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在愛情面前

他經常會給我打電話, 體貼地說很多問候、注意身體之類的話,可卻很少說戀人之間該有的甜言蜜語。我有些失望,不過沒關係, 他本來就最笨嘛!從小就這樣。

訂婚典禮一切準備就緒, 我喜滋滋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來, 我從小的夢想即將實現了。可是, 一天晚上, 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他打來的。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奇怪,語氣也不像平時那麼平靜, 說話的時候我還聽到一陣陣的喘息聲。

“是發生了什麼事了嗎?”我問。電話那頭沉默了半天,他只說“沒事, 早點休息吧!”我還是覺得不對勁, 心裡七上八下的。於是, 我跑去問路遙姐姐,姐姐只是對着我嘆氣, 然後說,你還是自己去S市看看吧。

難道是他發生了什麼意外嗎?!我心急如焚地連夜趕到了S市,上酒店找他。可他的秘書說,他已經有好幾天沒去上班了。我感覺自己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於是, 我讓秘書帶我去他的住處, 保姆阿姨給我們開的門。客廳裡空空蕩蕩的, 他不在。我懷着一顆忐忑的心走向臥室, 心裡不斷向上帝祈禱着, 他沒事,他很平安。

是的, 他沒事,他很平安,他完好無缺地坐在牀邊。可是,他看起來很不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頭髮亂糟糟的,鬍子也不剃,一臉的憔悴,眼神無助而憂傷。

他如同木偶一般一動不動地坐着,眼睛始終盯着一個地方,那個女人,那個曾經背叛他的女人,此刻卻閉着眼睛沉沉地睡着。

我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搖搖欲墜地離開了房間,此時的我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事都想不起來,甚至連我爲什麼會來這裡都想不起來。我坐在客廳裡等他,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出來了。擡頭看到我,顯然很驚訝。我努力地讓自己鎮定,努力地擠出微笑,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自己什麼都沒有看見,就像平時那樣,很輕鬆地對他說;“訂婚儀式都準備好,所以想過來陪陪你。”

他眼神複雜地看着我,我繼續微笑着說:“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難道你不想我嗎?我可是很想你哦!”我覺得我快支撐不住了,我希望他可以走過來抱着我,然後說:“我也很想你,見到你真好!”可是,可是,我卻又聽到了那三個字,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三個字,如同魔咒一樣的三個字。

“你難道只會說對不起嗎?”我對着他大吼。他的臉痛苦地扭曲着,眼睛裡有亮晶晶的東西在閃爍。他在哭?!他居然在哭?!是爲了那個女人還是我莫桑桑?!我的每一根神經被劇烈地拉扯着。

“爲了那個女人?!爲了那個不愛你的女人?!”我指着房間大聲地質問他。

他突然目光一閃,兩眼直直地看着我,眼神堅定不已。

“不!她愛我!像我愛她一樣地愛我!!”他的聲音很大,我的心啥時被震得粉碎。他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頭髮,把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膝蓋裡。

“她愛你?!像你愛她一樣地愛你?!”我冷笑地重複着他的話,“那我呢?!你把我當成什麼?!你把我莫桑桑當成一樣玩具嗎?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他沒有說話,他的臉埋在膝蓋裡,我看不到表情。然而,下一秒,我被徹底嚇傻了。他居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了我的面前。我莫桑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遇到一個男人在我面前下跪,並且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是我愛了十八年的男人。

“你……”我張口說不出話來,我覺得好可怕,我踉蹌地往後退,想要逃離,可是後面沒有退路,只有冷冰冰的牆壁。

“對不起,我知道所有的一起都是我的錯,你想罵我打我殺了我隨便怎樣都可以。但是,請你放棄我吧!我配不上你,我給不了你幸福。”他說。

“你要我放棄你?!當初是誰抱着我說不要放棄他的?!”我也跪倒在他面前,我要他看着我的眼睛說話。他擡起頭看着我,他的眼圈紅紅的,我無比專注地看着他,可是爲什麼看了半天都看不到我想要的東西。心碎成了一片片,原來我一直只是一廂情願而已,他的世界裡從來就沒有過我。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拿過自己的行李,恍恍惚惚地走向門外。

“桑桑,親戚朋友那邊我會有個交代的。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他在背後說。我快步地走出他的公寓,此刻我什麼都不想聽,什麼都不想聽!你們會有報應的,你們不會幸福的,我詛咒你們。

我如同一個逃犯一樣倉皇地逃離了那個城市,我討厭這個城市。在這裡,我曾幸福地上了天堂,可是卻又悲慘地入了地獄。上帝爲什麼要如此這般地捉弄我?!

回到香港後,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遍又一遍地反問自己,就這樣結束了?就這樣夾着尾巴逃走了?!就這樣大肚地把自己愛了十八年的男人拱手讓給別人?!

不!絕對不行!我想再搏一次,於是我找到周伯伯了。我希望周伯伯出面阻止他們,周伯伯似乎跟我有一樣的想法,依他的個性他也不可能接受一個出身平凡的女子,我們很快達成了共識。

那天,周伯伯約那個女人見面。我也跟着去了,只是我不方面露面,於是躲在隔壁的包廂。包廂的隔音效果並不好,以至於我清晰地聽到了他們所有的談話。

那個女人似乎對周伯伯有些敬畏,從進門開始頭一直低着,也不怎麼說話,我就聽到“嗯,是……”之類的答應詞。我心下一陣竊喜,或許我們的計劃會比想象中還要容易實現。可是當週伯伯拿出信封的時候,她的聲音突然變了,變得咄咄逼人,她開始說很多話,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她是這麼得伶牙俐齒。她的每一句話就彷彿一支利劍,深深地刺痛了我每一根神經,將我傷得體無完膚。

“她愛我!像我愛她一樣地愛我!!”耳邊閃過周路明說過的那句話。不!不是這樣的!我要去質問他!難道她所謂的幸福就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嗎?!可是當我即將衝出房門的時候,卻停住了腳步。因爲我聽到了另一個人的聲音,那聲音太熟悉了,不是嗎?!

他們倆站在一起,手牽着手,眼睛深情而親暱地對望着,彷彿生活了幾十年的夫妻那樣默契。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已經輸了,我的夢已經徹底碎了。我看到了她脖子上的藍色十字架,驀地笑了,彷彿所有的心痛和心碎都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沒有輸,因爲在愛情面前沒有輸贏。

我回了英國,我把我的想法和決定寫在信上給了周伯伯還有Dady媽咪,對不起,我把一堆爛攤子丟給了你們,自己卻瀟灑地走了。

我也寫了一封信給項靜和周路明,希望他們能守住承諾,一輩子都幸福,還有生一大堆漂亮的Baby,然後我要做他們的乾媽。最後跟周路明說,記住,不是你甩了我,而是我拋棄了你,所以不用感到抱歉,也不用感到內疚。我會找到自己的幸福的,我一定要比你們還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