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美玲和傅家女主熟,今天是來傅家拜訪的,而傅明義正趕上一月一次的家庭聚餐,自然會回傅家。他只出於禮貌朝方美玲道別,對於大媽徐佳人視而不見。
徐佳人氣得一張臉烏青,卻不好當着方美玲的面發火,只能不吭聲。方美玲站了起來,“明義準備裝修別墅?”
“是。”終究是裴景軒的母親,傅明義答得還算恭敬。
“請的是哪位設計師?正好家裡的老房子想重新裝修,還愁着找不到有水平的設計師呢。”方美玲一半出於真,一半爲了緩解矛盾開的口。
傅明義笑了笑,“阿姨可能不太喜歡聽到她的名字,她叫程江南。”
方美玲的臉色一時難看,鮮線的脣瓣都抿在了一起。
傅明義沒有再說什麼,含首離去。
“沒輕沒重!”徐佳人冷冷哼着,對着他的背影批判到,來看方美玲,“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哦,不會。”方美玲乾巴巴地笑着。徐佳人不知道裴景軒和程江南的事,自然也不會知道她對程江南有多敏感。
“還是你好,生了景軒這麼個掙扎的兒子。”圈子裡都知道裴景軒有出息,徐佳人說這話時,是真心羨慕。
方美玲方纔恢復笑容,客氣幾句。
“像他這麼有出息的男孩子,一定有很多上流名媛喜歡,他談女朋友了嗎?”
“哪裡。只顧工作,哪裡有時間談女朋友。”方美玲說着假話,想到佔着位置的程江南,又是一陣煩亂。
下午的時候,她找過裴景軒談及和程江南的事,他的態度非常堅決,此時,她依然窩着火。
“喲,你也挺得住啊。”徐佳人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既而又道,“你若不嫌棄,我這周邊倒有不少女孩子,可以介紹。”
徐佳人介紹的自然是門當戶對的。
方美玲忙陪着笑,“怎麼會呢,您要是能幫我介紹,我都要燒高香了。”嘴上如此答,心裡對程江南的厭惡更深了一度。
“好,就說定了。”徐佳人倒是爽快,片刻,又道,“原本以爲你和老裴能結婚,結果你們卻……唉,現在也只能指望景軒了。他要是能成功接手JEL,到時就不怕老裴不回心轉意。”
這話,戳中了方美玲的痛處,她的指狠狠掐在了一起,“你放心,我們家景軒一定能得到JEL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影響到他的前程!”
次日,程江南一下課就直奔了裴景軒的律師事務所。才下公交車,便見杜純語腳步匆匆地走來。不想和她見面彼此鬧得不愉快,程江南迅速轉頭,避在一邊。
就在她避開的這一剎那……
叭!
傳來一聲巨響。
程江南只覺得眼前飛起無數碎片,有的還彈中了她。這突然的動靜嚇了她一大跳,低頭時,看到一塊玻璃破碎在離自己不足一米的地方。如果不是退了這幾步,玻璃就會砸到她!
想到這裡,浸出一身冷汗來!
“怎麼回事!”杜純語也被這聲音吸引過來,在看到玻璃時睜大了眼,“鋼化玻璃怎麼會突然掉落?”
程江南擡頭,果然看到十幾米的高度黑了一塊,這塊玻璃正是從那裡掉下來的。
“前幾天不是才檢修過嗎?”杜純語的表情很不好,不過終究是律師,她很快打電話報了警,又去撥別的電話。保安也被聲音驚動,跑了過來,現場有些亂。
“江南!”不知何時,裴景軒來到她身側,叫她。
程江南此時才後怕起來,腿一軟跌下去。裴景軒快一步扶住了她,“砸到哪兒了,哪裡不舒服?”
“沒。”好一會兒她才吃力地搖頭,“還好,沒砸到……”
“叫醫生!”裴景軒對着身後的人吩咐,將她打橫抱起帶進了辦公室。
程江南依然陷在剛剛的震驚當中沒有完全清醒過來,臉還煞白煞白的,瞳孔亂轉,手腳顫個不停。落在沙發裡,她半點力氣都沒有。
裴景軒對着她的身體檢查了一番,還好,除了臉上被濺起的玻璃片刮到之外,沒有別的傷。但他還是不怎麼放心,怕有內傷,有些急。
“剛剛是怎麼回事?”他壓低聲音問。
程江南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門叭地被推開,是杜純語。此時,裴景軒半伏在程江南面前,眉眼裡全是對她的關心,毫無隱藏地落在眼裡。杜純語不舒服地閃了一下眼,隨即走了過來:“九樓的一塊幕牆玻璃掉下來,純屬意外。不過警察已經來了,要交待什麼嗎?”
裴景軒垂首去看程江南,她此時的狀態很不好。
“不用了,讓他們偵察一下現場吧。”
“是。”杜純語應一聲,抿着脣沒有馬上離去。她的臉也是白的,剛剛那種情況,不管誰都會被嚇住。只是,程江南身邊有一個裴景軒在安慰照顧她,而自己,形單影隻,孤獨狼狽。
略停了一下,她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樓下發生了什麼事情?”杜純語才走,傅明義就來了。
裴景軒簡明地將玻璃掉下的事說了一下,邊說邊不忘安慰地摟摟程江南,彎身去給她倒一杯水。
“喝一點會好一些。”他低語,生怕聲音大了嚇到她。
傅明義垂首看着二人,將裴景軒臉上的柔軟全都看在眼裡,他不得不感嘆,愛情的力量真是強大。裴景軒雖然外表溫潤,但並不對誰都溫柔,至少他還是隻在程江南這兒看到這種情情。
“等會兒就送你回家,設計的事,以後再說,嗯?”他徵求着程江南的意見。程江南擡頭來看傅明義,雖然經過剛剛的驚嚇之後,她不太可能詮釋好修改後的圖紙,但人家已經來了。
“情況你也看到了,下次再來?”裴景軒猜透了傅明義的意思,問。
傅明義當然不會勉強這種事的,點了頭。
裴景軒又擰起了眉頭,往外張望,“醫生怎麼還沒來?”
他等得不耐煩,忙去撥電話。
傅明義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種不淡定的樣子,索性留下來好好看。千載難逢,不看白不看。
裴景軒對着電話那頭出了聲,“巫明明,現在在哪?過來一趟吧,我這裡出了點兒事。”
傅明義不敢置信地看向裴景軒,“老兄,你沒搞錯吧,她看起來沒有什麼大傷,用得着叫一個醫學博士?”
裴景軒白了他一眼,“要留下來繼續看嗎?巫明明十五分鐘後到。”
傅明義一聽到這話,野兔似地溜走了。
沒有心情去嘲笑傅明義的膽小,裴景軒低頭來看程江南,“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程江南握着水杯,水杯被壓在近胸口的位置,熱氣噴在下巴上,使得她的情緒慢慢放鬆。
“好了。”她笑笑,有種重活了一回的感覺,“剛剛要不是避了一步,我就再見不到你了。”
她儘可能用輕鬆語氣說出來。
裴景軒環在她腰側的臂卻突然一繃,像是給嚇到了。
“大廈的幕牆一直定期維護,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他問,眉底的疑惑很深。
“一棟樓這麼多的幕牆,誰能保證檢查人員沒有疏忽?而且幕牆脫離的原因有很多,是估測不了的,估計在幾萬份之一的機率下才會發生這種事。”她是學室內設計的,免不得從專業角度分析這個問題。
“看來,我該去買彩票。”她開起玩笑來。
看到她臉上展露笑意,裴景軒繃着的神經終於鬆了些,卻在下一刻突然將她擁在懷裡,緊緊地抱一下。那一下,是要將她壓入骨血的意思!
其實幕牆掉下來的時候,他已經朝她走來,兩人離了只有短短二十多米。那一瞬間,他的心臟都要停跳,幾乎本能地朝她奔!
大廈管理處的負責人很快到來,不停地表達歉意,看到程江南並沒有傷到,又鬆了一口氣。但,腦門上的汗還是不停地滾,他面對的可是大律師,對方只要一個惱怒,就能把他們告得連西北風都喝不到。
況且幕牆脫落是大事,只要一傳出去,他們管理公司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先看警察那邊怎麼說吧。”裴景軒的語氣比較淡。他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但這事差點釀成大禍,自然不會放過。
管理處的人“是是”地應着,也只能祈禱上天給個奇蹟,能讓他們好過一些。
巫明明很快到來,在檢查了一番程江南的身體後,朝裴景軒投來不滿的一瞥,“我說裴大少,你是嫌我沒事,想玩我呢。”聽他電話裡的語氣,還以爲發生了多大事,結果讓她一個醫學博士給人包紮小傷口。
她順手貼了塊創口貼在程江南額側。
“動作輕點!”裴景軒不滿地朝她發出抗議,沒有回答她先前的問題。倒是程江南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對不起啊,耽誤你時間了。”
她剛剛有些恍惚,所以沒注意裴景軒打電話的事,如果早意識到,是絕對不會讓他叫巫明明來的。她本來就沒有大事。
“不用跟她說對不起,她的時間本來就是用來耽誤的。”裴景軒不客氣地接一句,能把巫明明氣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