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小弟既然有解決辦法,不妨一說。”見塗山突然出言,王珝心中電轉,旋即開口。
塗山聞言,看向清泓,見其人微微點頭,於是笑道:“既然二位師兄都對這口蒲牢鐘有需求,那不若以需求程度來分個先後,如何?”
王珝聽聞塗山喚自己爲師兄,和清泓稱呼相同,便知他並沒有拉偏架的意思,於是微微頷首,算是認同了此舉,而清泓道人亦然。
塗山於是提議道:“既然如此,二位不如將各自需求秘密傳於我,由我來評判誰更需要此物。且大家都向天道發誓,保證所言皆爲真實,我也不會泄露出去。”
“是否有些大動干戈了?”王珝有些不願,爲了這件小事竟然要向天道發誓,實在有些不值當。
“此事關乎清泓師兄成道,如何算是小事?”塗山笑嘻嘻道。
“也是,是我考慮不周。”王珝看了一眼二人,點頭認下此事。
清泓道人見狀,面色和緩了不少。
隨後,三人一齊發下誓言,王珝和清泓保證自己所言絕對真實,無有半點隱瞞疏漏,而塗山則發誓此事除了在場之人以外,不會再有任何人知曉。
誓言立下,三人都感到一股天道誓約之力纏繞在自己元神之上。塗山一拍雙手,笑道:“好了,你倆可以告訴我了!”話語間再無疏遠之意。
既然已經發下誓約,那二人也不再耽擱,各自傳音過去,向塗山告知其中因果。
微微沉吟一陣,塗山笑道:“我覺得吧,這口鐘還是歸於靜川師兄好!”
王珝聞言露出笑容,顯然認同此舉。而清泓道人也只是皺起眉頭,並沒有出言反對。
塗山並沒有關注二人臉色,自顧自繼續解釋道:“雖然此物關乎清泓你成道之事,但你也不是沒有其他選擇,如你所說,還有其他兩件法器可爲備選。這樣一來,只對這口蒲牢鐘有所需求的靜川師兄便更爲急迫,所以我覺得此鍾給與靜川師兄更合適。”
清泓聞言,眉頭舒緩,算是認同這一結果。
王珝佔了便宜,心中喜悅,於是故作大方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白佔清泓道兄便宜,若是道兄不嫌棄,我或可作爲臂助,幫你另尋一件法器。”
“此話也正是我想說的。”塗山補充道。
“靜川道友有心了。”見王珝主動出言幫忙,清泓也不好再冷着臉,便出言和王珝交談起來。
二人先前本就熟識,如今矛盾也暫時緩解,更有塗山在其中插科打諢,緩和氣氛,於是很快拋卻了心頭上的不快,言笑晏晏。
攀談一陣,王珝出言暫退,前去收攝洪鐘,留清泓道人和塗山在此說話。
見王珝走近那座石亭,身形被周邊陣法遮蔽,清泓道人這纔看向塗山,疑問道:“你故意出言把此物留給他,到底有何深意?”
塗山笑嘻嘻道:“我哪裡故意了?我可是公平公正地作出選擇,絕無任何私心!”
“得了吧!”道人嗤鼻,“你這狐狸最是奸猾,簡直是無利不起早的典型。要說你沒有私心,那魔門都該是與人爲善的好人了!”
“你這是偏見!”塗山爭辯道。
“偏見?”清泓不答,就那麼直視塗山雙眼,不給其閃躲的機會。
二人對視一陣,不知是順勢而爲還是真的心虛,塗山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好了好了,告訴你就是了!”
“說吧。”見自己佔了一次上風,清泓笑嘻嘻道。
“我把那蒲牢鍾讓給他,卻是因爲其中有兩件好處。一來,如今清濁法大昌,煉氣古修衰落,你身爲煉氣士,總得找一兩名同道好友相互守望纔是。我看靜川師兄也是修行古法,且和你道路相通,你二人若是交好,自然可互爲臂膀。”
塗山話語真切,似乎是全心全意爲了清泓道人考慮。
但清泓卻不爲所動,關注點移到了其他方面:“那第二個好處呢?總不可能還是與我有關吧?”
“二來嘛,你也知道我修行天狐一道,不惹濁煞,擅長靈感天機。今日見到靜川師兄,我冥冥中有感,若是把這蒲牢鍾讓給他,再讓他與我們一併行事,我便能遇上一件與我切身相關的事情。”
“何事?”
“不清楚。”天狐少年搖了搖頭,“吉凶不知,好壞難辨,但絕對與我有關,所以我才......”
“好了,我知道了。”清泓出言打斷了塗山的話語,“既然如此,那便按你計劃行事。”
“本該如此。”
二人正在談話,突然聽得一道鍾波傳來,洪大莊嚴,如同天龍怒吼,震得二人心頭一跳,愣了一剎那。
轉頭看去,正見鍾亭周圍的陣法層層破滅,一道人影顯露而出,正是手託洪鐘的王珝。
如今隨着警世鐘鍾魄入體,蒲牢鍾自主蛻變,鐘身上的鏽跡斑駁脫落,露出了本身材質的顏色,縷縷霞光若煙雲般繚繞於金鐘周圍,頗有神聖降世之意。
而王珝左手託着金鐘,右手成杵狀擊於其上。其人手臂上隱隱有玄鯨虛影浮現,使得金鐘上的蒲牢獸鈕愈發活靈活現,金鐘威力也隨之增加。
“此物或可爲我修行三尸秘法起到作用。”感受着身體中應激活躍起來的玄鯨血脈,王珝有所意動,決定了這口蒲牢鐘的日後用途。
心中思緒一閃而過,王珝收起金鐘,將其化作鈴鐺大小懸於腰間,隨即看向清泓和塗山:“如今我已得償所願,正該履行承諾,幫清泓道友再尋一件法器,不知道友有何線索?”
清泓見狀,思忖道:“反正如今木已成舟,倒不如按塗山所言,與靜川道友交好,想辦法把他拉到我這邊來,免得以後爲敵。”
於是他笑道:“我突破人仙,需要尋找九件龍道法器圓滿我龍道根基,經過一番苦功,如今我已然有了與睚眥、囚牛、椒圖、狻猊、負屓、狴犴、霸下、鴟吻這八種龍獸相關的法器,只差最後一種。
“我曾卜算天機,得到五條讖語,其中三條已然應驗,只差【其兇在南,惡食吞天,腥風血雨,餘患無窮。】、【坐望殿堂,紫氣東來,風中嘲災,兇吉莫測。】這兩條還沒有線索,如今卻是要麻煩道友了。”
“此事本就因我而起,如何算是麻煩!”王珝正色一句,旋即盤算起來,“既然道友所需皆爲龍獸,以讖語來看,當是指饕餮和嘲風無誤了。”
“沒錯,”清泓道人附和一句,“我也曾試着解讀這兩句,卻始終不得要領,只能看出最淺顯的意思,無奈之下才選擇了前三句。”不曾想,其中一個還被王珝截胡了。
王珝裝作沒聽出清泓言外之意,繼續思考道:“這讖語還算淺顯,總不如我那條麻煩。仔細思考一番,第一句的大概意思是,【南方有一頭饕餮,吞天食地,爲禍一方,若不除去,必有餘患。】總之大概如此。”
“那剩下一句呢?”清泓心知,當日得到五條讖語,他勉勉強強讀出三條,這兩條正是最爲晦澀的兩條,如今有王珝相助,或可得到剩下兩頭龍獸的信息。
“嘲風這一條,有些麻煩。”王珝手中掐算起來,“這一條正如其所言,若是去尋找這頭龍獸,當真吉凶難辨啊!”
“靜川師兄你只管說出來,由清泓師兄自己做決定好了!”塗山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也好,”王珝點點頭,“衆所周知,嘲風好險好望,人以此爲由,多置其石刻於宮閣殿角之上,非常人所能用。”
“的確如此。”清泓道人回想自身見聞,確認此言無誤,“所以此句指的是一件嘲風形制的屋脊走獸?”
“那紫氣東來又何解?”塗山心中一動,笑問道。
“紫氣至尊至貴,非帝王聖賢、飛昇天域者不可得,就連地仙高人也沒有這種待遇,所以我以爲此處暗指......”王珝指了指天邊,示意二人。
“京城嗎?這可麻煩了......”清泓和塗山都領會了王珝話中深意,不禁皺起了眉頭。
京城,也就是大鴻帝朝的帝都,並非尋常修士可隨意來去之地。
那裡常年籠罩人道龍氣,且有龍庭鬼國庇佑,充斥着仙魔不能輕易靠近的神域。尚未成仙的修士進去,便會被龍氣壓制到凡人的層次,不能施展任何仙術,只能憑拳腳對敵。
而就算已經成仙的修士進入京城,自身與嵌入天地中的道果之間的感應也會被屏蔽,無法借用天地之力,只剩本身法力。
“難怪說兇吉莫測,若那件與嘲風有關的龍獸法器真在京城,我們尚未成仙的三人進去簡直是自討苦吃。”清泓苦笑一句。
“所以,我們只能去尋那頭饕餮了!”塗山心中感應愈發明晰,知道這饕餮必然涉及到自身,因此有些失態,語氣不由得重了幾分。
清泓見狀,想起了塗山先前所言,於是做出決斷:“如今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對於塗山的失態,王珝同樣有所覺察,不過他並未發言,而是隨手攝來一塊石板,在其上留下字跡,然後拋於石亭之中,並設下咒法。
他自讖語中而知,這東山之地,原來的未央派遺址,如今是某人隱居之地,若不出意外,這蒲牢金鐘也該是那人所有,如今他擅自將其拿走,倒是欠了原主一份因果。
爲了結因果,王珝乾脆留書一封,寫明此事,承諾日後若是原主來尋,他必然有所補償。
當然,他設置的咒法便是確保此信只會被金鐘原主看見,其餘人會下意識忽略,免得有人扯着虎皮來哄騙他。
對於王珝舉動,清泓和塗山二人自然看在眼中,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他二人也未出言詢問。
三人收拾妥當後,便由清泓道人指明方向,一同駕雲趕往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