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7日,施泰爾馬克大將親自到海邊來督促部隊上船。
他在海灘上展開了一個規模很小,但是五臟俱全的司令部。
司令部的核心是一輛無線電車、一輛電報車以及搭配的發電機車。此外爲了應對安特人可能的襲擊,司令部旁邊還有四輛長管四號坦克。
整個上午情況一切正常,白海艦隊派出了五艘萬噸級的大型貨輪,由五艘驅逐艦護衛,此外還有一艘重巡洋艦率領兩艘驅逐艦在附近海域戒備,隨時準備應對安特海軍。
從無線電通訊中也聽得出來,施泰爾馬克大將讓無線電操作員把接收端和車上的喇叭連在一起,所以無線電中的對話事無鉅細全都從喇叭裡傳出來。
整個上午無線電裡說話的人都心平氣和,一點也不像是馬上要被包圍的人。
畢竟制海權在手裡,雖然現在撤退的速度慢了一點,但每天還是能撤走一兩萬人的。
今天海軍還加大了力度,一下子派出了五艘萬噸巨輪,一次撤走五萬起步。
唯一的問題就是用來輸送的小艇確實有點少了,幾萬普洛森軍堵在海灘上,小艇運送了一天也不見人減少。
也不知道一天時間這五艘船能不能裝滿。
施泰爾馬克大將正擔心這點呢,和無線電連通的喇叭突然傳出一聲驚呼:“敵機正上,急速俯衝!”
大將立刻扭頭,只聽見喇叭裡的人在喊:“敵機俯衝了!我們……”
話語被雜音吞沒,根本聽不清在說什麼。操作員立刻調整旋鈕,很快雜音消失,一個聲音在驚呼:“呂佐夫中彈了!呂佐夫——”
爆炸聲讓喇叭都破音了,在場所有人全都一縮脖子,耳朵被震得生痛。
施泰爾馬克大將一臉大事不妙的表情,拿起麥克風對着喊:“發生什麼事了?發生什麼事了?”
副官手搭在他肩膀上提醒他:“別用明語!要用暗語啊!”
施泰爾馬克大將一揮手,打掉副官的手:“別管我!我是施泰爾馬克大將,回答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另一邊沉默了一會兒,剛剛大喊“呂佐夫”的那個聲音說:“呂佐夫號被敵人俯衝轟炸機襲擊,剛剛發生了鍋爐大爆炸,它正在……正在沉沒。”
施泰爾馬克大將身體都僵住了,這個消息彷彿晴天霹靂,一下子把他持續一早上的好心情全部擊碎了。
副官還在提醒:“將軍,這樣在無線電裡說這種事,對我軍士氣是毀滅性打擊啊!將軍!”
施泰爾馬克大將意識到副官說得對,正要說什麼,喇叭裡又喊起來:“敵人的魚雷機放棄攻擊了!呂佐夫艦隊呼叫‘遊商’,敵人魚雷機往你們那邊去了!”
遊商是五艘萬噸貨輪組成的運輸隊的無線電呼號。
施泰爾馬克扔下話筒,衝出自己小小的臨時司令部,站在高地的邊緣,舉起望遠鏡。
很快,他看到貼着海面飛行的飛機,這些飛機沒有采用安特空軍常見的塗裝,清一色都塗成了深藍色,翅膀上的標記也不是安特的標誌,而是籃圈白五角星,中間還有個紅點(聯衆國海軍最早的機徽白星中間有個紅點,後來爲了和扶桑區分纔去掉了紅點)。
這些飛機幾乎貼着海面飛行,就像飛魚在海浪間跳躍。
雖然是敵人,但施泰爾馬克也不由得感嘆:扶桑帝國就是被這樣的精銳飛行員打得大敗嗎?
不對!不是佩服敵人的時候!
敵機解散了隊形,以雙機編隊衝向海面上下錨的五艘萬噸巨輪。
第一組敵機馬上發起攻擊,他們一路繞到了舷號131的萬噸輪左翼,才右盤旋進入攻擊航線。
萬噸輪上唯一的防空炮正在徒勞的還擊,炮彈不斷的落在敵機後面的海面上。
施泰爾馬克不懂海軍,但是他懂數學,他知道這個火力密度絕對不可能擊落敵機,不可能阻止敵機投下魚雷。
透過望遠鏡,他清楚的看到兩架敵機把什麼東西扔進了海里。
從他的角度,看不到魚雷的航跡,只能看到兩架完成攻擊的魚雷機再次轉向,向着灘頭飛來。
向着灘頭飛來???
施泰爾馬克意識到這兩架敵機要幹什麼的時候,它們已經開火了,用前射機槍對着海灘上的普洛森軍人掃射。
海灘上的人還在看戲呢,誰也沒想到死神突然對着自己來了,機槍彈幕掃過海灘的時候一下子打倒了不少人。
完成攻擊後,兩架型號不明的飛機揚長而去(其實是TBF復仇者魚雷機)。
施泰爾馬克推開撲倒自己的副官,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從副官手裡接過軍帽:“媽的,本職工作幹得不怎麼樣,別的心思倒是挺多——”
他以爲敵機對萬噸輪的攻擊沒奏效呢,其實只是航空魚雷跑得慢。
話音剛落舷號131的萬噸輪左舷騰起兩股水柱。
施泰爾馬克閉上嘴,絕望的看着131輪燃起大火,船上的人忙不迭的跳海。
緊接着舷號132的萬噸輪也中彈了。
發動攻擊的兩架魚雷機掠過沙灘,一通掃射,揚長而去。
緊接着第三組第四組魚雷機接踵而至。
他們甚至還發現了施泰爾馬克的司令部,直奔司令部就來了,機槍打在坦克和裝甲指揮車上噼裡啪啦響。
等魚雷機走光了,施泰爾馬克才從坦克底下爬出來,也顧不得拍打身上的沙土了,只是茫然的看着海面。
五艘萬噸輪全部着火了,沉得快的已經傾斜,船舷都快接觸到水面了。
剛剛被小船運上船的人現在全在水裡撲騰,努力想要游上岸,目力所及之處全是人在水裡撲騰出來的水花,一點海浪都看不到了。
施泰爾馬克大將終於回過神,大喊:“快救人!有至少一半的我軍士兵不會游泳!快救人啊!”
很快,剛剛忙着運送士兵的小艇開始撈人,這時候天上突然俯衝下來深藍色塗裝的飛機!
他們竟然開始掃射在救人的小艇!
而且這些飛機顯然和剛剛的魚雷攻擊機不一樣,他們的前射火力異常的兇猛(這裡發動攻擊的是F6F地獄貓戰鬥機,火力是6挺12.7毫米機槍),甭管什麼小艇被掃射之後大多會起火燃燒,剛剛被救上去的人不得不又跳下來。
除了掃射小艇,這幫戰鬥機掠過海灘的時候還順便開火,把海灘上無處隱蔽的普洛森人打得人仰馬翻。
施泰爾馬克氣得直跺腳,對着天上哇哇亂叫,然後就被兩架敵機發現了,它們專門繞了一圈回來,對着施泰爾馬克的臨時司令部掃射。
看到他們回來的時候,施泰爾馬克本想展現一下自己的氣節,直面死亡,結果被副官薅起來扔坦克底下去了。
連續幾波掃射後,司令部的發電機車爆炸了。
在坦克下面等了不知道多久,終於沒有敵機引擎的轟鳴和機槍掃射聲了,施泰爾馬克再次從坦克底下爬出來,看了眼正在燃燒的三輛半履帶車,再看看一片狼藉的灘頭。
此時白海正在漲潮,被染紅的海浪把屍體推到岸邊,堆了一層又一層。
施泰爾馬克罵道:“這違反國際法!他們要爲這種不人道的行爲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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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英勇的行爲,將會獲得安特的最高獎賞!”王忠美滋滋的拍着伍斯特的肩膀說,“你們會成爲第一批,也可能是最後一批獲得金星獎章的聯衆國戰士!”
艾米莉亞忠實的完成了同聲傳譯的任務。
伍斯特謙虛的笑了笑:“一艘重巡洋艦而已,在太平洋上,這種程度的功績只值50加侖冰淇淋。”
王忠:“那我給你一百加侖!每人一百加侖!攻擊輪船的魚雷機飛行員也有份!”
說完他看到VF6的戰鬥機飛行員們,趕忙說:“你們也有!但是你們沒有大戰果,一人只能吃一個甜筒!”
戰鬥機飛行員們面面相覷,隊長代表大家說:“其實我們也不太想在零下30度的天氣裡吃冰激凌。給我們點熱湯和燉菜吃就好了,還有您的廚子做的那種雞,真不錯!”
爲了款待聯衆國的飛行員,王忠親自給賽里斯廚子菜譜,提前發明了“左宗棠雞”,果然深受聯衆國飛行員的歡迎,每次給他們上菜,上多少隻雞他們就能吃完多少隻。
王忠:“好說好說!今天你們爲安特人民立功了,想吃什麼都管夠!但是要注意,明天可不要拉肚子,上不了飛機哦!還指望你們消滅普洛森海軍,把敵人從海上逃跑的念頭徹底抹殺呢!”
飛行員們聽完翻譯,都笑了。
不過伍斯特有點擔心,問王忠:“我們是自願來到前線機場的,但您的司令部也在距離前線這麼近的地方,是不是不太好?”
王忠:“別擔心,敵人已經被逼退,附近已經沒有成氣候的敵人了。很快我就要親自,去看看白海的波濤。”
說完他看向西邊:“你知道嗎,我傳奇的起點在羅涅日,也在白海邊上,到了白海邊,四捨五入也算回到了起點了——四捨五入呢。”
他這麼說的時候,忽然有手搭在他肩膀上。他扭頭看去,發現柳德米拉正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