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嗎?”程江南緊張起來,“我知道你不喜歡管閒事,但如果這事不是因爲我失去了冠軍,也不會找到你啊。我之前原準備得到冠軍後利用威倫爾的影響力去散播尋人消息的,可這不是……我幫你瞞了那件事,討這樣一個回報不過分吧。”
當然不過分。
裴慕陽的沉默並不是因爲這個,而是他再一次從程江南的身上看到了人性的善良。她的善良反讓他想起了另一些事……
“我可以幫你打聽。”他突然站了起來,說完這句話就走。程江南猜不透他的話是隨便說的還是真的打算幫自己打聽,看着他腳步匆匆,似乎十分着急,也不好再追上去問。
裴慕陽跳上了自己的車,胡開了一陣,最後一個猛剎停在了不知名的巷子裡。他拿出電話撥了一個號碼:“今天聽了一個故事,說的是一個八歲的孩子因爲自己的過錯造成了另外一個男孩的死亡。她想要挽回一切,甚至因此付出代價斷了腿,可依然沒有放棄那個男孩。她把男孩的骨灰帶在身邊,一帶就是十幾年,用盡各種方法幫他找親人,想送他回家……”
“……”那頭,靜寂無聲。
裴慕陽勾高了脣角:“我們大人,有時候連孩子都比不上。爲了私利,無止境地利用深愛自己的人達成目的,最終無情拋棄!”
雜亂的響動突然響起,那頭似有人打翻了什麼東西。裴慕陽掛斷了電話,眼底已滿滿的戾氣!
週六,程江南和裴景軒約好去江邊看別墅定設計稿。裴景軒要下午才趕得回,她想提前過去看看環境,索性坐地鐵一個人先走了。
別墅區就是不一樣,處處透着奢華和大氣,她在周邊轉了一轉,大概瞭解了這裡的設計理念,也對自己的設計方向有了個些想法,剩下的只等看了現房再做定論。
電話響了起來,因爲陽光大,看不清楚號碼,她憑着記憶劃開,放在耳邊:“喂?”
那頭沒有反應,她連續餵過幾聲後,對方切了線。
她走向陰涼處,看看是不是裴景軒打過來的。才走幾步,手機再次響了起來,跳躍的正是裴景軒的號碼。
她接下:“剛剛怎麼了?好像信號不好,你說了什麼我都沒聽到。”
“剛剛?我纔給你打電話。”裴景軒糾正。程江南隨意地哦了一聲,並沒有太放在心上。那邊的裴景軒告訴她自己正在朝這邊趕,半小時後可以和她一起吃午飯。
“好啊,我等你。”她掛斷電話,決定到別墅區的大門口等人。
纔到門口,一輛車停在身邊,下來兩個男人:“程江小姐嗎?有人想見您。”
“見我?”程江南仔細打量這兩個人,雖然穿了西裝,仍然無法擋住那副虎背熊腰,顯見得是經常鍛鍊的人。但她並不認識這一類人。
“跟我們走一趟吧。”那人道,還算有禮。
被綁架過一次,程江南的警戒性提高,想着要不要給裴景軒打個電話。她摸出手機,當真去打,只是,怎麼都撥不出去。
“您的電話已經被控制了,是撥不出去的。”對方提醒。
她的臉慢慢泛白。她知道,即使自己不上車,對方也會強行把她擄上去,索性低頭坐了上去。
車子並沒有拐多遠,十幾分鍾後到達一處高級餐廳,她被帶進了一間包廂。包廂裡,坐着一個皮膚幽黑,極具霸氣的男人。也是膀闊肩實的,只穿了一件短T,比幾個手下隨便多了。
程江南覺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
“程小姐的膽子可真大,還真敢來。”那人出聲,聲音鏗鏘有力。
程江南自己走向位置:“我能不來嗎?不過,你應該是想見裴景軒吧。”來之前,她分析過,如果是綁架她的,肯定不會這麼客氣,更不會給她時間考慮要不要上車。
而此刻,看到請自己過來的人在餐廳包間接見自己,一點都不擔心出事的樣子,更有幾份清楚。她和裴景軒的關係雖然沒有公開,但肯定瞞不住有心人。
男人眼裡閃出欣賞:“老二這傢伙果然有眼光。”他轉頭去吩咐自己的手下:“給他打電話!”
“你是……巫騰危?”裴景軒跟她提起過巫騰危,而眼前的人又稱呼裴景軒爲老二,她自然想起了這個名字。此時纔想起,自己初識裴景軒時,的確在一統天下見過他。只是當時他沒有說話,加上自己有些臉盲症,纔沒有認出來。
“首長,需要上菜嗎?”站在門口的人走過來問,顯然是他的兵。
巫騰危擺了一下手,那人退了下去,他這纔回答程江南的問題:“是的,我就是巫騰危。”
“報告首長!”打電話的兵走過來,對他行禮。巫騰危站起來跟着那個兵離去,就剩下她一個。她無聊地去玩手機,手機依然沒有信號。
“您的手機信號被我們首長屏蔽了,暫時用不了。”一個兵好心地提醒她。
這樣的話,裴景軒就聯繫不上她了。
“能不能借你的手機用一下?”她還是想先知會裴景軒一下。
那個兵立直了身體:“對不起,首長不讓!”這個巫騰危,到底要搞什麼鬼。程江南在屋子裡等了二十幾分鍾,房門突然被人大力推開,發出呯的響聲。擡頭,便看到裴景軒站在門口,一臉的緊張。
他的眸光最先落在她身上,而後迅速掃過室內,目光一時銳利。
“裴景軒。”程江南站了起來,看到了他額頭上滲出的密密麻麻的汗粒,略微驚訝。
他行事向來有條不紊,極少失控,這會兒卻大步衝了進來,將她的臂緊緊握住:“怎麼回事?”
“是……”
“是我把她請來的。”背後巫騰危走過來,高大的身形立刻遮去了一大半的光線。
裴景軒在看到巫騰危的那一刻,將所有的緊張情緒都收回,變回了原本那個沉着穩重的律師形象。
“今天怎麼想起這一出來了?”
“我給你打電話你不接,約你見面你不見,就只能把你的女人請過來了。”巫騰危大步走回位置坐下,來瞟裴景軒,“我這大哥在你心裡還不及這個女人重要?”
裴景軒拉着程江南一起坐下,把一隻臂橫在了她的椅背上,無聲地宣佈着主權,“我不見大哥,正是因爲大哥重要。”
雖然兩個人鬥着嘴,但彼此眼中都顯露了笑意,顯然關係是極親密的。很快,就聊到了一塊。程江南默默坐在那裡,顯得有些多餘。等飯菜上來後,她便一個勁地埋頭吃飯,儘量減少存在感。
屋子裡,便只有裴景軒和巫騰危兩個人的聲音在響。
“純語想要回去上班,就當給賣大哥最後一個面子,給她個機會,怎麼樣?”巫騰危突然轉移了話題,道。他是鐵骨錚錚的軍人,這輩子也只在杜純語的事上在裴景軒一人面前求過人。
人家把話說到這份上,裴景軒還能怎麼拒絕?程江南雖然在吃,但兩人的交談卻聽得清清楚楚,此時倒興起趣味來,想看看國際知名律師裴景軒先生會如何迴應。
裴景軒倒也不忙,傾頭過來看她:“我這邊問題倒不大,只是……南南不願意。”
呃……
程江南差點給嗆着,狠狠地回瞪裴景軒:幹她什麼事?
裴某人把一切都推給她後,自顧自地吃起東西來,那個姿態,好不優雅。程江南只能在心裡狠罵他腹黑。
“程小姐可否通融一下?”巫騰危果真轉移目標,對向了她。
程江南一時爲了難,她該怎麼答?如果兩人的關係確定,她肯定也會拒絕的。留一下情敵在身邊這種事,她不會幹,就算巫騰危的面子再大都不行。只是,目前她和裴景軒的關係微妙……
“這件事還是你們兩個自己商量爲好。”她最後只能把這個皮球又踢回去。
裴景軒的手從她的椅背滑下去,落在她的腰上,緊箍了一下,以示對她的回答的不滿。程江南假裝不懂,繼續低頭吃東西。
“她頂多在你那裡再呆一年,明年我會退出來,正式管理家裡的事業,到時會把她接回去。你知道,我常年不在她身邊,只有放在你這裡最放心,她也只有在你身邊才施展得開。”
“大哥這麼寵她,就不怕把她寵壞了?”裴景軒並無鬆口的意思,反而問。
巫騰危笑了起來:“自己的女人,我願意寵。不過你放心,明年我們會結婚生孩子,到時你算用轎擡她回去,我也不會同意。”
杜純語的事,到底還是談妥。最後雙方各讓一步,杜純語專門負責國內官司,單獨成立一個分部,在律所的對面爲他們重新租寫字樓,與總部分開。這樣,國內部的杜純語就和只接國際疑難官司的裴景軒算是徹底分開。
雙方盡興,吃過飯後,巫騰危坐着吉普大奔離去,路邊上只剩下她和裴景軒。
“你的車呢?”程江南四處找了找,沒看到,只能問。裴景軒不答,卻出人意料地將她扯進懷裡,箍個死緊:“爲什麼電話打不通!”
“電話……被巫騰危屏蔽信號了。”程江南被箍得差點出不來氣,話都說不順暢。裴景軒這才鬆開她,卻沒讓她離開懷抱,指撫上了她的臉:“回去後,我讓人在你手機裡裝個定位器。”
“嗯。”被綁匪綁過一次,她自然不會拒絕他的好意。還想說話,她的手機響了起來。退出他的懷抱方纔去接通手機,那頭傳來了聲音:“我們首長讓我轉告您,好好安慰一下您的男人。我們首長讓人以在他手上敗了官司的一個黑幫頭頭的名義打電話給他,讓他用自己的命來換你的命,他還真來了!對了,他的司機應該幫他取錢去了,他要用自己的命和所有的錢來救您。”
說話的是巫騰危手下的一個兵,他用極度正經的彙報工作的語氣說出這些話,本是十分搞笑的,但她一點都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