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到了馬蹄口,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發現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提高了很多,儘管有些事情是我之前連想都不敢想的,可一旦遇上了,也只能硬着頭皮去面對。
我摸出手電筒,還好沒有摔壞,手指熟練地摸到開關,卻遲遲沒有按下去,我不知道燈光一亮,眼前又會是什麼嚇人的東西,或許是死人,或許又是一隻跟你眼對着眼的地頭靑,又或許根本什麼都沒有,一切都是我在自己嚇自己。
我慢慢閉上眼睛,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向我襲來,我從來沒有如此地緊張過,之前的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快得讓我根本來不及思考,一切都是身體最本能的求生反應,而現在,我終於有了一次選擇的機會,手電筒就牢牢地握在我的手心裡,儘管現在上面全是汗,非常的滑,可我還是緊緊握住它,感覺就像握住了命運的開關。黑暗中,一切微小的聲響都會變得震耳欲聾,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如此的強烈而富有生命力,我竟被自己的心跳打動了,它想要活下去的願望是那麼的熾烈,我不能再猶豫,必須先發制人。
啪地一聲,手電亮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光明讓我的眼睛很不適應,我眯縫着眼,就在那白晃晃的一片中,我隱約看見了,那是一隻只從地底裡長出來的骷髏頭,黑窟窿的眼睛,一隻就有拳頭那麼大,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渾身猛地一顫,手電筒咣鐺一聲,竟脫手滾了出去,正滾向黑暗深處的鬼骷髏,我心裡一咯噔,糟了,這下怕是要打草驚蛇了!忙條件反射地雙手護頭,身體不由自主地朝角落縮,我真的是怕了,怕極了,也不知就那樣捱了多久,直到連我的呼吸聲也漸漸平穩下來,四周又開始靜悄悄的。
我的一個學醫的同學說,人的神經就像是一根橡皮筋,緊繃着的時間長了,皮筋就會失去彈性,再多或者再少的刺激也激不起神經的任何迴應了。我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我的神經末梢已經失去了彈性和連結,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突然站起來,一步一步地朝光源走過去,就像施瓦辛格一步步地走向魔鬼龍潭,從容而淡定。每走近一步,匯聚在骷髏上的光源反射進我眼睛裡的就越多,直到我鎮定自若地站在它們面前,以一種非人類的畸形姿勢撿起地上的手電筒,燈光一打,我靠,真他孃的親切啊,我的老淚一下子蹦彈出來,居然這他孃的就是人鬼頭!我立刻鬆了口大氣,拼命忍住想要親吻它們的衝動,手電繼續朝四周打,發現這裡又是一間人鬼頭墓室,又是一個死循環,更奇怪的是,三師伯他們居然不見了。
我的心裡立刻涌起一股難言的興奮,難道是我誤打誤撞碰到了什麼機關?我摸摸後腦勺,那裡已經腫起一塊雞蛋大的硬包,疼倒是不疼了,就是有點麻,他孃的,這頓打總算沒白挨。可轉念一想,如果真是因爲我湊巧磕到墓道里的機關,纔來到這個地方,那麼憑喬夫子的本事,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發現這裡,更何況,之前我已經浪費了那麼多時間……想着,我又有些沮喪,這一路上,我不止一次地問自己,接這個活兒到底是該,還是不該?我們好端端的跑腿,爲什麼要跟盜墓攪在一起?師父他究竟有多少事情瞞着我們?冷板凳又是什麼來頭,他這麼厲害的一個人,爲什麼要跟我們合作?我越想越頭疼,要是師弟在就好了,他歪理那麼多,一定有辦法叫我別操心……想着,我突然心思一閃,沒錯,當務之急,是應該馬上與師弟他們會合,這纔是擺脫三師伯的治本之策!
我拍拍臉,打起精神,找了塊乾淨地兒坐下,簡單理理思路,從石猴口下來之後,我一共遇到了三間人鬼頭墓室,帶上師弟和冷板凳消失的那間,一共就是四間,現在假設,冷板凳他們走的那間是正確的話(也就是我的目的地),就說明其餘這三間都是錯誤的,那麼冷板凳當時是如何判斷出他進的那間就是正確的呢?這四間墓室除了牆上的壁畫之外,其餘的都一模一樣,再說了,冷板凳當時是在甬道里就找到正確墓室的所在,根本沒來得及看牆上的壁畫,那麼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這就跟解函數方程一樣,給定條件A和B,我利用A解出來錯誤的答案C,冷板凳利用B解出了正確答案D,除非我也知道B是什麼,否則我不可能得到正解,那這個B究竟是什麼呢,有什麼條件是冷板凳有的而我卻沒有,是他比我長得帥,還是他的手藝比我的厲害?
我左思右想,這還真不好說,雖然大學裡追我的女生也不少,可冷板凳這小子確實也不賴,就是脾氣臭了點,架子大了點,眼裡看不見人了點,可偏偏現在大多數女同志就好這口,就連師弟那麼作妖的人,不也是第一次見面就拜倒在人家的登山褲下?嗯,世風是有些日下了……至於手藝嘛,這就更不得而知了,現在想想,這一路走來,我們遇到的困難不算少,可除了我跟師弟,誰都沒有展示過自己的手藝,冷板凳沒有,阿琛六子沒有,三師伯也沒有,是我們太輕率,還是他們太過於謹慎了?
這有點扯遠了,我重新把思緒拉回來,這個B究竟是什麼呢……突然,我的腦子一激靈,氣得直拍大腿,我他孃的怎麼能把這麼關鍵的東西給忘了呢?地圖!就是地圖!這種亢奮的情緒持續了不到三秒,我就又蔫下來了,很顯然,地圖我沒有,也就是說這個條件B我沒有,而我的條件A又是錯誤的,那麼,我如何才能解出答案D呢?
我回想起以前數學老師教的解題思路,她總是會先教給我們一個常規方法,再利用發散思維,教一個特殊的方法,也就是根據條件B,再推算出一個跟B等同的條件Z,最終由Z得到D。那麼現在,我的條件B是地圖,跟地圖起等同作用的就是定位,也就是說,只要我能推斷出我們現在各自所在的大致方位,就能得到答案D。
我頓時有了信心,抽出匕首和那隻破指南針,在地上把我們的方位一一標示出來。首先,我們的第一關是石猴口下來的甬道,我記得那是正南,而根據阿琛的描述,他們是從水簾洞的瀑布跌下來以後,沿着水流一直到了地下河道,也就是甬道的那一頭,那也就是正北,而師弟跟冷板凳消失的墓室大概是位於甬道中間部分的正東,我跟三師伯他們進到的第一間人鬼頭墓室,就是接近正東又臨近河道方向的東北,然後,我們沿着地下河道一路向南直行,沒有轉彎,上去之後就應該是和東北相對的西南方向,這裡是第二間墓室,而現在,我是磕在墓道西邊的牆上才摔了進來……現在假設,這些墓室的排列都是按照一定規律的話,那麼我現在所在的位置,就應該是正西。我看了眼指南針,現在指針正指着西,如果這隻破指南針沒有被我摔壞的話,那麼我的分析就應該是正確的。
全部標註完之後,我把手電筒擡高一些,從整體上再來看這些墓室的方位,分別是正西、西南、東北、正東,再加上甬道兩頭的正北和正南,我突然一愣,這樣的方位組合倒是十分眼熟,可又總覺得缺了點什麼……我思緒一閃,擡手在西北和東南的兩個角各補了一點,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不就是一副完整的八卦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