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救美

陪嫁通房重生記

韻秋回神,啊,自己竟然不害臊地盯着一個陌生男子看。

雖然不是故意的,但也是實在不應該的。

韻秋迅速懊惱地轉回頭慌亂地把下巴垂的低低的,耳尖充血,真是太失禮太丟人了。

“咳咳”站在郭家大門口的夏子睿苦笑着刻意清了清嗓子,他也沒想到會突然撞上人家姑娘在笑,如今好似個登徒子一樣偷看人家姑娘又恰好被逮個正着,真是有夠心虛的,“娘,我回來發現咱家大門鎖了,聽到你的聲音,就找到郭嬸這裡來了!”

這個聲音,韻秋聽到過,是夏大娘的兒子。

正和郭氏閒話的夏婆子猛地聽到兒子的聲音,趕忙回頭,“哎呦,瑞哥兒回來了!”又趕緊的起身跟郭氏道別,“她嬸子,我得回家做中午飯了,咱下晌再接着聊啊!”

那個下午,在郭氏跟夏大娘閒話的斥候,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支起了兩隻耳朵細聽。

那個夏子睿到底是幹什麼的,好像還會些拳腳?上午那會兒她一時緊張忽視了,現在想來,真正無禮的反而是那個人。非禮勿視,她是先感覺到有人盯着她看纔會下意識轉頭的。

當然,不排除真的是個巧合。

不然,此人表面進退有度卻私下裡偷窺,表裡不一,乃道貌岸然也。那麼自己就該驚醒些,雖然他娘人很好,可這是兩碼事兒。如果有什麼閒言碎語的,自己可是萬萬擔待不起的。

只是郭氏和夏大娘聊得都是鄰里間的小八卦,沒聽到自己好奇的,韻秋覺得有些乏味,慢慢地就專心致志地幹自己的活。這絲疑神疑鬼隨着夏子睿接連幾天再無唐突出現,也就被時間消磨掉了,了無痕跡。

反倒是韻秋,覺得自己把人家兒子想歪了,面對夏大娘的時候都有些心虛。

初十那天傍晚,外面突然下起雨來,雖然不大,但夾雜着寒風,雨點子打在人的臉上冰的刺骨。

正是全哥兒該下工往家裡趕的時候,韻秋跟郭氏說了一聲,就匆匆撐了一把大油傘去酒樓那裡接人。

頂風而走,韻秋斜撐着傘擋在前面,撐得很是吃力。只能從斜擋着的傘邊看着腳下不遠的地方,好在不會撞到人。

走到半道上,只聽“蹬蹬”的馬蹄聲與她迎面錯過,漸漸在她背後消失。

雨漸漸大起來,等韻秋好不容易到了酒樓,卻被告知全哥兒早就離開了,還是被她家衚衕裡的夏爺帶走的。

韻秋猜想,應該是夏子瑞吧,全哥兒也是認識他的,不然也不會跟陌生人走。

掌櫃的還笑着說,“夏爺騎的可是馬,這會兒準是已經把全哥兒送回家了。”

韻秋頓時明白,自己這是恰巧跟全哥兒迎面錯開了。

於是韻秋禮貌地向掌櫃道了謝,感謝他對全哥兒的關照,就又撐了傘往家裡趕。

因爲雨已經下的非常大了,路上已經沒有什麼行人了,地上也聚了淹過腳面的水坑。

韻秋剛走了幾步,腳上的棉鞋都溼透了。酒樓與郭家一東一西的隔了很遠,韻秋後悔的不行,早知道就不避諱酒樓的客人,應該在酒樓避一避的。

只是如今後悔也晚了,韻秋在水坑裡每走一步,渾身就被激的顫抖,到最後雙腳都被凍的沒有知覺了。可是,韻秋只能硬着頭皮,強撐着一步步挪動。

雨聲很大,當一人一馬出現在韻秋眼前的時候,她根本沒有聽到馬蹄的“噔噔”聲。

因爲大雨的緣故,天已經黑了下來。路邊店鋪裡映照到街道上的燈光,昏黃的讓韻秋看不清男人的臉,更別提表情了。

這個男人站在馬邊開口說“郭嬸讓我來接你,趕緊上馬!”她明白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夏子瑞。

真是諷刺啊,前幾天還懷疑人家不懷好意不是好人,今個兒就要煩勞人家了?

渾身凍得幾乎沒有知覺了,韻秋顧不上矜持了。只是僵硬的腿腳不配合,爬了幾次也沒爬上去。

突然,男人有力的兩隻大手在她腰肋兩側用力一託,輕而易舉地將她擡舉到馬鞍上。隔着棉衣,韻秋都能感受到那雙大手散發的絲絲火熱,彷彿已經滲入她的皮膚。

等韻秋坐騎坐在馬上,男人又脫掉身上的雨氈不容抗拒地讓她披上,然後一言不發地牽動馬繩。

韻秋披着雨氈打着油傘騎在馬上,看着只戴着蓑笠在前面默默牽馬的男人的堅實的後背,不知道一會兒到了家該說什麼纔好表達謝意。

郭氏早就焦急地等在了大門口,一看夏子睿把韻秋從馬上接下來,就趕緊的接了韻秋進院子,絮絮叨叨的,“瞧這手,冰涼冰涼的,可別凍出啥病來……全哥兒已經燒好了熱水,趕緊泡泡。”

剛開始郭氏的話韻秋聽得還是很清晰的,可是泡在熱水裡,韻秋覺得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了的時候,她反而慢慢地聽不清郭氏在說些什麼了,然後就迷迷糊糊的。

同樣就在這一晚,被孟張氏火上房般趕到孃舅家送藥酒的孟小海同樣被突至的大雨淋了個落湯雞,好在他沒有着了寒。

換了大舅的衣服出來,黃婆子已經熱情地張羅好了一桌子酒菜,“小海,快過來炕上暖和暖和。我讓梅朵熱了壺好酒,你大舅今晚不回來,一會兒妗子陪你喝兩杯驅驅寒!”

幾杯熱酒下肚,孟小海也不知道後面是怎麼回事,只覺得渾身燥熱難耐,恍惚中只看到韻秋在甜甜地對他笑。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和表妹睡在一個被窩裡不說,表妹還哭的紅腫着雙眼指責他,而他自己卻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這算是怎麼回事兒?如果孟小海聽過崑曲,那此種情景就應了一句戲詞,那就是醉中不辨魚目珠,錯將芍藥做牡丹。

黃婆子天塌了一般拿着做飯用的水刷子就往孟小海的棉襖上面打,還哭着數落着,“小海啊,妗子昨晚個多喝了兩杯,不得已才提早歇了的。你怎麼能拿酒遮了臉面,灌了幾口貓尿就敢強了梅朵!你這可讓梅朵咋還有臉面活下去啊!”

孟小海也傻了,只能呆呆地站着任由黃婆子打罵。

突然,隔壁梅朵的房間傳來“哐當”一聲響。

黃婆子立即跳起來,“哎呦”一聲大叫着推了把小海,“不會是梅朵想不開要尋死吧?你快去看看,快啊!我就這一個老閨女,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也不活了!”

孟小海如夢初醒般跑出去推開梅朵的屋子,一時間三魂七魄去了一半。

被孟小海攔腰抱着救下來的梅朵被布條子勒的連聲咳嗽,還不忘撲在他的懷裡哭的梨花帶雨般較弱,“表哥你爲什麼要救我?我這個樣子哪裡還有人要,不如讓我死了乾淨!”

孟小海一時之間全是憐惜愧疚之情,還有一種勇於擔當的大男子的豪情,信誓旦旦地滿口保證道,“誰說沒人要你了,表哥一定娶你!”哪裡還顧得上別的。

保證的話脫口而出之後,孟小海才忽然驚醒過來,自己已經是訂了親的人了,答應娶了梅朵,那韻秋咋辦?那可是一直以來自己心心念念要娶的人啊!

再說韻秋,這一次受了風寒,病勢可謂來勢洶洶。雖然不至於會妨礙性命,但一直反覆地發燒,直折騰了三四天才徹底退了燒。

這期間,郭氏是一根蠟燭兩頭燒,在郭老頭和韻秋之間兩頭忙。好在全哥兒也不去酒樓幫雜了,就專門守在韻秋屋子裡,不時地用自己的額頭去碰碰韻秋的額頭,看她是不是又燒起來了。

全哥兒告訴韻秋,去辭工的時候,酒樓掌櫃的硬是給他塞了二十文錢,說是讓他買零嘴吃的。還說他以後有空兒,不用再勞煩吳掌櫃的,就可以直接去酒樓幫雜。

待到元宵節這天,韻秋的病已經好了,就是在牀上躺了幾天虛得厲害,郭氏還是不許她出屋子。

這一天林氏大郎他們沒有進城,郭氏不樂意了,“你娘就是想得多。咱家又不是沒有住的地方,擠一擠就行了,咋就不帶了你嫂子她們來看燈?不過就是吃飯的時候多下幾粒米多添一把柴的事兒,就這她都覺得會給我添了天大的麻煩似的?”

“乾孃,沒準我娘她們真是被啥事兒給絆住了腳!”韻秋也覺得林氏是怕人多添麻煩的緣故,“這不是還有明年嘛?到時候咱一定拉了她進城看燈。”

這個元霄節,韻秋被郭氏禁足,怕不小心又病了。有人比她更悲催,那就是乾爹,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門了。

拋下家裡的兩個可憐蟲,郭氏牽了全哥兒的手,跟了夏大娘並幾個老街坊一起熱熱鬧鬧逛花燈去了。

韻秋無聊地躺在牀上,白天睡多了,現在想睡都睡不着。

自己不是那弱不禁風的身子板,哪曾想到這回一病就是好幾天。

想一想,那還是入趙府的第三個年頭,自己被分到漿洗房浣衣。她被支使着冒着大雨收衣服,在寒冬臘月裡反覆發起高燒來。

那個時候可沒人陪在她身邊守着,只有給她灌藥的嬤嬤罵她晦氣“好好的觸什麼黴頭,眼見就過年了,再不好利索主家就要把你送到莊子裡去做粗使,想再進府裡可就難比登天了!真病死了也不過是一卷草蓆就打發掉的事兒!”

就這樣一嚇,韻秋的病還真是很快就好了。

此後的幾年,韻秋不是沒淋過雨,可再也沒敢那樣生過病。平日裡連小小的頭疼腦熱都很少有。

因爲她知道,她是沒資格生大病的,尤其是近身伺候的丫頭,因爲那是種晦氣。

這都多少年沒這樣病過了?這次真是多虧了夏子瑞,沒有他,自己估計還要再多病幾天呢。

韻秋笑話自己,如今有了家人和乾孃在身邊,知道病了有人疼有人護,她的身子也持寵而驕起來,適時地嬌氣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