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住學校,是給你空間獨處,別忘了,你還是我裴景軒的女人!下次再跟他去吃火鍋給我試試?”他發出警告。
程江南總算搞明白了一點點,敢情和裴慕陽吃火鍋的事給他知道了?
“裴慕陽告訴你的?”她問,語氣裡有試探。
他不答,眉裡擰着不滿。一想到她和裴慕陽一起吃火鍋的樣子,他就不爽,極度不爽!
“不只我和他,還有鄔梅梅。吃飯是之前就約好了的,沒想到他會在,就一起了。鄔梅梅把他立爲畢業論文的研究對像,這麼做,也是爲了方便她研究。”
她解釋。
裴景軒繃着的臉終於鬆了下來,表情也跟着好看起來,口氣卻還是不鬆,“以後,不管什麼原因,都不能靠他太近。你應該明白他心裡有什麼想法,接觸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他的話說得在理,她自是沒有什麼好辯解的。認真點頭,“我會盡可能離他遠的。”
“不是儘可能,是一定!”
他強凋着,執拗得像個孩子。
程江南索性順着他的話說,“一定!”其實,她早就開始避着裴慕陽了。
裴景軒不再說什麼,眯起了眼睛,似乎十分滿意。程江南挪挪了,此刻她還夾在前後座的夾縫裡,身體扭得極爲難受,她往後退去。裴景軒卻再度伸手,乾脆摟着她的腰將她放到了副駕位。
她也不爭,由着他抱過去。
抱完,他沒再做什麼,沉在了椅子裡,似陷入了沉思。程江南轉頭來看他,看到他斜劉海下的目光陰鬱,有濛濛的陰影籠罩着,不復往日那般明亮。
她的心沉了沉,卻開口問,“你不僅結了玻璃幕牆的案子,連疤哥那邊的事都不追究了?”
“嗯。”他點頭,不隱瞞也不做過多解釋,但眉間的陰影怎麼都無法清除。
“你怎麼知道?”好半天,他才擡頭,來問她。問完,又瞭然般點頭,有仇濤在,她自然是知道的。
程江南的胸口撞了撞,已能感覺到他的矛盾,索性將話說開,“這麼做都是爲了裴藍橙吧。”
這次,他沒應,整個人都沉到了陰影裡。看來,她猜對了。
她低了頭,猶豫着還是把心裡話說了出來,“我知道你這麼做的原因,只是你重視你們之間的手足情,她重視嗎?如果她再來一次,誰能保證你還逃得過?我不想挑撥你們姐弟之間的關係,只是覺得放了她就像放了一塊不*在你自己身邊,不知何時就會爆炸……”
一隻掌落在了她的頭頂,裴景軒傾身過來,撫上她的髮絲,“不用擔心,這種事不會再有了。”他的脣甚至微微彎了起來,眼底的灰暗也一併清除。說完話,他特意揚眉抿脣,一副相當自信的樣子。
看他這樣,程江南懸着的心又安定了些些。垂下眼瞼,她輕點了下頭,他向來不亂說話,她有相信他的理由。或許,他用了別的方式給予了裴藍橙警告吧。
“關於這個……還是要向你道歉,你說得對,玻璃幕牆事件你是受害者,有知情權。”
“我應該知道我的真正意思,我並不是真的想要什麼知情權。”程江南極快地截斷了他的話,再次看向他。
他的眸子裡映出了兩個她,裝了滿眼,他理解地點頭,“我明白,一直都明白。”他的手滑下,去捉她落在膝上的指,握在手中,拇指捋捋。他垂下了眼皮,兩個她便再看不到,他身上始終涌動着一股淡淡的無力,卻清楚地讓她捕捉到。她回握他的手,在心裡嘆了嘆氣,姐弟之間爲了利益相生相殺,落在誰頭上都無奈啊。
“還生氣嗎?”他問,目光與她的相對,沒敢錯過她的任何表情。
程江南想了一會兒,“只要你保護好自己,我就不生氣了。”看到他這一副矛盾又無奈的樣子,她哪裡還有氣啊。
他明顯鬆了一口氣,順手將她一扯,扯進了懷裡,抱住。他把頭壓在她的頸上,深深的,用力吸着氣。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讓人心安。裴景軒心底鬱結的情緒,在這一刻得到了明顯的緩解。
沒有抱太久,他依依不捨地推開她,“早點回去睡吧,明天放學老湯來接你。”
程江南看他滿臉疲憊,也知道他累了,不敢多留,點頭推門下車。臂一緊,剛剛擡身的她又被拉了回去。不解地去看裴景軒,他的手伸向她的頸部。以爲他要做什麼,她本能地縮了一下,他只是給她拉直了衣領。
他做得很認真,一隻手壓着她的肩膀,另一隻手先將她的衣領拉直,然後壓平。他的眼皮垂下,露出長長的睫毛,全部注意力都落在她的領子上。程江南低頭看他,被他這突來的溫柔惹得心臟一陣跳動,整個人都軟了下來,肩膀隨即落下,由着他整理。
弄完,他傾身過來,在她額上淺淺印了一吻,“小心點。”
程江南從車上下來,整個人還暈暈的,沒有從他給予的柔情裡醒轉過來。
下午放學,老湯便打來了電話,說是十分鐘就能到校門口接她。程江南撿了些隨身衣物裝到袋子裡,提早到校門口等人。
沒等幾分鐘,一輛車滑過來,停在她身邊。車窗降落,露出的卻是裴藍橙的臉。她沒有下車,只在車裡出聲,“程小姐上車吧,我有事跟你談。”
程江南臉上升起了警覺,沒有上去,反而後退一步。裴藍橙如此針對裴景軒,當然要警惕她拿自己做文章,逼迫他了。
裴藍橙似看透了她的心思,指朝前一指,“這樣吧,那邊不是有一家咖啡廳嗎?正好挨着治安亭。”
她的話依然只說到一半,但意思明瞭,是爲了安程江南的心,表明自己並沒有壞心。
“自己過去嗎?”
程江南略思考了一下,拉門上了她的車。
“怎麼?不怕我對你不利了?”裴藍橙略爲意外,冷着聲開口。她向來有事說事,雷利風行,多這一句已屬難得。
程江南只笑了笑,沒有回答。裴藍橙若真要把她怎麼樣,是絕對不會親自出面的,更不可能選在學校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剛剛是她謹慎過頭。
“有跟慕陽見面嗎?”她也不計較,出聲問。
程江南意識到她擔心自己和裴慕陽生出什麼感情來,淡淡地撇清,“您放心吧,我是不可能和他怎樣的。”
裴藍橙不置可否,也沒有對她的話給出任何評價,車廂裡,一時陷入安靜。裴藍橙身上冷硬的氣息襲來,使得整個空間都變得壓抑,程江南的心情也跟着壓抑。她不喜歡和裴藍橙在一起。
好在路程不遠,只幾分鐘就到了咖啡廳。進去之後,裴藍橙要了間包間,程江南疑惑地站在門口看了看,還是進去。
服務人員跟進來,沒等他遞出單,裴藍橙就出了聲,“來一杯拿鐵。”她微偏了一點臉,並沒有正眼看程江南,“要什麼?”
“隨便吧。”她答得很隨意。
“就兩杯拿鐵吧。”裴藍橙爽快地做主,服務人員離去,很快送來了兩杯拿鐵。一杯放在她面前,一杯給了程江南。有過前車之鑑,程江南並不去喝,只看她,“您今天找我什麼事?”
裴藍橙也不在乎她喝不喝,兀自低頭喝了一口才擡頭,她的每一個動作都透着嚴謹,將女強人形象展露無疑。就算只是面對她一個人,都將氣場展露出來,像是在給手下開一場極至嚴肅的會議。
她的氣場和裴景軒的不同,裴景軒是自由流露出來的,而她,分明是有意營造。
程江南在做着比較的時候,她已開口,“你一直懷疑是我在陷害裴景軒,我今天正式告訴你,除了當年把他設計進乞丐幫,別的事都不是我做的。”
她這話惹得程江南張開了嘴。以她的性格,應該是不屑於跟她這種小角色解釋這種問題的吧。
儘管如此,她還是沒有相信裴藍橙的話,“不是你,那是誰?”
“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這個人的。”她也不急,說這話時,臉上夾着明顯的笑意。未達眼底,深意十足,確切說,是在嘲諷。
她到底在嘲諷誰?
“這件事,我本來是不想說的。”她把兩隻手壓在了桌上,一副掌控全局的架式,既而垂了眼皮,似在深思,片刻,張了嘴,“十六年前藉着疤哥砍掉裴景軒手的,以及唆使人推玻璃下去砸人的,都是方美玲。”
“方美玲?”程江南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世界上最荒唐的笑話,“怎麼可能?”虎毒都不食子,更何況方美玲是個人。
“裴大小姐,您這是想挑撥他們母子之間的關係嗎?”她問,脣上已經勾起了冷。方美玲的性格再不好,爲人再不行,也始終是裴景軒的母親,她見不得人如此詆譭她。
“以程小姐的聰明程度,我若要挑撥他們母子的關係,會找你嗎?”裴藍橙也不急,反問了一句。
程江南給滯了一下,她確實無足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