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拐賣

當項靜再次睜開眼的時候, 看到的是黑漆漆的天花板,斑駁的牆壁,一張破舊的四方桌, 還有兩條堪稱古董的長凳。

閉上眼睛, 調整呼吸, 再緩緩地睜開, 依舊是黑漆漆的天花板。用力地往自己手臂上一掐, 不由輕呼出聲。原來不是做夢,這究竟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

突然聽到“咯吱”一聲, 項靜立刻從牀上坐了起來,如同一隻受傷的小鹿, 驚恐地望着推門進來的人。進來的是一箇中年婦女, 穿着簡單的粗布衣服, 衣袖上還沾着土,似乎剛乾活回來。

“姑娘醒了啊!”

“這是什麼地方?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此時的項靜腦子裡裝了十萬個爲什麼。

“姑娘別怕, 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婦女突然捱到牀邊,親暱地拉起了項靜的手。

像是粘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項靜用力地甩開了:“你胡說什麼呀!什麼一家人。我不認識你!”

“喲,瞧你這姑娘!”中年婦女咧嘴笑了笑,“你都就要嫁給我兒子了, 還不是一家人呀!”

“你胡說八道什麼呀!”項靜又急又怒, 禁不住扯起了嗓門, “我連你兒子長什麼樣的不知道, 怎麼會嫁給他。你再胡說, 我報警!”說着,四處找起了手機, 牀上沒有,掀開被子也沒有,桌上也沒有,鑽到牀底下看看還是沒有。手機呢?

“我的手機呢?你們把我的手機放哪了?”項靜朝着婦女大喊。

婦女似乎也怒了,嗖地從牀上站了起來:“你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呀!你可是我們花了四萬塊錢買來的,四萬塊,可是我和孩子他爸幹了一輩子掙的錢。”

感覺大腦裡被放了顆□□,突然轟地一聲巨響。項靜一個踉蹌跌坐在了牀上。

我被拐賣了?!賣了四萬塊?!

“你啊,就安安心心地待在這兒吧!跟我兒子好好地過日子,將來生個大胖兒子。我們一定會對你好的。”

“你們這幫畜生!”項靜突然像頭髮狂的小獅子,瘋一樣的衝向門外,“我要去告你們,你們販賣人口,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

“老頭子,快,快拿繩子來,把她綁起來,快!”婦女在背後死命地拽着項靜的手,可此時的項靜情緒悲憤到了極點,宛如一頭瘋癲的獅子,看到人就亂咬亂踢。兩老夫妻還真拿她沒辦法,於是大喊着叫鄰居幫忙。不一會來了四五個男人,一人抓手,一人抓腳,一人把毛巾塞進了她的嘴巴里,最終把她五花大綁着鎖進了房間。

手不能動,腳不能走,嘴巴也不能發出聲音,項靜宛如一具死屍一般兩眼瞪着天花板。情緒發泄了以後,逐漸冷靜下來,大腦開始思考起來。一羣無知的山裡人,跟他們硬着幹肯定是不行的。自己得像個辦法逃出去。

老夫妻進來看了幾次,見項靜不哭也不鬧,便幫她解了繩子。還端來了晚飯,兩個黑漆漆的饅頭和幾個土豆,頓時感覺胃裡一陣翻騰,於是閉着眼睛不理人。

“姑娘,吃點吧。你這麼鬧下去是沒用的。這兒可能比不上你們大城市,但我們也不會虧待你的。”

“我們兒子人老實,對人也好,只要你安心地跟着他,他肯定會對你好的。現在是不認識,但兩個人結了婚,再生個娃,感情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夫妻倆在牀邊小聲勸慰着。項靜只覺得句句刺耳,始終閉着眼睛不理人。

見眼前的姑娘如此這般,夫妻倆便也不再做聲,輕輕地推門走出了房間。

睡到半夜,只覺得肚子餓得難受,於是爬起來把幾個土豆給吃了,那兩個黑麪包實在是難以入口。第二天早上,婦女進來的時候,項靜早已起牀。婦女不禁一愣,再看桌上的土豆沒了,頓時笑逐顏開。心想這姑娘倒也識相,早該這樣了。

“我想見見你兒子。”項靜說。

“哦,好啊!早就想讓你們見面了。”婦女笑得眼睛都快不見了,“我兒子昨天進城去半點事,大概中午就回來了。等他回來我叫你啊!”項靜點了點頭。

中午的時候見到了他兒子,項靜所謂的“未來丈夫”。估計四十歲左右,或者再小一點,山裡人本就顯老。人中等個子,黑黑瘦瘦的,面部還算和善,就是走路的時候跟正常人不一樣,明顯一條腿長一條腿短。見項靜一聲不吭地盯着他,男人有些害羞地撓了撓頭。

“你們第一次見面,肯定有很多話說,你們就在這好好說,我們下地幹活去了。”婦女跟老頭使了個眼色,兩人便走了去。房間裡只剩下項靜和那個跛腳男人。

跛腳男人偷瞄了項靜幾眼,但卻不敢擡頭正大光明地看。兩人沉默了一陣,跛腳男人先開口了:“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楊春花”項靜隨便搪塞了個名字,“你呢?”既然想好了要友好相處,那就禮尚往來下吧。

“我叫張富強。”男人報名字的時候倒是聲音洪亮。項靜忽然想起“天下無賊”裡的傻根,山裡人還真都一個樣。

“我還不瞭解你。”項靜說。

“恩,這不剛認識嗎?呵呵!”跛腳男人憨笑了幾聲。

“現在是新社會,不可能像舊社會那樣不認識就結婚的。在我們城裡都是談戀愛談了好幾年才結婚的,你懂我的意思嗎?”

跛腳男人又憨憨地笑了笑。也不接話。

“我的意思是,我們先交往一陣,培養一下感情再結婚。反正我人都賣給你了,遲早是你的老婆。你說是吧!”

跛腳男人低頭不語。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哦!”項靜見對方不答,心下着急。

“你說怎樣就怎樣把,我聽你的。”跛腳男人答。項靜心裡的石頭總算是放下了。心想還好事咯老實人,他既然答應我了,短期內應該不會急着要結婚。接下來就得找機會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