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隆港,位於東海海岸,屬於大鴻帝朝的勢力範圍之內。
但這裡地處沿海,位置相較京城而言略有些偏遠,是以大鴻帝朝對此處的管控根本無法落實,再加上本地世家的存在,這玉隆港真可以說是天高皇帝遠了。
“玉隆港雖以港命名,但實際是座大城了。”玉隆港外的高空中,兩道人影並肩而立,看着下方城池,“此地龍蛇混雜,有幾個勢力值得你注意一下。”
知道王珝要在玉隆港附近傳播信仰後,姬飛晨特意聯絡了一下陰冥宗在外的情報點,要來了關於玉隆港的相關訊息。
“第一個,也就是此地名義上的主人,大鴻帝朝的官府勢力,雖然作爲出頭鳥,被其他幾方勢力多加打壓,但仍然不是個好相與的。”
“可有修行者存在?”王珝轉頭看向姬飛晨。
“不清楚,可能有幾名供奉,但絕無地仙道行的人物。”
“那就簡單多了。”王珝沒有對其多加關注,如今以他的實力來說,對於人仙之境的修士已經不用過多關注了,除非是聖地傳人這一級的存在。
“第二個,是東方魔教天海閣的人。”姬飛晨語氣有幾分鄭重,“此地處在東海海岸,自然靠近東方魔教,平常也有很多魔人潛伏在這裡,擄掠孩童,收集財物。”
“東方魔教,我記得他們名聲不顯。”
“是啊,天海閣地處海上,養精蓄銳,甚少出來行走,教中到底有多少名地仙都不可知。”
姬飛晨有些憂慮,不管從陰冥宗的角度,還是他煉氣士身份的角度來說,放任天海閣坐大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這個也不必太多在意,心中防備便可。起碼他們還是魔人,總不好光天化日之下在外面拋頭露面。”姬飛晨轉而道。
“若是他們來了倒也無妨,我自焦海那裡知道不少秘辛,用來應對東方魔教足以。”
“我卻是忘了,不過你也要當心他們過來尋仇。”
“尋仇?尋什麼仇?抓走焦海的靜川道人和在此傳播信仰的玉音道人有什麼關係?”
王珝“不解”地看向姬飛晨,卻是早就打算好把自己兩個身份割裂開,免得被人發現自身相關訊息。
而因爲即將斬出的神道身修行碧落道炁,所以王珝乾脆把曾經出場過一次的“玉音道人”這個馬甲拿過來用了。
不過需要注意的是,玉音道人曾經和血海地仙交過手,宋紹明也知道這個身份,所以要小心無垠血海的報復。
不過只要遮掩的好,誰又能知道陽侯的套娃下面是玉音道人,玉音道人的馬甲底下又是王珝三尸神化身呢?
“原來如此,真有你的,或許以後我也可以這麼幹。”姬飛晨很快想通其中糾葛,轉而不提此事,“那接下來,就是此地的地頭蛇——修行世家唐家了。”
“唐家?”王珝細思一番,“沒聽說過,似乎是個不出名的小世家,這也值得你放在後面?”
“唐家是大鴻帝朝開國之初就存在的修行世家,不過早已沒落,如今只得有一位人仙老祖存世。”姬飛晨解釋道,“不過玉隆港中的唯一一座商行,或者說拍賣行玉隆商行就是他們建立的。”
“唯一一座?生意怎樣?”王珝若有所思。
“佔據了壟斷地位,生意自然不錯,但怪就怪在這裡。”姬飛晨見王珝領悟了自己話中深意,笑了起來,“抱着日進斗金的錢罐子,玉隆唐家仍然沒有復起。甚至在只有一位人仙看護家族的情況下,也沒有受到他人覬覦。”
“他們是某個勢力的白手套?”
“很有可能,但我查不出來。”姬飛晨有些泄氣。
“知道這些就夠了,畢竟是披着修行世家的身份,總還是要點臉面的,對於我這種奉行天道的正神不可能一開始就撕破臉皮。”
姬飛晨對於王珝暴露已久的自吹自擂的行爲已經熟視無睹,聞言只是道:“反正近日大鴻帝朝和神道關係緊張,你自己多加註意。”
王珝笑了笑,若不是人王與衆神關係緊張,再加上殺劫將至,他也不可能趁此機會表明自身態度,以此取得某些大人物的善意。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再不濟也只是折一具化身而已,值得一搏了。”王珝略略說了一下,而後又問道,“除此以外呢?還有沒有值得關注的勢力了?”
“除了偶爾來此參加拍賣的東海散仙和外出遊歷的玄門弟子外,只剩下一個勢力值得你注意了。”
“讓我想想,”王珝打斷了姬飛晨的話語,示意要自己思考,“可是東海之上的龍神信仰?”
“不錯,”姬飛晨笑了笑,“龍神信仰在此根深蒂固,水手出海都會祈求龍神保佑此去平安,再加上龍族一向把水域權柄視爲禁臠,所以你懂的。”
“龍族家大業大,除非是那些大江大河的水主之位,不然豈能看得上眼?”王珝倒是不認同姬飛晨觀點,“我所求者不過一操縱波濤,護佑漁家水手安寧的微小權柄,估計龍族注意不到。”
“這可不像你。”聽聞王珝目標不過爾爾,姬飛晨有些不相信。
王珝笑而不語,“波濤”權柄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端看握持權柄者如何使用。
波濤,作爲海域中最常見的景象,雖然不引人注意,但相比什麼洋流、風暴,反而更靠近水之本質,更不要說還可從其中發揚出陰陽動靜之理了。
再加上有陽侯這位大神通者珠玉在前,是以王珝早就打算好要以此爲權柄根基,登臨神位。
“玉隆港瞭解得差不多了,勢力紛雜,局面混亂,果然適合我渾水摸魚。”王珝輕笑一聲,“接下來,就該尋覓一地開闢神域了。”
“你非地祇鬼神、祖靈家先這類與冥土關係緊密之神,神域也不能開闢在冥土,可想好在哪裡開闢了嗎?”
“先去東海之上走走吧。”
王珝和姬飛晨架起仙光水雲,過玉隆港而不進,直入東海之中。
......
二人順入海河道而行,很快來到了入海口處,眼前豁然開朗,滿目蔚藍。
“浟湙瀲灩,浮天無岸,波如連山,乍合乍散。這纔是諸水歸處當有的景象。吐雲霓,含魚龍,隱鯤鱗,潛靈居。也只有這般水域,才能容下衆多散仙龍神了!”*
王珝和姬飛晨都是第一次親眼見到玄正洲的東海海域,二人心中各有所悟。王珝背後玄鯨虛影浮現,蠢蠢欲動,似乎會隨時掙脫出來,躍入水中。
玄正洲本質高遠,不知多少仙家神祇在此修行,這東海海域的靈韻也自然與九州界東海不同,對王珝來講,別有一番感悟在其中。
而姬飛晨更是一個沒忍住,直接化作黑龍扎入水中,不斷來回遊動,顯得極爲開懷放鬆。
潮涌浪翻,魚躍龍遊,隨着姬飛晨的行動,有汩汩黑氣自龍頸處冒出,滋潤肉身。
王珝心中一動,望向那處,只見一片與姬飛晨身上其他龍鱗大不相同的墨色龍鱗在淬鍊他的龍體,讓姬飛晨這魔龍真身愈發向着真龍之體轉變。
“龍王?”王珝眉頭一挑,在那片龍鱗上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
姬飛晨的兩個身份王珝都知曉,所以其人也就沒想着要避開他,於是才顯露了黑龍真身在水中游玩,卻不曾想被王珝看穿了身上一樁隱秘。
“龍王?什麼龍王?”
姬飛晨正在水中遨遊,忽然聽到了王珝喃喃自語,似乎和自己有關,於是衝入雲霄,帶起一陣煙波浪花的同時搖身一變,化作人體在王珝面前落下。
“我說你的那片龍鱗。”王珝窺得幾分蹤跡,伸手一指姬飛晨胸口,“我似乎和其主人有過一面之緣。”
“哦?”姬飛晨下意識按住胸口,面上一喜,“那人是誰?”
“我也不太清楚,根據其自稱是道君大聖一級的存在,前日裡我們所見的那位神秘人也是這個級別。”
王珝閒來無事,乾脆和姬飛晨講述了自身所見,順便科普了一下三階五等的劃分。
“原來是這樣嗎......”聽完王珝對於和龍王相見的描述後,姬飛晨心中有感,愣愣出神,這就是他穿越的幕後黑手,一尊大聖級數的龍王?
王珝見狀,善解人意地給了他獨處的空間,自己先走一步,凌波踏浪,向東海之中行去,以此體悟滄海水德之心。
走了一陣,姬飛晨從後面趕上來,面上舒緩,似乎已經想通了什麼。
“想好怎麼做了嗎?”王珝隨口問道。
“自然是努力修行,爭取有朝一日問個清楚,”姬飛晨一時間鬥志昂揚。
“那還不錯。”王珝聯想到自家出身,不想多說什麼,繼續向前走去。
茫茫大海無有窮盡,走了不知多久,日頭已然偏西,二人看見前方遠處有烏雲低垂,濁浪蓋天,一艘海船在其中上下顛簸,正在苦苦掙扎。
“似乎並非自然景象,”姬飛晨眉頭一皺,“是海獸作怪,還是他人鬥法,殃及無辜?”
“過去看看。”
王珝二話不說,一步跨出,徑直闖入險境之中,來到海船之上,定住周圍風浪,在海船周圍開闢出一圈風平浪靜的平和水域出來。
“多謝仙人救命之恩!”
海船之上,衆多水手面帶絕望,眼見王珝降臨,護佑海船,使衆人轉危爲安。一個個連忙跪下磕頭,泣涕漣漣。
“你這也太莽撞了。”姬飛晨緊隨其後,見衆人跪拜,眉頭一皺,隨意挑了一人發問,“你們這是發生了什麼?怎會引起這般大動靜?”
“好叫仙人知曉,”那黑瘦黑瘦的精壯漢子聞言道,“近日海上不知從何處來了一條八爪香章,常常掀翻海船,吞噬人命。”
這條香章血脈有異,能操駛風浪,將海船掀翻擊沉,然後以船上人族爲食。
“我們也曾稟告官府,但是官府只是略略搜尋後便宣佈沒有結果。”
當地官府不重視,他們又把此事告知了這附近最大的海商東家——唐家。
“可是唐家來過幾次,折損了不少人手,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唐家如今只得一位定道人仙坐鎮,蛻凡修士都稱得上是中流砥柱,在香章這裡自然不能太過浪費。
“所以我們只能拿命換錢,撞撞運氣,希望在跑海路時不會被其發現。”精壯男子臉帶悔意,“我們這艘船前幾次出海都沒出問題,所以有些放鬆,沒想到......”
偏偏就是這次,讓他們被八爪香章發現,險些釀成大禍。
“原來如此,”王珝看着動盪不安的海面中升起的巨大觸手,笑了起來,“既然這孽障常常害人性命,那便留它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