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不來,都不知道你會鬧成個什麼樣子!”裴藍橙是個女強人,此時一開口,更是聲音嚴厲,“讓兩個冠軍熱門人選淘汰賽就PK,裴慕陽,你腦子出問題了嗎?”
“這是抓鬮的結果,我也沒辦法。”裴慕陽略略驚訝,沒想到裴藍橙會知道這些。但他馬上恢復了平靜,“如實”回答。
“別跟我扯這一套!你是總負責人,抓鬮的結果應該落在誰手裡,你不知道嗎?這事你就該第一時間處理,把兩個人分開!第一場就是高潮,後面的還有誰來看!還怎麼宣傳產品!你可別忘了,我們投入了幾千萬,這幾千萬是要收回來的!”裴藍橙不愧商人,處處都以利益爲重。
“結果已經宣佈,而且這事媒體都宣傳過的,就是想改也改不了。”裴慕陽做無奈狀,其實是根本不想改,這不過是藉口。
裴藍橙又是一通教訓:“做爲一個總負責人能被媒體牽着鼻子走嗎?你的任務是要統籌所有人,包括媒體!這件事要是就這麼完成,爺爺會怎麼看你,你想過沒有!還有,你可是要繼承JEL的,做事更不能有半點馬虎!”
裴慕陽的表情難看起來,卻不好說什麼,因爲舉辦方和各處的負責人都過來了,自然是裴藍橙讓人叫來的。除了評委方面的人,幾乎所有的負責人都在。
裴藍橙收住了對裴慕陽的教訓,開始安排工作:“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遲小迪今天不能上臺,程江南的成績也不能宣佈。至於怎麼向媒體以及觀衆和參賽選手解釋,這些問題由你們解決!”
光幾句話,就是一派果斷堅決,氣勢十足。所有負責人沒有誰敢說半個“不”字。
安排完,朝裴慕陽又瞪了一眼,皆是不滿,卻到底沒有當着衆人的面再說他,扭身就走。即使如此,裴慕陽也面子盡失。自己作爲總負責人,被當場奪權,想想都知道有多難堪。
他大步跟着裴藍橙走了出去。
剩下的人都是人精,早已清楚了該怎麼做,紛紛前去安排。
“各位觀衆,各位評委,因爲選手遲小笛在趕來參賽的途中發生了車禍,所以無法參加今天的PK賽。大賽組委會研究決定:保留遲小笛的參賽資格,另外今天最後一組的PK選手程江南直接晉級下一場比賽。”
在臺下猜測紛紛的時候,主持人突然到場,宣佈了這一消息。臺上臺下一片議論聲,程江南也驚了一跳,她沒想到遲小笛竟然會出車禍。本能地朝臺上看去,臺上的裴景軒依然一片淡然,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起身,退場,評委們跟着退場。
大賽組委會的解釋和決定雖有可疑之處,但評委會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安排也算合情合理,大家很快接受。評委散場後,衆人也跟着離開。
程江南雖然覺得不大對勁,但既然對自己沒有影響,便不好再過問,遂隨了人流出了演奏廳的大門。因爲她坐在第一排,自然是最後一批走出去,到大門口時,人早已散得七七八八,只剩些學員還在。成功的和未成功的互相擁抱送別。
季雨瑤一看到她就快步走了過來,那架式,跟背後攜了一批狂風暴雨似的。看來,又是來找虐來了。季雨瑤屬於一天不被虐周身不舒服的種類,程江南本不想跟她鬥,但她已朝自己來了,不給點兒虐豈不是讓人失望。
她趕在季雨瑤的前面開了口:“怎麼辦?你那頓送別宴請不成了。要不這樣吧,留待下次我請你。”
季雨瑤臉頓時氣綠,她哪裡聽不出來,程江南這是說她走不到最後,必須滾蛋的意思啊。瞪眼就回了過來,“程江南,你別得意,比賽還沒到最後呢!”
程江南帥氣地甩起長髮——把她的話當成了耳旁風,擡腳就走人。季雨瑤再一次氣得跺起了腳。
她走過之處,裴慕陽露出了冰冷的臉龐,目光轉向她的背影,意思不明。季雨瑤看到裴慕陽,急步走過去,把所有的火氣都撒了出來:“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讓遲小迪把她比下去的嗎?遲小迪呢?別告訴我她真出了車禍,這種事騙不了我!”
“以她今天的水平,即使遲小迪上臺也未必取勝!你先回家吧,我還有事!”裴慕陽對她的憤怒視而不見,只說了這一句,大跨步離去。
程江南才走到公交站臺,裴慕陽的電話就過來了:“馬上上車,你面前。”
她面前果然停了一輛黑色轎車,車身裝了膜,看不到裡面的情形。車子對着她鳴了笛,雖然不太情願她還是拉門上了後座。裴慕陽屬於那種極沒有耐心的類型,等煩了是會親自下車抓人的。站臺上停着不少參賽者,若是讓人知道她跟比賽的投資方扯上關係,怕後面得比賽會相當麻煩。
才上車,裴慕陽就啓動了車子,程江南帶着幾份戒備去看他:“有事嗎?去哪兒?”
“今天叫我姐去會場阻止遲小迪出場的是你吧。”他出了聲,語氣不善。
程江南明顯驚了一下:“遲小迪果真沒有出車禍?”
“出沒出車禍,你不是更清楚嗎?”裴慕陽這口氣的意思是:肯定今天的事是她在搗鬼。
程江南有些不舒服了:“裴慕陽,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們一樣,爲了自己的利益爲所欲爲!”她雖然和他有協議關係,也欠了他的錢,但並不代表自己就一定要對他低三下四,任意欺負。
裴慕陽的臉色更黑了幾份:“難道不是嗎?你忘了找我爺爺的事了?”
他還計較這件事!
“還有你剛剛跟季雨瑤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如果她不主動挑釁季雨瑤,他或許還不會往這方面想。此時想來,眼前這女人吃了一回甜頭自然還會想第二次,基本算確定了是她找的裴藍橙。
“程江南,你當真以爲我鬥不過你麼?”他低吼起來。
裴慕陽這話裡句句帶陰,此時怒火不小,程江南哪裡還敢與他對着幹,隨即放軟了聲腔:“你怎麼會鬥不過我?像我這種小角色,對於你來說,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我能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嗎?我發誓,今天的事與我無關,我根本不知道你姐來過。”
看着裴慕陽的臉色微微好轉了一些,她又忙分析起來:“上次找你爺爺是被逼無奈,說到底,是你不公平。可這次,真的不是我。一來,我根本不知道她的聯繫方式;二來,若真要找,爲什麼不找爺爺?他對我印象不算壞,找他比找你姐姐更有勝算吧。第三,我相信比賽是公平公正的,所以這些天都想着怎麼戰勝遲小迪去了,壓根沒有時間去整歪門邪道。”
歪門邪道幾個字讓裴慕陽的臉明顯僵了一下,好在他坐在前座,沒讓程江南看到。
“即使有這個時間,以你姐的能耐,能任我擺佈麼?或許爲了一些利益勉強讓我利用一次,下次還不讓我死得更慘?我還沒有傻到要自尋死路的地步啊。更何況,總負責人是誰?誰能左右這場比賽?這些我一概不知,即使想給自己找捷徑也是白想啊。”
程江南分析得頭頭是道,即使前面的都不可信,最後一句話還是提醒了裴慕陽。他做總負責人的事只在組委會內部公開,其他人一概不知,她不可能知道裴藍橙就能牽制到自己。
“最好不是你!”
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相信,但此時也有了百分之八九十的把握,裴慕陽把車停在了路邊。
程江南下了車,看到自己停在了陌生地方。即使這樣,她也沒有要讓裴慕陽載自己一程的想法,骨子裡,她並不想和他有多的接觸。
她慢慢往回走,試圖找到公交站臺或是地鐵站什麼的確認一下方位。中海城很大,即使她在這裡住了好多年,還是有很多地方沒去過。邊走,邊想着裴慕陽今天透露出來的消息,自己也有些好奇:到底是誰找來的裴藍橙?這個人支走遲小迪,是爲了幫她嗎?
腦海裡,無端閃出裴景軒那張從頭到尾都波瀾不驚的臉,原本只是覺得有一點不對勁兒,這會兒越發覺得有問題。
才走沒多遠,裴景軒就來了電話:“人在哪?”
程江南四處看了看,搖頭:“我也不知道。”
“用微信給我發個位置!”
那頭掛斷了電話。程江南也沒弄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但還是乖乖地把自己的位置發了過去。
那頭在一秒鐘後回覆:“等我。”
他是要來接她的意思嗎?
二十分鐘之後,裴景軒的車子停在了她面前。程江南也不矯情,上了車,跟老湯打了個招呼。
“怎麼走到這裡來了?害得老闆在門外等了半天。”老湯笑嘻嘻地開口,說這話自然是爲了將二人搓合得更加親密。
程江南臉上當真出現了驚訝,她沒想到裴景軒會等自己。也不好提裴慕陽,只道:“坐錯車了。”
老湯呵呵笑了起來:“老闆還以爲你走丟了呢,剛剛急得一個勁地催我快點……”話說到一半,透過後視鏡看到裴景軒露出了警告的眼神,忙閉了嘴。程江南也大體知道了內容,一邊爲老湯的調侃覺得不好意思,一邊因爲裴景軒的關懷而溫暖。
家裡出事後,她便和程江北相依爲命,怕程江北受刺激,受了再多苦,有再多的難,再冷再累,都不敢說出來。身邊突然多了一個關心自己、即使自己走丟了都會來找的人,怎麼能不感動?
她低低道了聲:“謝謝。”
這聲謝謝讓裴景軒很不滿意,但有老湯在,到底沒說什麼,只道:“晚上沒事的話,把時間留出來,能順利晉級,該好好慶祝一下。”
程江南又想起了裴慕陽說過的話,去看他:“裴藍橙今天來了,是你叫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