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釜沉舟一說,從來都不是給有所準備的人預留的。不自量力之類,倒是有一點像現在的世人。
李月哭了,第一次真真實實,實實在在哭了。卻不是聲嘶力竭。他才明白,傷心難受到了一個程度時,根本不會有力氣去聲嘶力竭。
當掩埋的自己被什麼東西挖掘出來,那被挖掘出來的東西可不是僅僅只有自己那麼簡單。
如果現在有什麼可能性的話,李月相信,那一定是系統。
“少年喲,你確定因爲無關緊要的隊友而捨棄肉體?你確定因爲無始無終的蘿莉而喪失靈魂?你確定因爲疼愛有加的黑光頭而鼓起勇氣?你確定嗎?真的確定嗎?”我,永生˙不死斯基這麼真誠的雙眼,那麼善意的提醒,應該足夠了吧。噢呵呵呵呵~~
無關緊要的隊友嗎?也確實無關緊要吧。僅僅只是一起打過仗一起探過險,一起玩過命一起訓過練而已。什麼喜怒哀樂,什麼人情世故,不存在的不存在的。
無始無終的蘿莉嗎?好吧,現在確實是蘿莉了。但是無始無終嗎?差不多吧,也就跟自己屁股後面嗯……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年吧。
李月撇撇嘴,前面兩個隨便你咯,但是第三個疼愛有加是什麼意思?能不要嗎?不要……不要說啊……
現在的李月只能想到這裡了,他有點來不及想了,因爲他看到因爲雙臂被灼燒而從根部融化的王蘇蘇哭喊着偶三八好疼也依然繼續。因爲他看見小胖子因爲水系抵抗太用力而不成人形。因爲他看見腹黑渣女覆蓋了隔熱板而無法阻擋有意識的火焰鑽入孔隙熔成炭火。因爲他看到根本不會作戰的小廚娘揮舞菜刀戰戰兢兢。
曾經有人說,當人的情緒迸發到極致時,那就會失去世界。而人一旦失去世界,那麼隨之失去的是他人以及自我。
李月看了一眼懷裡項悅渺小的身體,這是那個項悅嗎?手撕宇宙飛船的項悅?
真的來不及想了,散發出光芒的自己像是有什麼要覺醒。
“不,不,不……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李月哥哥,不要這樣……”項悅失去了理智,淚水在淌,火焰在燒,而渺小的聲音在顫抖。防禦在身後的異能消失殆盡,攢動的火舌乘虛而入。
項悅被火焰吞噬,但她卻完全想不起來如何抵抗。
啪!
如此清脆的聲音,像是軍靴踏實地面,像是銀槍拍打湖心。但是,這卻是一隻手抓住火焰的聲音。
白芒一片的李月慢慢暗淡,只留下一層微浮表面的朦朧之光,以及那耀眼的齊肩白髮。
“我好像明白了。”李月歪着腦袋,看着被自己抓住的火焰自言自語。
明白了什麼?誰知道呢!
手中的火焰如同被抓住尾巴的大黃狗,扭動着身體想要給這個薅尾巴的惡人來上一口。
李月手指點在火焰上,純白的光開始蔓延。順着搖動的火焰,噢不,順着驚恐的火焰,一點點一寸寸磨碎它。
扭曲的漫天焰海更加肆虐,但是這肆虐是肆虐嗎?當然!不過,你也可以叫它哀嚎。
白色替換了紅色,似乎只是彈指一揮,又似乎漫長如紀。
大黑動了動嘴,終究沒有發出聲音。
不是他發不出聲音,而是他真的不知道要發出何種聲音。
今天的事很科幻嗎?大黑捫心自問,不,一點都不科幻,這他孃的叫玄幻!妥妥的玄幻!
記下來,咦,我小本本呢?他孃的,剛纔被燒了!
沒有動作的二猴直愣愣看着那個朦朧的不像人的李月,這是那個吊兒郎當得了好處要賣乖的李哥?他似乎想到了那一次項悅和他說的話。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可是,爲什麼不是緣來如此呢?偏偏故事到最後盡是緣滅如斯?
火沒了,白光依舊閃爍。白光裡的人帶着似笑非笑,飄然若仙。
項悅哭着箍緊白光,白光裡的人張開手臂再擁入懷。
“我好像知道爲什麼了。不過啊,不必這樣,這樣的話我的故事終究是你的故事。但是呀,你的故事又不能是我的故事嗎?”李月笑得很開心,笑一切釋然,笑水過流觴。
項悅在哭,一直在哭,似乎哭多久都不夠的樣子。
“絕德,你還真是絕德啊!哎,也就這樣了吧。好好幹,我看好你喲!”
李月看着二猴,這起的花名果然沒有讓人失望。看看別人剛纔在幹嘛,再看看他。妥妥的缺德不能滿足修飾得用絕德啊!甄豪,這麼豪氣一名字怎麼就攤上這麼個猴呢。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就此別過!”李月會心一笑,看着埋進懷裡的項悅淡若飲澧。懷抱的分量增加了……
地球歷,2088-11-11。夜,月黑,天晴。夜風微涼,兵歸未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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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運輸機轟鳴,六十公里範圍的次元點擴散已經穩定。預料中的次元洞坍塌滅亡沒有出現。反而產生了一個新的名詞--暗洞。
稀有的屬性和危險的敵人同時存在,這兩樣都正中某些人的下懷。
國有力量的介入,私人武裝的來臨,空門開始變了。
半包圍武裝的防禦區,這是某些紅洞纔有的應對方案。紅洞是什麼?S級!某些紅洞是什麼?單獨一個S級勢力無法抵抗的等級!
安全又生財的空門現在就是成了這樣的級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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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帽!敬禮!致,英勇逝去的洞內先驅!”
哀歌聲起,黑色落下。儀仗隊正步舉旗,鳴槍告哀。
在場二百勢力,或有投機取巧,或有生財有道,或有攀龍附鳳,或有憤恨填膺,或有莊嚴肅穆,或有激情澎湃。但他們的眼神卻是同樣的欽佩。
有人說,死之一字,或重或輕。輕則如毛似霧,重則如山若海。很顯然,這些不是先輩的先輩屬於後者。
“禮閉!家屬答禮!”
稀稀拉拉的人羣,不是一致的動作。家屬很少,很少參與。
遠遠的,二猴一身黑袍,袍帶兜帽,下襬開合,衣領微翹。這是他唯一能找到還算嚴肅的衣服了。
他看見答禮的一個漂亮女人抱着一箇中年男人。男人很挫,真不知道女人看上他哪一點了。哎,罪過罪過,李哥對不起,咱不能這麼編排咱爸媽。
不過啊,二傻子也太衰了吧,哎……或許,自己要有的忙了。忙什麼?也不知道忙什麼。只是有一種忙叫做責任罷了。
打了個哈欠,二猴轉身,不回頭,不淚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