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過室中,蘇錦歌與段玉萱摸着黑恢復着那片被她們破壞的石壁。
在石片一次次的掉落後,段玉萱有些泄氣的罷了手,“算了算了,大不了照價賠償。”
“你想在大鬧太一峰之後再加上一條不思悔過蓄意破壞思過室?”
“那怎麼辦?”
蘇錦歌又努力了一會兒,索性也把手中的石塊丟在一邊,“我先歇會兒再說。”
兩人倚在石壁上待了一會兒,就聽黑暗中遠遠的傳來一道陌生而恭敬的聲音:“蘇師叔,掌門有話即刻放您出去。”
蘇錦歌一愣,接着手臂被段玉萱抓住,蘇錦歌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明白。她站起身,憑着神識走到那名執事弟子身邊,“那快走吧。”
“蘇師叔請隨我來。”
跟着那執事弟子在黑暗七轉八拐的走了一會,就聽到一聲沉悶粗糲的石門聲響。刺眼的陽光讓蘇錦歌不由的閉上眼睛。
“蘇師叔,掌門讓您出來後立刻去太一峰,有人找您。”執事弟子說完,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
蘇錦歌暗暗納悶,是誰找自己?哥哥每次來找她都是等在山門外,由守門弟子通知的。她在外遊歷時交的朋友,也不可能有那面子跑上太一峰。
在外面待了一會兒,眼睛適應了光線後,蘇錦歌立刻發出了一道傳訊符出去。然後向着太一峰慢慢走去。
來到帶到太一峰的前殿,遠遠的就見到一個呆頭呆腦的修士立在殿前四處張望着。那名修士在看到蘇錦歌之後立刻奔了過來,滿臉的激動,“這位蘇道友,我沒有惡意,我就想再看一遍你的拳法。蘇道友的拳法與衆不同,其中竟是暗含着天地規律,順從陰陽變化之理,陰陽互變,相輔而生。當真玄奧無比,妙不可言。自從那日一見後,我做夢都在想着能再見道友一面……。”
這位已經是半步金丹的修爲,這行爲舉止怎麼這般古怪。
蘇錦歌不着痕跡的往一邊躲了幾步。這名修士又忙跟着挪了過來,繼續說的口沫橫飛。
“文煜!”
隨着這道有些豪邁的聲音,那名半步金丹的修士被拉到一邊,一位身着華麗白衣的金丹修士出現在蘇錦歌面前。
“蘇小姑娘,我這徒弟拙嘴笨腮說不清楚,我來說。老頭子我是白鶴門的白雲真人,這是我徒弟趙文煜。”
蘇錦歌不敢失了禮節,忙行禮道:“扶光蘇錦歌,見過白雲真人。”
白雲真人揮了揮手道:“哎,不用行這些虛禮。我們來這全是爲了我這徒弟。蘇小姑娘可還記得幾日前在香草林,與我白鶴門幾名沒出息的弟子打的那一架?”
還有這麼一回事呢?蘇錦歌眼珠一轉,一篇陳詞就要涌到舌端。
白雲真人一見她那打了雞血一樣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不耐煩甩甩袖子,在蘇錦歌第一個音節發出時就打斷了她的話,“我說你們扶光的人怎麼就這點心眼兒,我堂堂一派掌門,還能因爲你們這羣小屁孩打架的破事來這裡找你。真不愛跟你們打交道。”
白雲真人說着拿出了一隻玲瓏精緻的小藥瓶,“我也不跟你繞彎子。我這徒弟困在築基大圓滿已久,那日見了你所使的拳法,心有感悟,瓶頸有所鬆動。這瓶中是一顆定心丹,你若願意再演練一遍那日的拳法,我願將此丹贈送與你。他趙文煜也記下你一個人情。如何?”
定心丹是好東西,可以一定程度上抵禦結嬰時的心魔。只是她已經有了清心花。
見她面上並沒有露出熱忱,白雲真人補充道:“以你的資質,進階元嬰大有希望。這定心丹有助於對抗結嬰時的心魔。”
蘇錦歌十分有禮的一笑,道:“這定心丹晚輩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晚輩並不需要……。”
連定心丹都不稀罕?這小姑娘不過才進入築基後期,縱是天資再好,扶光也不至於現在就給她備下了定心丹。況且這定心丹非但材料稀有,煉製的難度亦是極高。就是他這樣的高階丹師也是一連煉製了七爐,才得了那麼兩顆。以定心丹之稀有,各大派中也不是每名精英弟子都能得到一顆的。這扶光是富得多麼流油,才把弟子的眼界養的那麼高。
白雲真人沉吟片刻,又拿出了一株千年份的朱顏草。
這朱顏草是煉製定顏丹的主料,市面上常見的年份都不高,通常百年份的朱顏草就屬上品。這千年份的朱顏草,的確是極品中的極品。只是這種極品在她的須彌芥子中都蔓延成災了。
見到蘇錦歌面上仍無動容之色,趙文煜便從白雲真人身邊擠了上來,“聽說青雲門那位蘇青雪道友的成名法器是就由蘇道友你煉製的,想必蘇道友喜愛煉器。蘇道友是水靈根,在這煉器一途上走的艱難吧?”
白雲真人一把拉回了趙文煜,暗道:這熊孩子,不會說話就別說,這不戳人心窩子嗎。
出乎白雲真人的預料,眼前的這小姑娘並沒有露出不快之色,而且笑的還十分坦然。
趙文煜見此又竄到了蘇錦歌面前,“蘇道友爲我演練一遍那拳法,我願送蘇道友一隻火靈獸,有了它蘇道友就是沒有火靈根也一樣能隨心所欲的煉器。”
白雲真人聽得一陣肉疼,這傻孩子,那金烏獸是他歷經千難萬險爲愛徒尋來的,送到這傻孩子手裡還沒捂熱乎呢,就這麼送出去了。難怪他把金烏獸交給這孩子時,他不肯簽下契約,原來那時候就打聽好了,準備用這個討這蘇小姑娘的歡心。
罷了罷了,比起進階金丹,一隻金烏獸算得了什麼。能在修仙之途上走下去,走得遠纔是最重要的。
“演練一次拳法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過趙道友如此盛情,在下也不好退卻。”
“既如此,錦歌你這就給他演練一遍吧。”開陽真人的聲音從殿門口傳來。
蘇錦歌看過去,只見開陽真人滿臉笑容的站在殿前。看上去他的心情十分不錯,就連給她的傳音都帶着掩飾不住的高興,“那金烏獸可是十分不錯,趁他們沒有反悔,速速拿下。”
看來那金烏獸的價值是大大的出乎了自己的預料,竟還值得掌門傳音提醒。
蘇錦歌當即後退幾步,找了個空曠些的地方站定,微微笑道:“事關趙道友進階,在下不敢耽誤,這就爲趙道友演練一遍。”
一套拳法行雲流水的使出,趙文煜看的如癡如醉。白雲真人此刻卻是沒有了心思去看徒弟口中誇讚了許久的傳奇拳法。他的眼睛盯在開陽真人那張笑的見牙不見眼的臉上,“開陽掌門,說實話這蘇小姑娘其實是你徒弟吧。”
開陽真人笑呵呵的道:“她的師尊是重華真君,可不是我。”
白雲真人一臉不贊同,“得了便宜還賣乖,一肚子小心眼兒,怎麼看怎麼像是你徒弟。”
開陽真人哈哈笑道:“這孩子可是個實心眼兒,白雲掌門你這回看走眼嘍。”
白雲真人不再說話,只暗暗腹誹:當年你也說你自己是實誠人來着。不成!以後得讓白鶴門的弟子遠着扶光弟子些。這一輩輩,一個個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開陽真人並不知道白雲真人的腹誹,他仍然笑呵呵的看着蘇錦歌,越看越是順眼。這娃宰起這師徒倆來,頗有他當年宰白雲的風範。若不是她一早就被重華收爲弟子,他還真想收了這娃做自己徒弟。
一套拳法演練完畢,趙文煜站在原地一臉的深思。身畔的靈氣漸漸波動起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密集。
這,這就進階了?
蘇錦歌忽然羨慕起趙文煜來,她本就知道這太極拳源自道家,暗合了陰陽規律。她練了這麼久都沒從中悟出什麼。這趙文煜不過看了兩遍就要進階了。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白雲真人此時又是欣慰又是高興,原本以爲徒弟這一生就會被卡在這一關了。能見到修士進階金丹,開陽真人也是高興。發出傳訊符吩咐只是弟子準備客用的洞府。
無論築基、結丹還是結嬰都需要一個靈氣充足又安穩清淨的環境。一般出身在大門派大家族中的修士都會選擇回到門派、家族中進階。而散修則沒有這樣方便的條件。
各大門派爲了方便他們,都願意提供出一些地方來。這些地方便是每個大門派都備有的客用洞府。通常散修們都會選擇在這樣的洞府中進階,只要交付一部分靈石,就可以使用,十分的方便。
兩名執事弟子很快出現,迅速的見過禮,就請趙文煜移步前往客用洞府。
白雲真人樂呵呵的摘下了趙文煜身上的靈獸袋,交給蘇錦歌。然後十分自覺地拋出一個儲物袋給其中一名前來引路的扶光弟子。不用看也知道那裡面是靈石。
趙文煜這種狀態,白雲真人放心不下,便要親自送他進入洞府。
開陽真人笑眯眯的邀白雲真人一會兒回來喝茶,心中暗暗揣測:這白雲是被宰的習慣了嗎?本來他是想免了這部分靈石的。既然對方這麼盛情非得要給,還給的這麼多,那自然不拿白不拿。蚊子再小,它也是肉啊。
目送白雲真人一行人離開太一峰,開陽真人轉過身對蘇錦歌道:“錦歌,你回小鏡峰吧。記得常常自醒其身,萬不可再失了規矩。”
蘇錦歌的大腦飛速運轉,幾乎在開陽真人話音剛落時,就躬身回道:“掌門師叔寬容,弟子不勝感激。只是扶光的規矩不能亂,弟子若是開了這先河,豈不是給一衆扶光弟子立了個壞榜樣。弟子願意回去繼續思過。”
這話說的大義,開陽真人沒有反駁的理由。只是他總是覺得這娃的行爲有些不對勁,左思右想又猜不出個所以然。也就只能點點頭道:“你能如此通曉事理,也是難得。既如此,就自去吧。”
“是。”
蘇錦歌退後幾步,轉身離開。邊走邊打開了手中的靈獸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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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獸袋打開,一陣耀眼灼目的金光閃現,接着一直鳥形的黑影飛出,在一團金光中舒展着翅膀,顯得甚有威勢。
金光漸漸收攏消逝,蘇錦歌的臉也漸漸的僵化了。
隨着金光的消逝,出現在蘇錦歌面前的竟然是一隻烏鴉。
那隻烏鴉彷彿看出了蘇錦歌的嫌棄,撲棱着翅膀,翻着一對小眼睛,對蘇錦歌“哇,哇。”的叫了幾聲。
雖然它不會說話,但是蘇錦歌還是從它這幾聲簡單的音節中,聽出了嫌棄。
喲喂!它還知道嫌棄呢。
蘇錦歌伸出手捉住了烏鴉的翅膀,將它提在手中,“你一隻烏鴉,你還嫌棄我?”
開陽真人注意到不遠處的動靜,走過來道:“此爲金烏獸,可不是什麼烏鴉。”
金烏……。還不就是烏鴉嗎。
蘇錦歌的目光移到手中那烏鴉的爪子上,嘖嘖,還不是三足的。
烏鴉立刻讀懂了蘇錦歌的眼神,奮力的掙扎起來,“哇哇”的聲音不覺於耳。
開陽真人一彈手指,兩道靈光閃過。蘇錦歌只覺得眉心一通,接着那“哇哇”的聲音停止了。
這感覺似乎似曾相識啊。蘇錦歌愣愣的看着烏鴉,那烏鴉也愣愣的看着她。
開陽真人笑呵呵的道:“如此難得的靈獸,趕緊契約了的好。你們主僕有什麼事,自去溝通吧。”
蘇錦歌想起來了,很多年前,在蒼梧之野與那黃六強行契約時,也是這般的感覺。
擁有兩隻契約靈獸,聽起來似乎很是不錯,值得不少人豔羨。只是這兩隻靈獸,一隻黃鼠狼,一隻烏鴉。那黃鼠狼還不知蹤影。
蘇錦歌一臉黑線的提着烏鴉走下太一峰。那烏鴉的反射弧似乎是有些長,直到蘇錦歌走下太一峰才試探着用神識跟蘇錦歌溝通,“你現在能聽到我說什麼了?”
“能!”
接着烏鴉那尖銳的嗓音在蘇錦歌的腦中高高揚起:“你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還敢嫌棄老孃!老孃出來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玩稀泥呢。……。”
蘇錦歌呆若木雞的立在太一峰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手裡的烏鴉。
怎麼感覺這貨跟小青驢有的一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