築基中期的修士,不敢怠慢行了禮之後才道:“不知兩位前輩駕臨有失遠迎。如今島上正有......。”
不等她說完,花弄影就打斷道:“我還認識家門在哪兒,哪裡就用的到人來迎接。”
那修士一愣,“兩位是島上的人,爲何我從未見過,不知兩位是哪家的?”
“上任島主花滿蹊之女花弄影、花墨箋。”花弄影的聲音不高,語調也是不疾不徐。可她說話時運用了靈力,方圓百里的人都能夠聽到她的聲音。
花弄影說完也不理會那個還在發呆的修士,自顧的催動團花扇,向着花家的比武擂飛去。
因爲花家的家主將成爲萬香島的主人,花家的比武擂臺就高建在花府門前,以便島上的修士們觀戰。
花弄影與蘇錦歌的到來立刻引起了一陣騷動。剛剛花弄影的聲音這邊也聽到了,見到兩人如同謫仙一般降臨,都低聲的議論起來。
這種情況,是今日坐鎮的兩位花家長老最不願意看到的。
花家如今還有三位長老姑姑。花忘情常年閉關不出,島上事務一概不理。自從花蓮葉走火如魔後,島事家事都由花想容和花多媚料理。今日鎮擂的也是這兩位。
花多媚見到面前的陣勢十分的不喜,“你二人自稱是上任島主之女,可有證明?”
花弄影面色不改,輕輕一揮手,兩隻玉雕牡丹便浮現在身前。
花多媚輕哼一聲,“這命牌只有身負花家血脈得人才能催動。花墨箋你爲何不自己帶着命牌。”
花弄影同樣輕哼一聲,道:“你如何知道我是花弄影而不是花墨箋?姑姑分明認得我,爲何偏做出不識之態?”
此言一出,臺下立刻一片嗡嗡的議論之聲。看向這幾個人的目光也帶上了問詢。
花多媚怒色頓現,剛要說什麼就被花想容搶過話頭,“弄影你離家時已經不小了,姑姑自然記得你的模樣。墨箋爲什麼不自己拿着命牌?”
花弄影抿了抿脣,腦筋急速的飛轉起來,正要拋出別的話頭岔開問題,就聽身後的蘇錦歌涼涼的說道:“關你何事?”
花多媚拍案道:“只有花家的人才能催動命牌,你不拿着就說明你不是花家得人。”
蘇錦歌懶洋洋的看了她一眼,“我又沒吃過花家一口飯,你們自然覺得我不是花家的人。”
她如此一說,花多媚和花想容一起被噎住了。她們早就知道花滿蹊生產時中了毒,那種情況生下的孩子絕對活不過兩歲去,如何又會冒出來一個花墨箋。眼前的人一定假的。可這丫頭偏偏不接話,反而把話頭引到這裡,她話一出口臺下的聲音更盛。那些聲音擋也擋不住的衝到她們耳邊。
“早聽說這二小姐離家時還沒斷奶呢。如今看來這事兒是真的。”
“喲,沒斷奶到外面吃什麼呀?”這聲音的主人明顯年輕,她年紀小並不知道當年的事,所以好奇心分外的強盛起來,“沒斷奶的孩子,爲什麼會離家?”
“還能爲什麼?不能說,不可說。”這個聲音的主人倒是蒼老些,語氣帶着些傲然。彷彿知道當年的事情是一件多麼高高在上的事情。
那年輕的聲音不屑的輕哼一聲,轉而向着一邊道:“哎,你知不知道怎麼回事?”
......。
聽着四面八方傳來的議論聲,蘇錦歌在滿意着自己製造出來的效果同時也深深的汗了一個。果然三個女人一臺戲,這一羣女人聚在一起,那活活能由一根雞毛傳出一個神鳥降世的故事來。還要給這不存在的神鳥按上許多愛恨情仇。
花多媚和花想容臉色無比精彩起來,這要是一個兩個人敢亂議論,滅殺了就是。今日臺下可是大半個島的人,她們總不能全除掉了。
這時,一直站在擂臺中央的那名清麗女子出聲了:“既然是回來比武打擂的,那就一旁安坐吧。”
她的神情清冷桀驁,語氣帶着一種上位者的傲然。
花弄影卻不想聽她的,“你是花月翡?還沒有當上家主呢,倒先指揮起人來。花家的比武臺是什麼規矩我還沒忘。”
花月翡冷冷道:“既然沒忘就應該知道,打擂要有先來後到。花闌珊可是比你先到臺上的。”
花弄影這才仔細打量站在花月翡身側的那名魁梧女修。花家的女子都是美麗的,這一位顯然是個異數。花弄影先前以爲她是花月翡的侍僕,怎麼都沒把她往打擂者上靠。
只是這種情況下退下去,自己的氣勢就被花月翡壓了下去,不退又不合規矩。
就在花弄影兩難之際,蘇錦歌踏着流雲步姿態翩然的落到花闌珊面前,沒等對方做出反應,蘇錦歌一伸手就將她拋下臺去。
眼瞅着花闌珊那熊一般的身影從臺上飛出,臺下一片驚呼,飛速閃出了一片空地。只聽“砰”一聲悶響,花闌珊摔落在地,四周的人覺的腳下的地面似乎都微微的顫動了幾下。
看着花闌珊這魁梧壯實的身材,再瞅了瞅臺上那名纖細如弱柳的女子,衆人觀擂的興趣忽然更加的濃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