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到無光界域內部的一瞬間,王珝和五行童子身形俱都是一頓,感應到了時光的飛速流逝。
“果然,界域內外時光流速不同,接下來要小心了,如果我們運氣好,說不定會遇上一些殘存生靈,從其口中得到某些線索。”
王珝仙識震盪虛空,以此發聲,傳遞向五行童子。
“說——得——沒——錯——!”五行童子亦是採用相同的方式迴應,只不過一字一頓,顯得艱澀無比,足足花了兩個剎那才說完短短四個字。
“不,不是五行童子的問題,是我自己的問題!”王珝心念電轉,瞬間就明白了其中根源。
星河道祖的根本大法傳承是《星河真法》,雖然道祖本人合的是先天聖德大道,但這門功法同樣可以合先天宙光大道,是以上古星河宗門人在宙光之道的馭使上很有一手,尤其是那些專修宙光之道的道君。
而眼下這方曾作爲星河宗半步金仙道場的洞天,其中根基自然是以《星河真法》立意,再加上當年金仙大戰就在禹余天中爆發,波及之下,洞天內部自然出現了諸多破損,內中各處時間流速不一,其中最爲明顯者,在外界看來便是形成了無光界域一類的地界。
而當王珝和五行童子進入無光界域的那一瞬間,因爲前後時間流速差異過大,是以王珝的元神根本無法適應,直接陷入到了一種類似於“剎那千年”的狀態之中,而他本人卻毫無所覺,自以爲十分正常。
於是,眼下他和五行童子觀照自身時,心神感應間便覺得元神變化正常,自家法力運轉也正常,與在外界沒什麼兩樣。唯一的不同就是外界時光粘稠地如同琥珀,讓二人前行的遁光以及動作都變得艱難無比,只能遲緩異常地向着深處一點點挪動。
不過等他二人的元神逐漸適應,切換了時間參考系之後,一切都會恢復正常,可以在無光界域之內自由行動了。
當然,如此一來在外界看來他們可能只是進去了短短一瞬,但在王珝和五行童子親身體會之中,他們在裡面或許度過了千百年也說不定。
“但若是這樣的話,我先前的推論卻是被推翻了,這裡的時光流速應該比外界快纔是,我們估計見不到可能存在的生靈了。”王珝反思了一下先前所想,將最新的結果傳遞給了五行童子。
“既是如此,可能存在的危險也會大大降低,我們應該感到高興纔對。”
五行童子話語依然時斷時續,艱澀無比,王珝耐心地聽他說完,將其重新排布了一下,而後默算時間,發現已然過去了三息。
“看來沒有幾百年光陰,我們是無法適應這種狀態了。”
思慮至此,王珝也懶得再與五行童子進行溝通,他心念一動,開始一卡一卡地緩慢向前飛遁而去,同時於元神之中梳理起這段時間幾次運使五色神光和大五行陰陽元磁滅絕神針所帶來的收穫,繼續體悟這幾門在五行宗內所掌握的越階大神通。
“權當是閉關苦修了。”
而另一頭,見到王珝宛若龜爬的前行速度,五行童子瞭然地點了點頭,也沒有再向王珝傳遞話語過去,而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其人後面,幹起了相同的事情。
......
與呈現在外界的模樣不同,無光界域內部,三、四顆龐大的星辰組成了一個殘缺的形狀,隱隱能夠看出來似乎是象徵着天地五方五行的正十字形狀,只不過像是缺了一個角的樣子。而那三、四顆星辰也顯得不太規整,應該是受到了某種難以抵擋的衝擊。
在本方洞天核心的“五帝座”周圍,還簇擁着不少小型的、形貌各異的零散星辰,聚攏在一起,彼此間涇渭分明。
這些與正十字星官相比之下顯得微小如塵埃的星辰中,有的燃燒着熊熊星辰真火,有的元磁之力極強,有的被大海所覆蓋,有的更是蘊藏着庚金等材料,不過它們中的大多數都顯得有些黯淡,不復當年輝煌。
虛空之中,淡淡星輝凝就成清澈水波,充滿了時光雋永之意,似是一往無前,不可追及。
而在水波之上,則有兩個古怪而滑稽的童子身影,在一卡一頓地向着核心星官所在飛遁而去。
在這個奇詭的“路途”當中,時光緩緩流逝,轉眼間便是三百五十多年過去。
終於,隨着元神上傳來的莫名輕快感,王珝終於感應到周圍一切恢復了正常,一舉一動與在外界沒有區別:“外界光陰差不多過了四個剎那,我的心智、元神總算適應了這裡的時光流速。”
他轉頭看去,只見同一時間,五行童子的動作也變得流暢起來,正看向自己,指着面前的核心星官道:“雖然多有殘破,但很顯然,這是太微垣的‘五帝座’!”
王珝挑了挑眉,接着話題道:“按周天星斗劃分之法,‘五帝座’前當有‘內屏’四星將‘帝’與‘諸大臣’分割開來,同列垣內。我們在外界時就因爲沒能見到內屏四星而無法確定內部是‘五帝座’還是‘帝座’,怎地這裡也不曾見到那四星蹤跡?”
人世王朝中的諸侯府第在大門內會築有小牆作爲屏蔽,稱爲“內屏”。禮書有云“天子外屏,諸侯內屏,大夫以簾,士以帷”便是此意。
擱在滿天星官之中,此說依舊成立。
與中天紫微不同,太微垣中的五帝座無“天子”位份,當不得“外屏”之說,是以便以“內屏”指代“五帝座”外圍的四顆星辰。星官書所言“內屏四星,在端門內,近右執法。屏者,所以擁蔽帝庭也”就是由此而來。
而在紫薇垣與天市垣中有類似地位的星官,便是“華蓋”與“市樓”了。
王珝和五行童子先前之所以不能確定這方洞天是太微垣還是天市垣,除了沒有看見“五帝座”與“帝座”外,也是不曾發現內屏四星與市樓六星,所以纔不敢輕易下定論。
不過眼下得見核心星官所處的無光界域之內有數枚殘破大星存在,便知其絕對不是號稱“天皇大帝外坐”的“帝座”一星,而是“太微三光之廷,其內五星”的五帝座了。
面對王珝疑問,五行童子用手一指那些“微型”地星,笑道:“喏,那就是了。”
王珝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原來那些微型地星屬性各異,不多不少剛好四種,足以證明它們是從四枚龐大星辰中分裂而出,化作小行星帶圍繞在五帝座外圍,仍然作爲內屏堅守於此。
“原來是這樣,又是洞天破損之下的殘餘影響。”心中疑惑解開,王珝也不多做停留,他和五行童子縱起遁光,直接向着位處五帝座中央,保存最爲完好的那枚星辰飛去。
值得一提的是,此處時間流速實在太快,按王珝推算,這方地界差不多已有數百萬年光陰過去。
而在歲月流逝中,這裡的生機已經蕩然無存,連存活能力很強的虛空生物和偶然誤入此地的域外天魔恐怕也不例外。是以二人一路行來,沒有遇到任何生靈,也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就算有一些殘破的禁制保留下來,也被二人小心翼翼地繞開,或者暴力破解開來。五色神光和大五行陰陽元磁滅絕神針之下,一切都不成問題。
終於,王珝和五行童子登臨了五帝座的中央地星,看見了一座無量星光所鑄就的巨大宮殿,其上匾額歪斜,歷經歲月打磨,字跡卻依然清晰,向來者昭告着自身的身份。
“太微洞天!”
字跡宛如泛着星光的水波,明河共影,孤光自照,顯得寂寞而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