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束手

東明宮裡,當柳無塵聽到胡喜公公帶着太醫過來,要給她請脈時,一直深居簡出、小心防患於未然的柳昭華終於感覺大難來臨時的壓迫。

還記得當初在太極宮,鷹王賜死方充儀時,那一夜雷雨,正是下得昏天黑地驚心動魄。因爲那一夜帶給自己的夢魘,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法消散,所以驅使她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緣,讓自己能夠把握能夠掌握命運的奧秘。從才人到修儀,那一段時間的風光,真是感覺好極了。完全實現了理想似的!即使雲妃被暗算,罰到善佛堂,自己也未被波及,反而順利升成了昭華。反觀和自己一道兒進宮的人,除了雲妃那個特殊的女人之外,再也沒有比自己幸運的了。而後進宮的白修儀,又根本無法造成任何影響。

可是,世事就是這樣無常。原本已經一帆風順的道路何以突然又風起雲涌起來了呢?爲什麼君臨天下的鷹王對王權居然如此厭棄,不聲不響就悄然離去?

柳無塵沒有看過一身白衣無牽無掛逍遙自由的鷹王,只是聽說到了午夜子時,尊貴王權圍繞之下的殿下會追逐清風的腳步、月亮不停轉移的光華。曾幾何時,她真的聞之一笑,覺得,那不過是羈旅之中的人找尋的舒緩壓力的方式。怎麼可能有真的不流連權力的人呢?

而現在,牽繫着她們這些女人幸福的男人就那麼走了,留下來的,只是眼下這等黑暗的前程。

“吱呀——”

是門被推開的聲音!

柳無塵倏地站起來。

惜兒慌張地從外面跌進來,沒有來得及說話,白白胖胖、長了一雙細長眼睛的胡喜就率先越過她,走過來。

柳無塵手伏在桌面上,勉力維持表面的平靜。

胡喜下巴微動,示意後面的太醫上前去。

柳無塵急退一步,大聲道:“本宮身體沒有任何不舒服,不需要請脈。”看着胡喜道:“有勞胡公公了,還請你現在就帶人出去。”

胡喜道:“惠妃娘娘、昭儀娘娘、昭容娘娘的情況都不容樂觀,昭華娘娘那幾日和三位娘娘都有接觸,太醫診斷一下,這是有必要的。”

柳無塵知道太醫診脈之後會有什麼後果,竭力反對:“本宮說不需要就不需要,本宮的身體本宮自己知道!”又做出非常生氣的樣子看着胡喜:“你這大膽的奴才,知道這樣做是以下犯上嗎?以下犯上,送到刑訊司的話,至少也要將你杖責五十!到時候,須要得你沒法忍受!”

胡喜聞言忍不住“咯咯咯”尖笑起來,捏得很細的嗓子充滿嘲諷的意味說道:“昭華娘娘,屬於奴才的事真的就不煩勞您給記掛。奴才是被杖責也好,受得了受不了也好,您是沒法下這個令喻。”笑容一斂,對太醫做了個手勢。身後兩個小太監立刻竄出來,一左一右將柳無塵給制住,強自扳出手腕來。太醫上前,隔着一塊絲絹診脈,不一會兒,便得出結論,對胡喜道:“胡公公,昭華娘娘受到波及,也已經感染上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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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無塵立刻尖叫起來:“你胡說,本宮好好的,根本沒病。”

胡喜卻如沒聽到一樣,叫人:“來呀!”又是兩個小太監走上來。胡喜對四個小太監道:“昭華娘娘也身染疫症,即刻起,送往冷宮隔離關押。非特派人員不得靠近。”

四個小太監大聲答應,捆手的捆手,扎腿的扎腿,三下五除二將柳無塵給五花大綁起來。柳無塵涕淚橫流,大罵不止。一個小太監就隨便扯了塊布將她的嘴巴塞起。這下,柳無塵再罵不出來,只能“嗚嗚嗚”喊個不停。人未被擡出,“嗚嗚”聲就從控訴變成可憐的嗚咽。

恰在這時,王后和珍妃率人趕到。

誠王還沒入主明華宮,這宮裡面,還是王后爲尊。胡喜對任何人放肆,看到王后,還是不得不放下架子,故意做得恭敬,低聲下氣道:“王后娘娘,您怎麼來啦。”

四個小太監急忙將柳無塵放下來。惜兒奔過來,七手八腳將柳無塵身上的綁繩鬆開。

王后震驚不已,又憤怒無比,對胡喜道:“怎麼回事?要關押柳昭華,爲什麼本宮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胡喜道:“回王后娘娘,事出倉促,奴才還沒來得及對娘娘說。柳昭華感染了疫症,必須隔離關押。”

“你放屁!”他剛說完,王后身邊的珍妃就怒罵起來。珍妃到底是明華宮裡資歷最深的人,氣勢上完全能壓得過胡喜這個閹人:“柳昭華眼神澄清面色紅潤,哪有半點得了疫症的痕跡?再說了,”她將最後的力氣都用在這一刻的博弈上:“惠妃、昭儀、昭容也是被你們說得了病就得了病,然後關押起來,到現在,她們到底怎麼樣,本宮和王后連一點真話都聽不到。又要故技重施,關押柳昭華,怎麼,誠王還沒有入主明華宮,你們這羣狗才,就準備將王后以及本宮趕盡殺絕嗎?”

王后在此刻也助她一臂之力,冷冷道:“鷹王殿下只是禪讓權位,要知道,他隨時還是可以回來的。”

珍妃接着道:“王后是鷹王的正妻,本宮追隨鷹王的時候,你這個奴才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裡。你道有了誠王做靠山,這個內庭總管就做得穩當當的嗎?你怎知那一天,湯桂全那個老傢伙不會再回來呢?”

王后再道:“如果鷹王得知你們居然如此對待本宮與諸位姐妹,突然改了主意,不再將權位讓給誠王。到時候,誠王能不能將‘誠王’當下去都是未知,而你嘛——”

“這個閹人!”珍妃怒罵。

王后道:“識相的趕快滾出去!”

珍妃厲聲接:“還不快滾!”

一頓疾風暴雨般的言語攻擊得胡喜以及一干隨從毫無招架之力。胡喜想想:“也對!”畢竟按照道理,善待前任君王留下的妻妾才正確。鷹王現在是不在,哪天想起來了,還得回來看看王后、珍妃她們。到時候真多了波折,誠王勢大,也許不怕。但是自己就是一個太監,腦袋留不留得住還真不好說。

王后珍妃斥責得很兇,他和一干隨從一邊聽一邊點頭稱是,人連連後退。

王后和珍妃見目的已經達到,兩個人並肩而立,氣勢逼人看着胡喜和一干人狼狽溜出東明宮。

惜兒和蘭瑟連忙跑過去將宮門關上。

柳無塵這才跪倒在地,哭着道:“多謝王后娘娘救命之恩,多謝珍妃娘娘救命之恩。”

王后還沒能很快從剛剛的亢奮狀態中轉變過來,珍妃連忙伸手將她攙扶起來道:“客套話都別說了,如今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能不能逃過厄運,還要看接下來的事態。”

柳無塵擦了擦眼淚,理智恢復一些,道:“怕是不容易。新組內庭已經對惠妃她們下了手,所謂一不做二不休,絕無放過我們的可能。”

王后一聽就大顯憂色:“那我們怎麼辦呢?”

珍妃道:“當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柳無塵道:“不管是東明宮,還是碧華宮,或者王后娘娘的和坤宮,現在一定都守衛森嚴,除了宮女內監,還有數不清的禁軍侍衛。”

珍妃嘆了口氣道:“這一點我是再清楚不過的。在這座明華宮中,想要逃出去,除非是有鷹王那樣的好本事,否則,就算給我們每個人插上翅膀,都別想飛出去。”

提到鷹王,三個人不約而同一起深深幽怨起來。相同都是鷹王的女人,鷹王在離開的時候,只是帶上了他最深愛的雲妃。難道,曾經也同牀共枕的她們,在他心裡連一點點的分量都沒有?聽憑繼任者對她們喊打喊殺,卻毫無出現援手的可能。

原本富麗繁華的明華宮,真的就要在這幾日當中,變成毫無生機的墳墓嗎?

何慕華給司空長烈讓開的是能夠最快通往鴻熙池的新華門。從新華門進來,一路都是非常隱蔽的小道,接着夜色,再沿着鴻熙池繼續深入,便可以輕而易舉進入後宮。後宮裡面的情況,何慕華也爲司空長烈探聽清楚。如今,王后、珍妃、柳昭華都在和坤宮中。惠妃、昭儀、昭容已經廢了,不需要再救。那三個人,也是籠中之鳥,現在做的也是垂死掙扎而已。就等上將軍前往援救。

剛剛經過新華門,司空長烈便吩咐隨行的劉林成、季飛宇、翟良以及於東坤等共計十名手下一起分散行動。禁軍的巡邏路線不需要何慕華詳細解釋,他也瞭解得清清楚楚。現在,他需要一個完全安全沒有阻礙的通道。劉林成等十人需要做的,就是將沿途會出現的禁軍,在瞬間,一起解決的乾乾淨淨。

當然,這個過程當中,也少不了何慕華的安排。

僅剩下的三成力量,在合理的運用之下,也可以發揮最大化的效力。何慕華親自鎮守離新華門最近的宣武門,附近巡查兵力大部分都可以用上屬於他自己的心腹。神不知鬼不覺的,別人根本無法提防到。

酉時兩刻,司空長烈獨自到和坤宮,又等了半個時辰,劉林成和季飛宇也趕到。

劉林成比劃了個手勢,表示一切都已經辦妥。

司空長烈立刻從平地躍起,憑藉“登雲梯”的輕功,輕而易舉翻過牆頭,進入和坤宮的院子。院子裡的宮女太監根本沒來及察覺有人進入,一個接一個被他用小石子打中穴道一一放倒。甚至,連三位娘娘身邊最親近的宮女都沒放過,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闖進屋子後,三個人一起出手,王后的宮女畫眉、蘭瑟,珍妃的宮女冬兒,以及柳無塵的宮女惜兒全部被點中穴道,當場倒地。

司空長烈趁着三個娘娘還沒失聲尖叫,立刻衝過來,先是沉聲喝道:“別出聲!”然後單膝跪倒向三位娘娘見禮:“臣司空長烈,見過王后娘娘、珍妃娘娘、昭華娘娘。”

王后連忙道:“真的是司空將軍。”

珍妃則從鬼門關跑了一圈回來似的,臉色煞白,卻沒法控制喜悅,笑起來道:“真的是司空將軍!”

柳無塵問:“上將軍是來救我們的嗎?”

司空長烈道:“殿下離京,並非要棄各位主子不顧。只是誠王違背應遵循的道義,才讓各位主子們遭此大劫。”

劉林成看看外面,提醒:“上將軍,事不宜遲!”

司空長烈點頭道:“娘娘,即刻就隨臣走吧!”

王后看珍妃,柳無塵也看珍妃,珍妃用力點頭道:“但憑上將軍做主了!”三個人來不及換裝,跟在司空長烈之後出和坤宮。劉林成和季飛宇斷後,其它八人也從不同方向聚攏來。新華門依舊留着,司空長烈帶着三位娘娘離開明華宮!

楚風得知這個消息已是第二天上午。

最先發現王后、珍妃、昭華不見的是勞務司裡做雜役的宮女,因爲看到太陽高起,和坤宮依然大門緊閉,好奇之下推門一看方纔發覺。院子裡被打中穴道的宮女橫七豎八地都躺着,這宮女以爲所有人一起都死了,立刻害怕得尖叫連連。

胡喜被陳彪帶到御南街新設立不久的府邸,見到誠王,一跤跌在地上,不停磕頭道:“誠王饒命,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奴才也想不通,怎麼就讓三個女人憑空從眼皮子底下就這麼消失。宮女太監們都和眼瞎了耳聾了一樣,禁軍侍衛居然也一個都沒發覺。”

楚風臉色鐵青,道:“你扯進這麼多人來,打量本王就治不了你嗎?就算一條,你作爲內庭總管,卻將王后妃子給弄丟了,玩忽職守,本王就可以當場將你給殺了!”

胡喜嚇壞了,又是猛一陣磕頭不止。

單德芳陪在誠王身側,一直沉思,此刻都想得成熟了,開口道:“殿下,你責怪他根本沒用。昨夜,漫說只是王后珍妃昭華三人的內監宮女當值,就算胡喜帶上內庭諸人,加上禁軍防守,也沒法讓三位娘娘不消失。”

楚風道:“她們真插翅膀了?”

單德芳捻着山羊鬍,沉吟道:“翅膀是不可能有的,人倒是鎖定了!”

楚風沒吱聲,單德芳問:“殿下可想到?”

楚風這才冷笑道:“還能有誰,整個蓬萊,除了他之外,沒說本事,就是做這件事情的膽子,也沒人會有!”說着,踢了胡喜一腳,讓他立刻滾回宮中去。

屋子裡只剩下楚風和單德芳了。

楚風頗有些怨氣,支會單德芳:“都是你出的餿主意,非要將鷹王留下的嬪妃一起處死。”

單德芳道:“如果不出此‘破釜沉舟’之計,誠王殿下,您能下得了決心,將鷹王連根除去,永遠不留後患嗎?”

這事,很早以前就有計較,但是,時隔多日突然提起,楚風還是忍不住渾身一緊,當場打了個大大的寒顫!

連根將鷹王除掉!

即使到了現在——他已經騎虎難下的時候,依然不變,是多麼讓他心驚膽戰的想法!

這是跟隨了鷹王許多年的他該有的想法嗎?

同時,也是實力上根本搞不清和鷹王差距到底多遠的他能夠去想的想法嗎?

可是,從單德芳的眼睛裡,他又不得不看到自己真正的慾望所在。做誠王,佔有明華宮,爲的是什麼?將那個曾經讓自己魂牽夢縈、如今更加難以忘懷的女子變成自己的,不除掉鷹王,不連根拔掉屬於鷹王的一切痕跡,如何能夠實現?

又是很長時間一陣內心的糾結,猶豫不決良久,他才重新緩過勁來,看着單德芳道:“現在我該怎麼辦?”

單德芳道:“一不做二不休,所謂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除掉司空長烈?”

單德芳用力將頭點了一點。

楚風立刻擺手道:“這不行!完全不行!肯定不行!”頓了頓,接着道:“殺誰都可以,他不行!”

單德芳冷笑道:“殿下是怕他?”

楚風方纔背過身去,聞言霍然轉過身來。

單德芳的小眼睛裡射出刺透人心的利芒,言語更是字字說在人心上:“殿下既然已經決定要不折手段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連鷹王都已經不放在心上,怎麼可能還顧忌和司空上將軍的情誼?不是因爲這個,必然是殿下忌憚司空上將軍的本事。”說着,他在楚風面前走了一個來回,留時間讓楚風好好品味自己這段話,然後站定,嘆口氣道:“也難怪,這麼多年來,幾乎蓬萊所有的人都知道,司空上將軍乃是蓬萊第一勇士!殿下不管政績多麼卓越,武藝上始終對上將軍心存膽怯!”

楚風明知道他是故意這樣說,但依然受不了他這番激將,拍桌子道:“就依你——事實上已經到了這一步,本王也無所顧忌,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管他是誰!”

“順我者昌?”單德芳還是不放心,追問。

楚風點頭,肯定道:“順我者昌!”

蒼歧三州獨立之後,蠻湘火三部欠誠王一個人情,單德芳這時候譴人快馬送信,讓他們即刻揭竿造反。造反是在當權者授意之下進行,暗地裡自然會得到保護。而在此過程中,肆掠周邊能夠獲得很大好處,簡直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三州動亂,王庭自然要派人前往。單德芳的意思,這時候誠王就得通過王庭下旨,讓司空長烈帶兵前去。司空必然會拒絕,因爲僅僅對付三州,根本無需勞動上將軍親自上陣。但是單德芳爲誠王策劃的,誠王手中有很重的籌碼。而這個籌碼,竟然就是司空長烈辛苦救出來,又費盡心思才送出天都的三位娘娘。

搜人這種事情,最好用的自然是天眼。但是,天眼在童放手上,童放又決然不會聽從誠王的調遣。司空長烈再一次失算就在於,他沒想到楚風會對童放下手。畢竟同爲鷹王的心腹,他以爲,楚風即使做了誠王,也不至於辣手到這種程度。

但事實讓他幡然醒悟,楚風,早已不是當年並肩作戰的那個楚風。楚風在向“誠王”邁出堅實步伐的時候,就註定會離當年那個和氣親切的銀狐越來越遠。

童放出事的那一天,也就是是司空長烈救出三位娘娘的第二天。

單德芳的動作簡直快若閃電!

動手的是吳若山、吳若水、吳若飛三兄弟,趁童放在九霄雲天眼處辦公時,進獻一壺早已下了劇毒的美酒。單德芳抓的就是童放剛愎自用自以爲是的特點,那個一直就很狂妄的傢伙對自己的部屬向來毫無防備之心。欣然將美酒全部喝掉後,當場毒發,才知道原來兄弟早就不是兄弟!

在鷹王的強權主宰之下,天眼兩年之內便充塞進上千人,隊伍着實龐大。加上靈敏的身手,和追查對手行蹤的高超本事,在這件事情上更是具備以一當十的能力。吳家兄弟一旦遵照誠王旨意,調動人手追查天都各處,三位娘娘的行跡敗露自然就是意料中事。

當看到吳家兄弟將三位娘娘從外面押進來時,司空長烈心知大勢已去,轉身對楚風道:“你真夠心狠,你這樣一個兄弟,從此之後,我就當再也沒有了。”

楚風道:“只要你肯帶兵去平三州之亂,兄弟不兄弟的,回來之後,原本怎樣,還是怎樣。”

司空長烈道:“我不以爲我還能安然無恙的回來。”

楚風一笑,道:“三州縱然難纏,還不至於成爲上將軍的敵手。”

司空長烈不想再也他說話,冷冷看了他最後一眼,轉身便走。

三日後,司空長烈率領兩萬大軍南征。出城之前,誠王親自相送。在城門口,望着遠去的部隊,誠王問單德芳:“一下子給他兩萬人,你讓本王日後是招降他好呢?還是乾脆讓他取下三州,然後自立爲王?”

單德芳笑了一聲,低聲道:“蠻湘火三族早已準備好了,上將軍一到,只管盛情招待。”

楚風冷笑:“他們哪裡會是司空長烈的對手?”

單德芳依舊施施然,笑着道:“吃飽了老虎確實難敵,但是,如果殿下趁上將軍深入地方之時,斷了糧草供給……”說到這兒,他嘎然停止。

楚風頓時明白過來,一邊露出驚訝之色,一邊伸手點指他:“老小子,你的心,真是越來越黑了!”

單德芳目露兇狠,回答:“殿下,時至如今,也只有‘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司空既除,蓬萊就有一半穩當當在殿下手上。只要咱們再高歌猛進,再拿下最後一城,還有什麼,殿下想要的不能擁有呢?”

最後一句,楚風聽了頗爲心動。是啊,爲了自己想要擁有的,就算做出再大犧牲,他也在所不惜!

大軍緩緩推進。

司空長烈騎在馬上,一邊隨着隊伍往前走,一邊苦苦思索對策。

申志威隨行在側,問:“上將軍,此去兇險,我們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嗎?”

司空長烈嘆息道:“事到如今,也只有期盼鷹王突然改變主意,突然從天而降。但是,對於一個已經全然迴歸自由的人來說,這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申志威有些發急,道:“難道,我們就這能束手待斃嗎?”

司空長烈看看他,後者臉都急紅了。

一天行程下來,大軍走了近二十里地。這種速度,對於需要奔赴前線的軍隊來講,着實慢了些。不過,雖然如此,也沒人刻意前來催促。王庭需要的並不是平亂,而是織就了一張大網,單等當下最需要除掉的對手一頭扎進去。這時候,激烈的衝突是最需要避免的,上將軍也好,誠王也好,此時此刻,雙方都在極大程度上刺激着對方的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