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可愛的女人

幾天後接到了劉燁平的一個電話, 說是要介紹一個人給我認識。還說一定會是個大驚喜。我納悶,見個人有什麼驚喜的?!我周路明這輩子還真沒碰到過什麼驚喜的事,更別說人了。

我們約好了在FOX酒吧見面, 我到的時候, 只看到了劉燁平一個人坐在那。那傢伙不會是耍我吧!我問她, 人呢?她說馬上過來。於是, 耐心地坐下等, 給自己倒了杯XO,剛不巧對桌來了一羣人,都是朋友, 於是便過去打了個招呼。

等我打完招呼回來後,發現倒滿的酒杯居然空了。再看包廂裡多了個人, 臉上紅彤彤的, 難道是她把我的酒喝了?!那可是烈酒耶!不禁暗自好笑。可是, 爲什麼看起來這麼眼熟呢?!她似乎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難道在哪裡見過?!我開始冥思苦想。

突然一個影像在心頭閃過, 不由眼前一亮。原來是她!劉燁平似乎在旁邊雞婆着什麼,回過神仔細一聽,一個熟悉的名字飛進了耳朵。什麼?!項靜?!她叫項靜?!就是曾經差點被我打瞎了眼睛,然後我寫了一封很長的道歉信給她的那個項靜?!太不可思議了吧?!

S市真是一個特別的城市,二十年沒見的人我居然可以連着碰到兩個?!可是, 一點都不像啊!我細細地打量她。

記得以前的那個項靜, 臉圓圓的, 頭髮是天然卷的, 所以總是毛毛躁躁的, 而且嘴巴上面還有一顆媒婆痣,我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就想笑, 只是沒敢笑。可面前的這個項靜,柳眉、大眼、瓜子臉,那顆媒婆痣也不見了,完全是個美女。唯一有點像的就是那頭天然卷的頭髮,不過這麼隨意的披着倒覺得挺性感的。

她也是目不轉睛地看着我,臉上的表情自是詫異無比。她的反應我倒是一點都不奇怪,幾年沒見到我的人看到我都會有這樣的反應,何況我們有二十年沒見了。

對於我們二十年後初次見面的那個大烏龍,劉燁平聽後笑得在沙發上直打滾。可以理解,任誰聽了都會笑翻的。也只有眼前那個女人才可能做得出這種事,不過笨得還滿可愛的。

我們閒扯了些話題,聊了些過去的事,她突然望着臺上的樂隊有些失神。我問她有什麼不對嗎?她說好像少了主唱。想不到她對這方面還蠻懂的,突然有種衝動,想上去唱首歌。

於是我坐上了主唱的位置,唱起了那首歌——陪你到世界的終結。一次路過一家服飾專賣店,無意間聽到這首歌,覺得歌詞寫得特別好。雖然我不太相信歌詞上所寫的那種感情,但聽起來依然覺得很美。我不知道那天我爲什麼會對着她唱這首歌,也許只是一時興起而已。

之後我回香港處理了一些事情,我們也便沒有再聯繫。但人與人之間總是會很奇怪,當某些人即將在你的記憶裡消失的時候,有一天她會突然在你面前蹦出來,然後提醒你,不要忘了,你的生活裡還有她。

那天,客服部的某個領班突然急匆匆地跑到我辦公室,說8013房出事了。於是我心急火燎地趕了過去,自從我上任以來還真沒有碰到過這種事情,一般底下有什麼事,部門經理都會處理,可這一次居然直接讓我總經理出馬,估計事出得不小。

我還沒到門口就已經聽到了女人歇斯底里地叫聲,我沒有馬上進門,我想看看酒店的服務人員會怎樣處理這件事情。還算讓我滿意,他們一直不斷跟客人道歉,態度很誠懇。

可惜,這客人太刁蠻了。她的刁蠻與任性我早已領教過了,不吃點王八肉是覺得忍受不了的。正因爲這樣,我纔會在三年前跟她分手,直到分手的那天我還暗罵自己怎麼會這麼沒眼光,居然被這種女人給勾搭上了,簡直有損我的個人品味。

我還沒來得及阻止,那女人已經野蠻地把被子扔向了跟她低頭道歉的服務員身上。那人瘦弱的身體被砸一下,顯些摔倒,還好邊上有人扶住了。我終於忍不住走了進去,那噁心的女人就像條蛇一樣纏到了我身上,天知道,那一刻我真想掐住她七寸,然後狠狠地甩死。可是出於職業道德,再加上我總經理的身份,只能暗自忍着,臉上還得遷就得陪着笑。

不過我看到了一個人,雖然她故意背對着我,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項靜!她居然在我們酒店當服務員?!她不是某知名理工大學畢業的嗎?!難道現在的大學生工作難道到了這個地步?!驚訝之餘,我莫名地有些心酸。畢竟她也算是我的一個兒時夥伴,看着她做這種事情,着實有些不忍。

把Michel打發了後,我便讓讓人把項靜叫到我辦公室。我想問問她有什麼可以幫忙的,作爲酒店的總經理,提拔個人應該不成問題。她進來了,態度卻不怎麼友善,彷彿得罪她的人不是Michel,而是我。

這哪是一個最底層的服務員對待總經理的態度,如果換成別人,看到總經理親自接見自己,肯定會阿諛奉承幾句,至少得低着頭,輕聲細語吧!可她倒好,不但不領情,還對着我大呼小叫。我簡直又好氣又好笑,看她那樣子,鐵定是不要我提拔的嘍!

果然她把最地下的服務員行業誇得天花亂墜,還把我們之間的關係撇得乾乾淨淨,說什麼根本算不上什麼朋友!好啊,既然不是朋友,我也沒必要幫你。因爲服務不周到,與客人發生爭執自然要受到處罰,我的心裡突然冒出了想整整她的邪惡念頭。

於是,我打電話給了禮儀部的經理,跟她交代了週末要承辦一場婚禮,並指明由項靜設計整個婚禮的進程。要求是特別一點還要感人。打完電話後,心裡暗暗得意。有種惡作劇後的得逞心理。

然而,項靜這人果真不可小覷。她設計的婚禮的確特別,連我都被感動了。

但是我卻看到了不一樣的她,她居然獨自站在黑暗裡哭泣,以爲逃過了所有人的眼睛,可是卻都被我看見了。心裡最柔軟的部分被觸動了,甚至還萌生了些許心疼。

我把她拉出了會場,她看到我有些驚訝,臉也像眼睛一樣紅紅的,可眼淚卻始終沒有收住,並且還一發不可收。無奈,只能把她帶到小花園裡。那可是我的秘密基地,每次不開心的時候我都會站在那兒深呼吸,效果還不錯。

我陪着她坐在長椅上,她的淚水還真是多,感覺哭得都快背過去了。剛纔那場婚禮有這麼感動嗎?!還是因爲別的什麼事?!或是想起了什麼人?!我的好奇心突然蠢蠢欲動起來,我們有二十年沒見了,這二十年她究竟是怎麼過的?!交過什麼樣的朋友?有談過戀愛嗎?!還是正在戀愛中呢?我就是如此的好奇,好奇她所有的一切。

有人說,女人就像一本書,有些人你打開第一頁就不想看了,這說明她不是你的菜;可也有人你打開第一頁便迫不及待地想看第二頁,接着是第三頁、第四頁,越看越覺得好看,彷彿有一種魔力,讓你不知疲憊地一頁一頁往下翻,直到結局。甚至到了結局,你還想知道她的前傳是什麼?!

如果碰到這樣的女人,那你就完了!我不相信這樣的言論,因爲從來都沒有一個女人會讓我覺得越看越好看的。直到遇上了項靜,她有一種讓我看下去的慾望,想看結局,甚至還想知道前傳,很可怕不是嗎?!

他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臨睡的時候問了一個問題:什麼纔是世界的終結?我說世界的終結就是我的終結,就是我死了。我不知道自己的理解是不是正確,但至少那一刻我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