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黃述州當衆嘲諷,而且嘲諷的對象還不僅僅是張依依一人,五人小隊乾脆全都只裝做沒聽見,沒有再搭理。
迷霧林離得不算太遠,以他們的速度倒是很快便到了林子外圍。
停落下來後,黃述州指了指前面被白霧若隱若現包裹住的小樹林道:“就是這裡了,再往前一旦進了霧中便出不來了。”
那些白霧看似正常並沒什麼危險的,而且最多也就是在小樹林中,不會再往林子外擴散絲毫,彷彿林內林外隔絕着一道天然的中界線,絲毫不會出現差池。
幾人神識頂多只能滲進林中六七米處,便是張依依也不過十來米,再遠就直接崩潰得一敗塗地。
而就他們能夠觀察到的林中的這麼點距離,根本看不到什麼特別的東西,表面上也就與普通林子沒啥差別,除了點樹木雜草野花之類的,其他活物一個都見不着。
不過,神識雖然無法滲透林子裡面,但從外面看來,整個迷霧林佔地倒並不算太大,就這麼一片小小的林子,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着什麼樣神秘而可怕的力量,竟能叫所有活生生進去的人或生物,通通再也沒有出來的機會。
“前輩當真確定我二師兄他們就在裡面?”
張依依沒有再多想其他,迷霧林裡的秘密根本不是她現在所要研究的。
他們現在要做的只是配合着黃述州演好這場戲,同時也爲他們湊齊最後一樣破陣材料留下更多充足的時間。
她極其急迫的求證心理並沒有讓黃述州真生什麼氣,不過明顯也沒有給她好臉色。
黃述州話都懶得答,而是立馬用實際行動來證明。
他大手一揮,原本什麼都沒有的手中便多了一盞樣式古樸的油燈。
此時燈芯處並未點燃,但很快一切就變了。
也不知道黃述州往燈苡上添加了點什麼粉末,而後小心翼翼地吹了一下,下一瞬燈便亮了。
再之後,黃述州又朝着那燃燒的燈芯不知唸叨了幾句什麼咒話,隨後,原本昏黃的燈光越來越明,越來越亮。
亮到最後化爲一束強銀白色強光直接衝着迷霧林深處射去。
白光的面積一點一點地在林中擴散開來,很是明顯的像是在搜索着什麼,並不盲目亂找,反倒是像有着某種無形的牽引一般,方向感十分之強。
這個過程雖並不快,好在持燈的黃述州看上去倒是並不太過費力,只是這種儀式感以及消耗靈力等等都相當真實,怎麼看都不像是做假。
張依依在邊上默默在看着這一切,心道這人爲了騙他們相信二師兄幾人已死,騙他們心甘情願主動配合他的大陣之計,倒也算是盡心盡力、不擇手段。
這樣的人,甭管他當初是什麼原因被人給關進天獄來的,是不是無辜都無所謂,總之如今與他們幾人的樑子真真正正的結下了,是以將來黃述州還是一輩子永遠留在這天獄之中比較好。
差不多一柱香之後,不斷往林中深處擴散的燈光終於停了下來,似是觸到了什麼終極目標。
與此同時,黃述州騰出一隻手朝着林中再次一揮,轉眼間神奇的一幕頓時出現在衆人眼前。
只見燈光之下,林中的白霧如同電影幕布一般凝結起來,而下一刻,有影像投之於上,漸漸從模糊到清晰。
“找到了!你們自己看吧!”
黃述州用沒什麼感情的聲音提醒着張依依幾人自己仔細看清,看看他所說的到底是真是假,看看他們要找的幾人是不是真的已經死在了這迷霧林之中。
“二師兄?”
張依依看到那霧氣所化的幕布上投影出來的竟然真是自家二師兄無終,另外還有那兩個她見過的元嬰師兄一併橫躺在地上,早就氣息全無,陡然間面色都變了。
若非她無比清楚的確定無終師兄三人就在自己的隨身空間之內,只怕此時都要懷疑之前的那些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這,真的是他們嗎?”
袁瑛也是神色大變,強行壓制着自己心中的不敢置信,下意識地朝着張依依求證。
看這幾人的樣子,的的確確沒錯,也正因爲如此,所以袁瑛纔會這般驚訝萬分。
畢竟,照理說來,黃述州之前應該是並沒見過依依的二師兄以及另外兩名重傷昏迷的元嬰師兄纔對,便是他們幾人,也是後來才知道無終師兄弟長什麼樣,一共活着的到底是哪幾人。
“依依,你跟洛師兄才見過他們,這樣看着能夠確定嗎?”
張桐桐見狀,不動聲色地提醒小夥伴們穩住神莫要掉鏈子。
再像真的也只是像,千萬別讓黃述州察覺出他們的異常來。
而這會兒她自然也意識到了黃述州當真神通了得,明明是一個騙局竟也能弄得如此之真,差點讓他們都以爲無終幾人是不是真的出了事情。
張依依重重地呼了口氣,神情明顯無比的掙扎,但最終卻還是不得不開口道:“是他們三人,至少看着的確是他們。可是……”
她的語氣頗是哽咽,像是不敢置信,更是不願相信:“可是怎麼會這樣,那結界消失之後怎麼就正好將他們帶到這片迷霧林了呢?我得進去看看,說不定他們還有救,說不定只是……”
“去什麼去,你腦子裡裝的都是水嗎?”
黃述州雖然罵着人,但卻還是繼續操控着那燈:“你自己看看,他們這樣子怎麼可能還活着?別再自欺欺人了,人各有命,你那師兄若是知道你爲了救他而搭上自己的命,肯定也不會高興的!”
“可前輩不是說進入這林子的人都會消失不見嗎?爲什麼他們卻還好好的在林子裡面?”
張依依紅着眼眶,似是將滿腔的憤怒與不甘一般發遷怒到了黃述州的身上:“前輩說的話到底有幾句真幾句假?那是我師兄,嫡親的師兄,我特意爲了救他前來,要是他就這樣死在這裡面,甚至於我連屍都沒法替他收的話,你讓我還有什麼臉面獨自回宗,讓我如何與師尊他們交代?”
“依依,別這樣,這也不是黃前輩的錯。”
陳凡見狀,連忙上前拉住明顯過於失態的張依依,好聲勸慰道:“而且黃前輩之前也只是說進入林子的活物都是有進無出,這所謂的出不來不僅是消失同樣也包括不幸遇難的。再說,無終師兄他們進這林子前便已經……”
“你閉嘴,不要你在這裡裝什麼好人,死的又不是你的師兄,你自然不會難過!”
張依依一把將陳凡推開,一下子便將發泄的目標對準了陳凡,那模樣當真是蠻不講理。
“依依夠了,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你說這樣的話也不怕寒了我們的心?”
張桐桐當下也不樂意了,直接出聲站到了陳凡這邊:“無終師兄他們遇難也不是我們願意的,現在人已經出事了,難道你還非得把這責任推到我們身上,你心裡才能舒服些嗎?”
“你也別說了,依依心情不好很正常,都相互理解一下,別吵別鬧,心平氣和一點。”
袁瑛見狀,到底還是關係與張依依更好一些,偏向也更爲明顯一些:“依依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咱們現在都冷靜一點好不好,都是好朋友,可千萬別再傷了和氣。”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那麼說的,是我不對,不該亂髮脾氣胡亂遷怒你們。”
張依依自然不可能真跟個失心瘋一般的蠢貨般不斷鬧,那樣的話不但太假而且明顯腦殘。
她將尺度把握得極好,短暫的失態後倒是很快恢復了理智,甚至於還頗不好意地又主動朝着黃述州道了歉,眼中還帶着幾分較爲明顯的失落與後悔。
“算了,老夫也懶得跟你一個小輩計較,真要計較的話,就你這種狗脾氣還能活到現在?”
黃述州一揮手,哼哼之後表示大度的原諒了張依依剛纔的失禮與不敬:“老夫也知道那裡頭有你最爲親近的人,可再如何做人都得往前看,活着的人總不能一直鑽那牛角尖。”
“前輩,您有沒有辦法能夠幫我們把師兄他們的遺體帶出來,再怎麼樣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師兄就這般連收屍都沒有替他收。”
張依依自知理虧,也沒有以往對着黃述州的強勢,幾乎有些可憐巴巴地看着黃述州請求着。
“不能,老夫真沒那樣的本事,眼前這樣已經是老夫的極限了。”
黃述州卻是毫不猶豫地拒絕掉了:“況且,以老夫推測,他們的屍骸只怕在這林子裡面也保存了不太久。”
“前輩這話是什麼意思?”
袁瑛插話詢問道。
“字面意思,難道你們就沒發現,這林子裡不論是活物還是死物,除了樹木裡花草以外,幾乎再也看不到別的什麼?”
這話正說着,還被黃述州維持的那道霧氣投影上,無終三人的屍骸竟是突然間開怒慢慢消失起來。
“快看,要不見了!”
陳凡最先發現那邊的異常,連忙提醒示意幾個同夥看去。
而短短不過五六息的功夫,無終幾人的屍骸果然就這般憑空消失不見,放眼望去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只剩下了滿目靜得可憐的林木花草。
“看吧,這可不是老夫搞的鬼,你就算不想要命進去收屍也沒得收了!”
黃述州見狀,嘆了口氣似是消耗極大,索性直接將手中燈給滅掉收了起來。
一時間,張依依死死盯着迷霧林深處的方向,哪怕霧氣投幕已然不見,哪怕什麼都看不到,卻是半天都沒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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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袁瑛想要安慰,卻不知說什麼纔好,一時間不由得看了看其他幾個小夥伴,求助似的用眼神詢問。
“算了,讓她一個人呆會吧。”
一直沒有出過聲的洛啓衡終是開口道:“其他的事,等她想明白了再說。”
這話一出,陳凡幾個自然沒有意見。
反倒是黃述州似有不同意見,但到底還是忍了下來沒有說什麼。
好一會兒後,黃述州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直接朝着陳凡說道:“你們要等就在這裡等她吧,老夫當幫你拉的也全都幫了,早就已經仁至義盡,以後你們想如何便如何,隨你們。”
說完,他轉身便打算離開,還真是一幅不願強求,任你們作天作地後果自負的模樣。
“等等!”
忽然間,張依依那兒總算是有了動靜,回過頭來叫住了黃述州道:“黃前輩,十天後我們與您一起合作離開這裡,還請前輩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這些日子我等的不敬與冒犯之處,依依感激不盡!”
“喲,這是總算想通透了,捨得離開這個地方了?”
黃述州自是停了下來,看着此時明顯已然冷靜清醒過來的張依依道:“這纔對嗎,我等修士豈能跟個凡夫俗子一般受困於生生死死這樣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中堪不破走不出呢,以你的心性完全可以走得更長更遠,着實不必自誤。”
“多謝前輩提點,晚輩之前不識好歹,多多少少對前輩有所誤會,前輩卻還能不計前嫌點醒晚輩,着實是晚輩的運氣。”
張依依的態度愈發恭敬,也無比的誠懇。
“既然想明白了,那爲何還要再等十天?”
“實不相瞞,之所以還需再等十天,是因爲晚輩有一秘法能替師兄超度亡靈,但因爲需要的東西還差了幾樣,所以這幾天我打算在天獄中找齊,再替師兄超度一番。”
依依語帶不忍卻堅定無比:“修士輪迴不易,這也是我現在能爲師兄唯一做的事,也算是求個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