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景軒帝面沉如水,驚疑不定的看着彥晝,見他一臉坦然,想來姜妃不過是氣急攻心說了胡話。

“今兒倒是讓你小子看笑話了,那個女人的話不用放在心上,時候也不早了,回府休息吧。”

彥晝淡淡微笑,道:“皇兄,她不是胡說。”

景軒帝怒道:“怎麼你也跟着發瘋麼?”

彥晝依然是笑着,不過面色灰敗,看起來十分疲倦,輕聲道:“她不是胡說,我喜歡你。”

“朕看你現在不太清醒,馬上給朕回府思過,想明白了再來上朝。”

“呵呵,臣謹遵聖旨。”彥晝抱着小皇子試圖起身,卻感到腿部一陣鑽心的劇痛,又跌了下去。

“你怎麼了。”景軒帝皺眉問。

“似乎剛纔扭到了。”彥晝強笑。

“來人啊,宣太醫。”景軒帝說着,彎腰把彥晝扶起。彥晝把小皇子放在榻上,撐着桌子微笑道:“不妨事的,皇上,微臣自行回府醫治就好了。”卻不知由於忍痛,面容已微微扭曲。

景軒帝看着他強裝沒事兒人,不知爲何只覺得怒火越來越旺,把他強行按在椅子上道:“你給朕好好坐着,不要再亂說話。”

“可是皇上。”

“你給朕閉嘴。”景軒帝咬牙切齒道。四個字可以完美的形容他此時的心情,心亂如麻,可在紛亂的心緒之中,盡然還有一絲喜悅真是的傳達出來。他看着彥晝覺得礙眼之極,不看着他又怕這小子一不留神跑了腿傷更嚴重。

嶽禮低聲道:“皇上,太醫到了。”

“嗯,讓他進來”景軒帝冷聲道:“還有,今兒的事你去給朕辦好了,要有人嚼舌根朕就先砍了你。”

嶽禮應是,默默的在心裡把彥晝的重要程度往上面移了一格。

太醫替彥晝仔細查看之後道:“王爺乃是扭傷,雖然疼痛,卻不傷筋骨,臣用行淤化滯的方子內服,再佐以傷藥外敷,想來一月可以痊癒,不過王爺在這一月之中最好能靜臥調養,飲食禁忌臣會交到府上。”

彥晝的腿腫的像一截紅蘿蔔似的,景軒帝越看越來氣,道:“傷成這樣就別亂跑了,就住在宮裡吧,嶽禮你讓人去把王爺的東西搬來,等養好了再回去。”

彥晝呆呆看着景軒帝,苦笑道:“這恐怕多有不便吧,臣弟還是回府養傷吧。順便還可以思過。”

“朕告訴過你給朕閉嘴了,今後三個月都不許說話。”景軒帝陰測測的說。“把王爺帶到朕的寢宮去。”

彥晝撇撇嘴,嘀咕了句:“真兇。”卻不敢發出聲音。看起來一臉受委屈似的,心裡倒是高興得很。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自己這個哥哥了,他在是別人的丈夫,父親,之前,最先是皇帝。他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除了自己。就算生氣,只要自己露出可憐巴巴的樣子,他就會像小時候一樣,關心照顧自己,陪在自己身邊。即使自己說出喜歡他這樣的話,他也還要自己留在宮裡,我是不是可以認爲,皇兄也是有一點點喜歡我的呢。

反正你總是會對我心軟,我可以慢慢等,等到你願意愛上我那一天。

彥晝面上露出的一絲狡黠神色被景軒帝彥越看在眼裡,既然還有心思算計人那說明傷的的確不重,便鬆了口氣,吩咐人把小皇子抱去皇后那裡。

門外內監匆匆行來,跪下說道:“啓稟聖上,江州剛剛送來一份八百里加急塘報。”

江州,正與姜國毗鄰,難道是姜國出現了什麼變故,蹙眉道:“呈上來。”

匆匆看完塘報,彥越眉頭皺的越來越厲害。彥晝擔心地問道:“怎麼了?”彥越嘆口氣道:“姜國的帝君死了,即位的是太子阿魯杜亞,他性格桀驁,不肯屈居人下,此刻晉國蠢蠢欲動,我怕他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不會的。”彥晝肯定道:“阿魯杜亞是姜妃一母同胞的兄長,她們兄妹感情甚篤,一開始他就不同意姜妃嫁過來,就是怕投鼠忌器。既然姜妃還在這裡,他不會明着和離國對立的。”

“姜妃不過是個女人,和一國之地如何相比,讓江州刺史警醒着點,探子都撒出去,密切監視姜國的動向。”

彥晝無奈,阿魯杜亞和自家皇兄性格可不一樣,他太重感情,把這個妹子看得重得很,不過小心些總是不錯的。

比起京城的繁華旖旎,銀山村顯得格外的清新秀麗,住在這樣的地方,的確讓人有陶然忘憂之感。

不過對於許空言而言,只要能呆在蕭夢遠的身邊,即使墮入阿鼻地獄也甘之如飴。印在脣上的輕吻,有些癢癢的,麻酥酥的,似乎整個人都要融化在暖暖的清風裡。一吻結束,許空言傻乎乎的笑起來,蕭夢遠摸摸他的頭髮,“一路上還順利吧。”

“嗯,我按照姚將軍交給我的路線圖找過來的,順當得很,連個查哨的都沒遇上。對了,爲什麼少爺會在這裡。”

“我們要把元雨和孩子送到晉國都城去,從這裡進入晉國能夠避開一些關卡。”

“少爺是想讓夫人的孩子登上皇位?”

蕭夢遠頷首道:“那些大臣不過是區服於楚桀的殘暴之下,若有朝一日楚桀殞命,元雨和孩子適時出現,加上之前的經營,登上皇位指日可待。”

“可晉國可以繼承皇位的人不止一個,不同的繼承人都有自己的勢力劃分,不會那麼輕易的就同意讓他做皇帝。”許空言疑惑道。

“呵,”蕭夢遠輕輕一笑,道:“元雨的父親再加上當年那個傻乎乎的楚烈,事情就已經有了五分勝算,麗妃在宮中策應,事情便有了六分,讓元雨隱瞞身份,事情就有了八分,先皇遺孤不過是個三歲的孩童,這事情就有了十分。”

許空言聽到麗妃便想起連卿,心裡悶悶的。蕭夢遠柔聲笑道:“你放心,我們永遠不會像他們那樣。”許空言點點頭,只這麼一句話,心下便釋然了。

“這麼半天還沒說夠啊,是不是我不提醒你的話,你這輩子都看不到我了?”元雨帶着一個小男孩兒促狹的看着許空言。

許空言臉騰地就紅了,道:“夫人近來可好。”

元雨笑眯眯的道:“我好得很,”彎腰拍拍男孩兒腦袋道:“這是我兒子,楚淵。”

楚淵長得十分可愛,臉蛋兒白裡透紅,眼睛又大又黑,睫毛又長又卷,頭髮也是卷卷的,整個人看起來胖乎乎的,抱着元雨的腿好奇的看着許空言。

“這個是你許叔叔,快叫人。”元雨笑道。

“許呼呼。”楚淵奶聲奶氣的叫道。

“他說不清楚呼呼和叔叔。”蕭夢遠笑着搖頭。

“爹爹抱。”楚淵跌跌撞撞的伸着手跑過來。蕭夢遠一把把他抱起來,在肥嘟嘟的臉蛋上親了一下,笑道:“讓你許呼呼抱你好不好。”元雨瞪了他一眼:“空言老實,你不要老是欺負他。”蕭夢遠失笑,壓低聲音道:“他可是就喜歡被我欺負呢。”

楚淵小心地上下打量許空言,而許空言突然感到一種難以形容的緊張,他還沒有和這麼小小軟軟的生物近距離相處過。

在楚淵判斷這個“呼呼”不是壞人後,伸出胖胖軟軟的小手,許空言愣了一下,戰戰兢兢地從蕭夢遠懷裡把楚淵接過來。僵硬的把楚淵抱着,低聲問“這樣對嗎?他會不會不舒服?”

“舒服的。”楚淵小聲答道。

許空言聞到楚淵身上的奶香味兒,不覺就用臉在楚淵身上蹭了蹭,楚淵也禮尚往來的在許空言脖子上蹭了蹭。

“他很喜歡你,要不然你當他乾爹吧。”元雨手指輕叩下巴,她看起來比從前輕鬆活潑的多。“反正夢遠是他乾爹,那麼你也就是他的乾爹了。”

許空言看蕭夢遠沒什麼不高興的樣子,便“嗯”了一聲。楚淵大眼睛咕嚕嚕一轉,甜甜的喊了聲:“爹爹。”

“乾爹可不是白當的,哪有平白送你一個兒子孝敬的道理,見面禮呢?”元雨一副小氣巴拉的樣子,“淵兒,你想要什麼你許爹爹都會給你哦。”

“淵兒想要什麼東西呀?”許空言柔聲問。只覺得這孩子實在可愛的要命。

“淵兒想要孃親。”

“淵兒不是已經有孃親了嗎?”許空言奇道。

“淵兒只有一個孃親,可淵兒有兩個爹爹,所以淵兒還想要一個孃親,以後就有四個人疼淵兒了。”楚淵抱着許空言的脖頸,奶聲奶氣的說着自己的小算盤,把大家都逗樂了。

“吃飯啦。”碧清從房裡探出個頭。

元雨把孩子接了過去,許空言覺得稍微有點遺憾,就聽蕭夢遠問:“喜歡小孩兒?”

笑着點頭道:“嗯,楚淵好可愛。”

蕭夢遠戲謔的低聲笑道:“你給我生一個就好了。”許空言纔剛剛退卻熱度的臉立馬紅得快滴血似的,倒也有點疑惑,少爺現在怎麼這麼愛笑還會作弄我,倒像他們是情人一樣。

“你再發呆菜就冷了哦。”碧清眯眼說道。

碧清做的都是當地土產爲原料的家常小菜,看起來簡陋,卻別有一番滋味。吃完飯後,碧清開始收拾東西。蕭夢遠道:“楚桀已經知道元雨要回國的消息,路上可能會遇到很多麻煩,我不久前幫玄若打造兵器,耗費氣血過多,一時間還無法恢復,路上你要多小心。”

許空言擔心道:“晉國境內還有我們的人,加上我也就夠了,少爺你還是別去了。”

“無妨,我們的人除非緊急情況還是不要動爲好,我們雖在監視他們,他們也在等着抓我們的暗探。這次楚桀派出的除了心腹死士,大多都是洛玄宗的核心人物,洛玄宗一向以攝魂異術見長,你們沒接觸過,可能會吃大虧。”蕭夢遠道。

“我先帶淵兒去休息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元雨帶着楚淵回屋了。

“先去洗洗,然後就休息吧,接下來有一場大仗等着我們呢。”蕭夢遠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