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趕到白沙市軍都醫院腦神經科的時候,事件已經平息。蘇墨在病房裡看到打了鎮定劑已經睡着的康文心,她手上腳上都被特有的金屬鎖釦控制了起來。
蘇墨站在病牀前,看着她頭上被包了一層一層的紗布,隱隱血跡滲透出來。蘇墨眼角微微溼潤,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疲憊幾乎要擊垮她。
老天跟她開了一個又一個玩笑,卻放她一個人在這裡獨自支撐。
媽媽,你就那麼恨我,恨到寧可把自己糟蹋成這樣。
“你們醫院是怎麼回事?我女兒送進來不過是輕微的抑鬱症現在卻成了這樣,你們就是這麼照顧病人的嗎?”
“你們讓我們怎麼放心繼續把孩子放在這裡?都說軍都醫院是治療神經科最好的醫院我們才送過來,就這樣讓你們糟踐啊,她是神經病你們也是嗎?”
“對不起,陸夫人,是我們的疏忽,不會再出現這樣的問題。”
“再?再出現這問題你們都別幹了!”
尖銳的吵鬧聲從遠及近,在病房區裡顯得格外刺耳,蘇墨知道這些人衝的是誰,方纔來的時候媽媽的心理醫生方醫生已經提前給她打過電話,這次媽媽傷到的是個與蘇墨年齡相仿的姑娘,對方是某軍區司令的女兒,雖說不會直接對母親造成傷害,畢竟媽媽是病人。
但是,這次的事件,如果處理不好,負責給她媽媽治療的醫務人員都要受到懲罰,而媽媽能否繼續留在這裡治療也是個難題。
蘇墨抹乾淨眼角的淚,揚了揚臉,她走出病房,恰巧阻住要闖進來的人。對方是個微胖的中年婦女,氣質雍華,只是臉上的表情猙獰了些。蘇墨走出病房,一手關過門來。
“喲,你是裡面病人的家屬?”咄咄逼人的問話,蘇墨斂了眸子輕輕點頭。
“對不起,陸夫人。”
啪!
一巴掌扇過來,蘇墨避都沒避的捱了這一掌,她偏了偏頭,臉上火辣辣的疼,舌頭上有星星點點鐵鏽般的血腥味。
“對不起就行了?你看看把我女兒傷成什麼樣子?她才二十多歲,臉上那麼大個傷疤你讓她以後怎麼見人?”
蘇墨抿緊脣不說話,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媽媽沒有民事行爲能力,一切後果其監護人要承擔責任,蘇墨知道,這一次就彷彿之前的每一次,無論如何,她都脫不了干係。
蘇墨一手緊緊的攥着病房門的把手,她站在病房門口,安靜的就如一尊門神,無論對方如何叫罵她都只微低着頭聽訓,間或說上聲對不起,時間一久,對方無趣也就作罷,最終還是要通過和談或者法律。
這樣大吵大鬧只不過純粹發泄,不會有實質上的解決意義,可是倘若她也咄咄逼人毫不讓步,最終受傷的不會是別人。在這一點上蘇墨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一沒錢二沒勢,受點兒精神摧殘和零星的巴掌實在是很微不足道的。
等陸夫人一行人離開後,蘇墨一言不發的轉身進了病房,她白皙的臉蛋上那五指掌印清晰可見,舌尖抵到都疼的厲害。
“蘇墨,這件事情有點棘手,你媽媽在人家姑娘臉上劃了很深的一道,估計以後得整容,但是,不管怎麼說能用錢解決的都不算是大事兒。只是,你媽媽的病情愈發嚴重,即便這裡是最好的治療精神病的醫院,但是藥物跟不上也是白搭,各方面工作我都已經做過了,你已經欠繳了兩個月的住院費,出了這種狀況,以後……唉……”
蘇墨攥起手掌,指尖擱在掌心裡生生的疼,她深吸了口氣抑下眼裡的淚,誠摯開口,“方醫生,謝謝你,剩下的我來想辦法,真的,很感謝你。”
病房的門一經掩上,大顆的眼淚再抑制不住的順着臉頰滑落,蘇墨咬着脣,任眼淚無聲流下,她過了五年這樣的生活,從二十歲撐到二十五歲,五年,她心中的苦只能一個人咽。
蘇墨是不服輸的蘇墨,她從來相信明天會更好,真正開始嚐到生活不只是甜的時候,蘇墨才真正知道了什麼是酸甜苦辣。沒有大學學歷,沒有專業的謀生技能,她一路碰壁摸索着走到現在。
蘇墨拖着一身疲憊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身上粘膩的很,衝了澡出來,頸後被裴琅咬破的地方碰到沐浴露還沙沙的疼。看着鏡子裡姣好的胴。體,36d的惹火身材,一顰一笑間的妖嬈嫵媚,她確實具備狐狸精所必備的硬性條件,如果她想,她可以做的非常專業。
眼睛深處突然迸出一股無法遏制的笑意,從嗓子深處翻滾而上的笑聲漸漸失控到大笑,笑到整張臉上滿滿的淚水。
手指在玻璃上劃了個叉,模糊掉她一張嬌俏的臉。
不是沒想過更捷徑的賺錢方法,但是她的驕傲和自尊不允許她做出如此低賤的事情。可是,是不是非要把自尊踩在腳底下才能得到她想要的。
連着幾天蘇墨忙的焦頭爛額,一會兒應付醫院那邊的消息,一會兒應付公司客戶這邊的刁難。當真是多事之秋,她兩頭忙的團團轉,只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整個人也迅速的憔悴下去。
掛斷手裡的電話,蘇墨手指輕按上眉頭,又一個要取消訂單的客戶,她就是再後知後覺也是察覺到不對,這一陣子,幾乎她手上的客戶都有微詞,不是因爲價格就是因爲質量,只攪的她暈頭轉向,但是看看其他客戶經理這種情況卻是極少。
“葉子,幫我約一下這幾個老客戶,晚上請他們吃飯探探口風。”蘇墨點了幾個名字讓葉子去聯繫,她拿了手袋就往外走,起的太猛,眼前突然一片黑,蘇墨按着桌臺穩了半天才緩過勁來,只是手腳的卻抖的厲害。
“墨墨,你沒事吧!”
葉子眼見不對勁趕緊跑過來,蘇墨擺了擺手讓她別擔心,“沒事兒,有點兒低血糖,起的有點兒猛了。”
“真沒事啊,你這幾天忙活什麼呢?早上的時候老宋還問我跟琅謄的單子跟的怎麼樣了。你也沒跟我說過,有戲了沒啊?”
蘇墨一窒,她都快把這事兒仍腦後面去了,“估計是沒戲,等我找老宋說吧,他要再問你就說不知道。”
“你這着急忙慌的準備上哪兒呢?有我能幫忙的嗎,別把自己身體給折騰進去,是不是阿姨狀況不太好?”葉子一把拽住她急匆匆往外衝的手臂,她遲鈍歸遲鈍,但還沒有到白目的連朋友有事兒也看不出來。
“我去醫院看看,沒什麼大事兒,就是得再交錢了。”蘇墨隱了半截事實說話,有個擔心自己的朋友真好,可就因爲難得,她才更珍惜,自己能扛起來的也就扛了。她前幾天幾乎都沒在公司,葉子沒見到她半邊臉腫的高高的醜樣子。
葉子鬆了口氣,她擺擺手,“那你快去吧,這些老傢伙們就交給我了。”
蘇墨扯開脣角笑了下,“你別再給我約在欲誘就好。”
“知道了!|||——”
晚上蘇墨化了個濃妝遮住自己青色的眼圈,葉子在錢櫃定了包間,雖說消費也不低,但比起欲誘來能砍掉一半兒。
剛到了錢櫃門口,蘇墨尖細的高跟鞋就卡在了路邊下水口的空隙裡,她一個沒留神兒,整個人帶着向前跌去。
蘇墨欲哭無淚,她這是得罪了哪位神仙啊。
意料中的狗啃屎沒得逞,蘇墨被一具堅實的胸膛給接了個實實在在,鼻翼間古龍水的香味滿滿的刺激着大腦。
“這就是傳說中的投懷送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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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的,四四寫這章的時候眼淚嘩啦啦的淌…心酸無比。我們家蘇墨小朋友是很堅強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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