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們霍然拔出佩刀,嗷嗷叫着就要上前一刀砍死夷婆子。
西洋美女緊張無比,舉起手銃哆哆嗦嗦就要轟掉護衛。
“滾蛋!”顧大少毫不猶豫地一把抱起她,一腳踹翻了護衛。
顧子軒摟緊了西洋美女細細打量,顧家基因良好,他虛歲十六身高已達一七五,在這個時代絕對屬於人中龍鳳。西洋美女也不差,憑顧子軒閱女無數的經驗,此女至少一米七,正宗大長腿九頭身。
此女肌膚勝雪,皮膚柔嫩中透着淡淡的粉,全然不似大洋馬毛孔粗大皮膚乾燥粗糙。一頭金髮燦然如太陽女神,鼻樑高挺予人難以接近的自信傲嬌,湛藍的眼眸嬌羞中帶着一點點緊張憤怒,絕美的面龐流露出東方的神秘誘惑之美,與豆蔻年華的蘇菲瑪索難分軒輊。
顧子軒沉醉無比,蘇菲瑪索啊,女神也穿越了?
他脫口問候道:“你好,蘇菲。”
美女推開了他,羞怒道:“先生,請叫我索菲婭.布拉幹薩!”
“沒問題啊蘇菲,在這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裡,能夠遇見你真是最美妙的經歷!”這廝不動聲色收回了手,送出了最紳士的問候。
索菲婭瞪了他一眼:“對我而言,卻是最糟糕的經歷。我很好奇,你竟然懂得我們歐羅巴的吻手禮,你去過歐洲嗎?”
聳了聳肩,顧子軒笑道:“你的漢話也說得很好啊,你從小生活在大明嗎?”
“不,我來到大明是因爲一些特別的原因。”索菲婭眉間有着淡淡的憂傷。
顧子軒道:“我能知道你們歐洲的禮儀,也有一些特別的原因,我們能彼此保守秘密嗎?”
二人聊得熱火朝天,顧偉奇和姚崇古已經趕到。顧侯爺看兒子居然與一名夷婆子聊得火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大喝道:“逆子,沒有了春風樓的姑娘,你竟然不惜與夷婆子勾搭,成何體統?”
老姚痛心疾首道:“少爺哇,不是老朽多嘴,這夷婆子黃髮藍眼與修羅惡鬼有何分別,您何苦這般糟踐自己呢!”
朱虞嘯施禮道:“見過世叔……您可得好好開導顧兄。顧兄的豪放不羈京師有口皆碑,可現在連夷婆子都不放過……這是不是太飢不擇食了些?”
大明人就是這麼赤裸裸不加掩飾地種族歧視,在他們的審美觀裡,除了大明人,其他人類一概都是畜生。就是這麼不講道理,就是這麼任性。
顧子軒可沒有興趣跟他們普及維多利亞的秘密,十七世紀的蘇菲瑪索啊,賊老天終於補償我了。這樣的機會,傻子才特麼放手。
索菲婭漢語水平很高,完全能夠聽懂他們的歧視嘲諷,小臉緊繃不悅道:“幾位先生,我爲你們的無知粗魯而羞愧。在上帝眼中,我們都是他的子民,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顧偉奇三人對索菲婭的不滿視而不見,不約而同把她看做了空氣。
“說得好啊索菲婭小姐,衆生平等也是在下的信仰呢,這方面我們可以深入交流哦!”
顧子軒打蛇隨棍上道:“對了,我看你的手銃很不錯,五百兩銀子對吧,我買了。”
他暗暗打量了,索菲婭的手銃是手槍的原始版本,雖然造型粗獷笨重,卻是實打實的遂發槍,材質上佳鑄造工藝遠遠領先於大明,五百兩銀子並不吃虧。
索菲婭爲了賣火槍猛追朱虞嘯三條街,現在卻厭惡道:“靈魂骯髒的人不配得到神兵利器,因爲一個粗魯猥瑣的人,上帝也不會知道他將做出什麼可怕的事。”
“靠,這麼武斷,你看不見我英俊的相貌嗎?顏值既正義啊,要知道我剛纔救了你一命呢。”顧子軒急了,指着朱虞嘯道:“你看他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東西,你把手銃賣他卻不賣我,這是什麼道理?”
“說什麼呢,你小子纔是獐頭鼠目!”朱虞嘯怒了。
看了看二人,索菲婭肯定道:“這位先生是粗魯的下等人,而你,是靈魂被魔鬼玷污的撒旦。我不會因爲一點小小的困難而出賣靈魂,我的手銃一定會找到合適的主人。”
索菲婭無比嫌棄地離開了一品樓,絲毫沒有給顧子軒辯解的機會。顧大少爺眼睜睜看着“蘇菲瑪索”離去,情急之下連忙吩咐一名護衛跟上去摸清底細。
不講究啊,這個丫頭爲何就認定老子靈魂被玷污呢?
顧子軒努力想了想,確認自己只是身體被小姐姐們玷污,靈魂依舊純潔,不由鬆了口氣卻更加惆悵了,這個誤會一定要找機會解釋清楚。
“逆子,今天丟人大發了,趕緊回家,看老子怎麼收拾你。”索菲婭的離開,讓顧偉奇鬆了口氣,他可不願兒子跟咦婆子過從密切,立即嚴令顧子軒回家反省。
靈魂被玷污悲慘,還是身體被玷污悲壯,顧子軒對這個嚴肅的問題陷入了深思。他沒有理會老顧,對朱虞嘯糾結得道:“朱兄,我有些心塞,要不你陪我上街轉一轉?”
“難得顧兄有此雅興,愚兄就捨命陪君子了。”朱虞嘯一口應承,毫不顧忌顧家的處境。
顧偉奇暗贊,卻是依舊不放心道:“天黑沒有回家,仔細老子打斷你狗腿”
“回不了,春風樓的小姐姐還在等候本公子呢。”顧子軒哈哈大笑着遠去。
二人沒有一個隨從伺候,全無一絲貴公子做派,隨性地四處亂轉。
萬曆四十八年的京師,經過幾十年自由市場經濟的發展,已經繁華昌盛到極點。
南來北往的貨商,吐火吞刀的雜耍藝人,吆喝着賣唐人兒、冰糖葫蘆、各種糕點的小販,繁忙的米麪鋪子,門庭若市的綢布莊……一個個普通鮮活的面容,構成了大明繁華如流煙的浮世繪。
這是他來到大明後第一次走出鎮遠侯府,見識到這個世界最真實平凡的一面。
顧子軒一聲嘆息,都是過眼雲煙啊,任你萬般花紅,終歸落花一場。一場慘烈的浩劫不過三十年就將到來,來到這樣一個時代,我又能做些什麼?又有何意義呢?
朱虞嘯見顧子軒興致落寞,奇道:“顧兄每次出遊都是那麼豪放熱情,爲何今日這般落寞低沉?”
我的痛苦,你永遠也不會懂,顧子軒消沉道:“朱兄啊,你說一件明明知道無可挽回的事,你還有興趣做嗎?”
楞了楞,朱虞嘯卻是想到了鄭家與顧家的糾葛,顧家的處境……
他坦然道:“我當然沒有興趣做,不過有些事不能不做。沒有結束以前,只有天知道結果呢,就好比……”
“去去去,咱雖然是賣米的,家裡也沒有餘糧啊,哪裡有多餘的銀子買下你?”
米麪鋪子忽然傳來一聲不耐煩的大喊,一個胖胖的富紳把一個七八歲孩子推出門來,眼中流出一絲不忍,最後依然將孩子轟走。
孩子身着一身破舊的道袍,膝蓋和袖口被荊棘樹枝劃破,腳指頭裸露在外,右腳腳趾頭一道傷口還未完全結痂,黃水混着烏黑的血水流出。
貌似道童的孩子抽噎不已道:“大叔,求求你買下無塵吧,你放心我一錢銀子都不要,只要你安葬了師父就好。無塵很乖的,我會做飯,會打掃屋子,會採藥、抓藥,每天吃兩頓就行了。
嗚嗚,大叔師父是好人呢,你不買下無塵,師父就要餵了野狼,求求你了。”
什麼情況,一個小孩子賣身葬……師父?
封建時代的傳統戲碼終於上演,顧子軒卻是沉重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