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程江南!”程雙雅覺得不爽極了,“你說她程江南有什麼好?爲什麼會和裴景軒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我以前還以爲裴景軒是玩她的,後來才知道,他們兩個關係很好。我會被抓,正是這個裴景軒出面查的,後來程江南要告我,請的律師也是他的律所的。媽,你說程江南的運氣怎麼就這麼好呢?”
柳桂花的目光漸漸陰沉起來,她最見不得的就是程江南的好,因爲她已經讓自己不爽很久了。從八歲就知道跟她作對,查她的帳也就算了,還威脅她要收回公司自己管理。她以爲一個八歲的娃娃起不了什麼風浪,賭她管理不了公司,她一個電話打到獵頭公司,讓人給找高管。
人家說了,我肯出錢,還怕請不到人才?我請的高管,我是老闆,他們敢不讓我查賬?敢壞我的生意?再不成,我跟他五五分成,給他公司股份,他能不給我做牛做馬?
她一個幾十歲的女人給一個小娃兒擺一道,這口氣一直憋在心裡出不來,偏偏次次都能被她嘔。
“她想運氣好,還要看我同不同意!”柳桂花邪邪地說了這麼一句,腳步打在地方,格外地重。
裴景軒上樓後,敲了房間的門。屋裡,只剩下程奶奶一個,正坐在牀上拿手帕擦老淚,邊擦邊看大兒子的照片。
程江南是她手心裡的一塊肉,打了自然心疼。但她不辨是非,還傷害自己的親人,就該教訓。她其實並不是真的不理程江南,只是想教育一下她。深知她從小沒有父母,教育的任務便只能落到自己身上。
聽到敲門聲,以爲是程雙雅母女,便過來開門。
“奶奶好。”裴景軒禮節地低頭問好。
程奶奶自然知道他來做什麼,語氣不太好:“要是給江南說情的,就不用了。”
“奶奶,我沒有要說情的意思。不過事情經過我很清楚,想來跟您說一次。”
“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是非不辨,都是傷害親人!”奶奶並不退讓。
裴景軒點頭:“確實如此。不過,江南雖然性子強了些,但她是非觀念極強,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做什麼事。奶奶若聽我說完,還覺得江南有錯,我願意和江南一起接受您的懲罰。”
他沒有用律師的口才向奶奶擺事實講道理,而是動之以情,這使得奶奶對他更加欣賞,此時氣也消了大半。
“好吧,我就聽聽。”
……
程江南一直等在公寓,期待着裴景軒的消息。鄔梅梅打了個電話來問兩人的情況,她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不知道,裴景軒過去了,不知道事情會處理成什麼樣。”她並沒有多少底。
奶奶那個人認死理,此時又在氣頭上,裴景軒雖然是律師,能說能道,但終究會顧及她是自己的奶奶,不敢隨意發揮,結果到底會變成怎樣,無從推測。
“裴景軒對你可真不錯,我原本就要打電話給你的,哪知他更快,早給我發信息說要我安慰安慰你。”那頭,鄔梅梅吐出了羨慕的話語。
“梅梅……”
程江南此時聲音一滯,有些不好意思。她沒忘記,鄔梅梅剛剛失戀。
“你們正式確認男女朋友關係了吧。”
“……嗯。”應這一聲,已經尷尬起來。
“混女人,這麼大的事怎麼不先告訴我?還有沒有把我當你的革命戰友啊!”鄔梅梅在那頭跳起腳來,罵人。程江南聽到她這聲音反倒鬆氣了些:“也是才確定的,不是一直都沒有機會跟你說嘛。”
“好吧,這次饒了你!”鄔梅梅“大度”地表態,又在電話裡咯咯地笑起來,“終於把你推銷出去,我也該鬆口氣了。”那語氣,跟剛嫁了女兒的大媽似的。
程江南原本繃緊的神經因爲她這話,突然一鬆,也跟着笑了起來,“好吧,多謝你的推銷。”
和她這麼一聊,便感覺時間沒有那麼難過了。掛斷電話,已經四點鐘,兩人聊了足足一個小時。坦白說,這一個小時裡,如果沒有鄔梅梅的陪伴,她一定會很焦急,很無助。
握着手機走向窗口,外面遲遲沒有裴景軒的影子,他們聊得怎麼樣了?
五點鐘,老湯突然打來了電話:“程小姐,我在樓下,老闆讓我來接你。”
她急匆匆奔向樓下,果然看到了老湯和車。
“裴景軒呢?”
他怎麼不打電話聯繫,而是讓老湯來接自己?
老湯搖頭:“不清楚。剛剛接到他電話,讓我直接過來接你,沒有說別的。”
“……”是不是和奶奶沒談好,奶奶更生氣了?
她的心高高地懸了起來。
老湯把她送到了一家餐廳門口:“老闆說他們就在裡面。”
她更弄不懂了,爲什麼要到餐廳來?在門口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擡腳走向裡面。
“請問是程小姐嗎?”門口的侍者看到她就問,她點了點頭。
“隨我來。”
她跟着侍者往裡走,侍者爲她推開了包廂門:“請進。”她往裡張望了一下,沒人。
“這是裴先生預訂好的,說是程小姐您來了就帶您進來。”
輕輕地“哦”了一聲,程江南有種坐立不安的感覺。
難道是他沒說通奶奶,奶奶走了嗎?他讓自己來餐廳做什麼?要安慰她嗎?心裡頭越發不安,她去取手機,想給裴景軒打通電話。
“老奶奶,您請。”外頭,又響起了聲音。
程江南的眼眸一顫,擡頭間看到開啓地門頁裡露出奶奶的臉。
“奶奶——”她緊張地站了起來,訕訕呼人,好一會兒才走近,也不敢去扶,只再叫了一聲,“奶奶。”
奶奶看向她,突然嘆了一口氣,片刻,將她拉在懷裡:“奶奶錯了,南南,都是奶奶不對,奶奶不該不把事情聽清楚就亂怪你。受了這麼多苦,怎麼從來都不跟奶奶說?要讓奶奶心疼死嗎?”
原來,奶奶原諒她了。
之前還不覺得怎樣,此時意識到這一點,她卻像一個迷了路的孩子突然找到親人般,哇地哭了起來,“奶奶——”
背後,裴景軒走過來,看着這一幕,眸沉了幾沉,脣抿得格外緊。到程江南的哭聲轉小,方纔讓人送飯菜上桌,走過來扶奶奶:“奶奶午飯都沒有吃,早該餓了,有什麼事邊吃邊聊。”
“哦,哦。”程江南胡亂地抹着眼淚,和他一起把奶奶扶上了桌。
飯菜很快端上來,都是一些本地特色口味,做得鬆軟可口。程江南看在眼裡自然明白,裴景軒這是怕奶奶牙齒不好,才讓人做成這樣的。
她感激地去看了他一眼,他正恭敬地爲奶奶介紹菜品,半點沒有因爲奶奶的平凡而輕視她,怠慢她。她的心裡發暖,轉開目光去給奶奶夾菜。
今天選的餐廳不是以往他帶她去的那些高級場所,頂多算普通,但乾淨清雅,他這樣做又體現了另一種細心。若是他選了高級餐廳,奶奶肯定不會像這會兒這般吃得隨意了。
對他的感激,又深了一層。給奶奶夾完菜後,她移筷,往他碗裡夾一塊牛肉。裴景軒看着那塊牛肉,脣角彎了一彎,過來看她。終究有奶奶在,她有些掛不住,扭頭和奶奶說話,避開了他的視線。
介紹完菜品後,他就沒怎麼說話,儘可能把空間留給他們。
“替賽的事小裴也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裴景軒僅講完程雙雅設計她的那些事,奶奶就心疼得要死,早就忍不住要來看她。此時上了飯桌,便又想了起來。
程江南遲疑了一下,臉上又有了擔憂,但還是選擇如實奉告:“我本是不肯的,但嬸嬸說江北出事時她出了錢,希望我能回報他們。坦白說,江北能夠平安,還真虧了她,所以我就同意了。”
“唉,這個柳桂花啊!”
這種的責任自然落在了柳桂花那兒,奶奶哪裡還捨得跟程江南計較。自此,兩人間的矛盾算是徹底開解。
程江南忍不住頻頻朝裴景軒射去感激的目光。
吃完飯,裴景軒將他們帶向自己的公寓。程江南略有些遲疑:“還是去梅梅那兒吧。”
“奶奶難得過來,理應我來招待。”他說得不卑不亢,卻愈發覺得他對奶奶的重視。
程江南沒能再說什麼,一行人回了公寓。裴景軒的公寓所在地寸土寸金,奶奶自是不知的,看着大大的三居室,滿意地點點頭,“是律師,有房子,也差不多了。”
對於裴景軒的人品、職業,居住條件,她都很滿意。
聽到這話,程江南的脣角彎起了笑,奶奶這是在檢閱孫女婿嗎?從廚房走回來的裴景軒捕捉到了她的笑容:“很開心?”
“當然。”她紅了一下臉,蹦到了奶奶身邊,“奶奶,您坐會兒。”
才坐下,裴景軒就送來了上好的茶:“奶奶,您喝。”
奶奶滿意地看一眼這個未來的孫女婿,纔去拿杯子:“小裴,你也坐。忙活了一天,也該累着了。”
都叫小裴了,看來,裴景軒已深得奶奶的喜歡。
“好。”裴景軒應聲坐下,坐在兩人對面。他的身姿修長筆挺,坐在那裡便光芒萬仗。程江南本是陪着奶奶說話的,卻還是忍不住看過來,正好與他的眸子相對。他的目光裡閃着幾束火焰,幾乎能將她點燃。程江南被燒得臉紅心跳,極度不自在,錯開他的目光伸手去撿遙控器。
摸到的,卻是溫溫的手背。裴景軒的手也剛好伸過去,趕在她前面將遙控器拿了過去:“奶奶看電視嗎?”
兩人肌膚相觸,他手背的溫度傳入她的指尖,程江南感覺被電擊了一般,胸口一陣強縮。她迅速縮了指,咬緊脣,兀自不自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