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有皇者,因龍馬負圖出於河之瑞,有龍相,始名官而以龍紀,號曰龍師。
命朱襄爲飛龍氏,造書契;昊英爲潛龍氏,造甲歷;大庭爲居龍氏,治屋廬;渾沌爲降龍氏,驅民害;陰康爲土龍氏,治田裡;慄陸爲水龍氏,繁滋草木,疏導泉源,是爲六龍師。
又命五官:春官爲青龍氏,又曰蒼龍。夏官爲赤龍氏,秋官爲白龍氏,冬官爲黑龍氏,中官爲黃龍氏。
六師五官之前,仍有六佐。
伏羲六佐,金提主化俗,鳥明主建福,視默主災惡,紀通爲中職,仲起爲海陸,陽侯爲江海,六佐出世,天下乃安。
伏羲六佐,一曰陽侯,爲職江海,司主波濤!
......
藏書閣三層。
此時因王珝接受傳承而誕出的異象早已盡數消去,只有少年一人站在三層之中,面對玄色案几愣愣出神。
“‘陽侯’......古之波神嗎?我一直以爲只是古書中的荒誕之言,沒想到......”
王珝心中思緒萬千,腦海中波濤起伏,似乎想起了相關的記載。
在一些著名典籍中,如《楚辭》、《淮南鴻烈》、《抱朴子》中,都有關於“陽侯”的記載,但少年以前讀到相關部分,只以爲是波濤的代稱,不過是先人前輩對於自然事物的人格化異名稱呼而已,如同把“雷”叫做“驚世先生”、“蠟燭”稱作“光濟叟”一般。
更何況他六歲時候一夢黃粱二十年,一些類似的概念早已根深蒂固,縱然在九州也沒有改正過來。
但直到今日,得到了這部《陽侯秘要》之後,他才猛然驚覺,一些古籍中的晦澀詭秘之言,未必是荒誕無用之說,先哲所言“枳句來巢,空穴來風”並不是沒有道理。
“以後須得時時警醒自身,夢中世界平淡無奇,一些典籍可能只是妄想夢囈。但是這裡是道法顯聖,神魔存世的諸天萬界,即使是相同的典籍,含義也可能完全不同。”
先是在心中暗暗記下這點,王珝才轉而思考起了功法傳承中的信息。
根據傳承信息所言,這部《陽侯秘要》是上古紀元初年,太古三皇之末,伏皇座下六佐之一的陽侯所留。
陽侯乃是太古紀元開闢時的“先天之水”所化,和本紀元的水祖不同,陽侯誕生時可沒有一位真武黑帝來攤薄權柄,頂多有一些道路相同的存在造成了些許干涉而已,故而一出生便是造化境的大神通者,是象徵水行的先天神靈。
後來陽侯或結盟,或敵對,經過一系列擊殺、交易之後終於完滿了自身道路,成爲大神通者中的頂尖存在,與其他五位大神通者共同輔佐當時已經成爲彼岸大人物的伏皇。
但隨着太古紀元終結,進入上古紀元,伏皇莫名消失不見,青帝、金皇、水祖等本紀元的先天神靈相繼而出,還有黑帝這種背景深厚的大神通者謀求機緣,再加上先天神靈之軀的限制,陽侯實力大減,最終衰退到只能算是初入造化的水準。
於是爲求自保和進一步突破,陽侯只得秘密轉世,轉世前留下自家傳承和種種後手,散播萬界,以圖後事。
“但是看如今情況,祂顯然是失敗了,或是沉淪輪迴,要麼身死道消,總之棺材板都已經釘牢了,在各位大人物還沒有迴歸的當前節點,不可能再突然詐屍了。”
王珝揉揉額頭,通過傳承中記載的種種上古秘聞,他終於解開了一個心中疑惑。
根據他目前所見所聞來看,本紀元分成三個時代,分別是上古、中古和現在,以及將來的末劫。像封神西遊、天庭墜落、魔佛之難等等大事件都只發生在這個紀元之中。
而在本紀元之前,據說還有數個紀元,其數目至少大於等於三。
比如東皇、昊天、伏皇並稱的太古紀元,東皇前身黃老君治世的古老紀元,以及更爲久遠的佛祖、道尊鎮壓萬古的紀元。
而這麼多紀元下來,難道就沒有除了彼岸大人物以外的古老存在苟活下來嗎?
別的不說,就他所知,佛門的一位古老佛陀,世間自在王佛,便活過不止三個紀元,其出身跟腳還在阿彌陀佛、菩提古佛和靈山如來證道之前,傳聞是阿彌陀佛的入道導師,現在還仍舊活躍於世。
“所以說,不是祂們不存在,而是被一些有心人抹掉了存在的痕跡。”
王珝心下微沉,別的不說,伏皇座下,六佐六師五官,共計一十七位古老仙神,六佐皆是大神通者,六師五官中最次的一位也是金仙大能。
這股勢力,放在諸天萬界之中,也算不上弱了——像佛門那般號稱三千恆河沙數佛陀的聲勢,自家大神通者其實也不過十數位,其餘佛陀多是其他存在化出分身或者馬甲罷了——難怪能輔佐伏皇爭奪上古皇者之位。
而在伏皇莫名消失後,這些神聖竟然再無聲息,只剩名諱傳世,還多被後人當做奇聞雜談。
“要麼是改頭換面潛伏起來,要麼就是被下了黑手。”
聯想起又名“馬甲時代”的神話時代,王珝漸漸咂摸出了幾分意味,大概把握住了一些線索,作出了幾種可能性較大的猜測。
“總之,我這也是有了個明路,起碼以後不用太擔心暴露出不符合自身應有見識的言論了。”
王珝相信,自從那座疑似南華天尊遺府的府邸出現後,自己大概率處在了六道輪迴之主的監視下,因此許多事情只能在心裡思考,不能隨意出之於口。而且盤算時還要激發胸口如意,模糊天機和大人物的注視。
不過得到陽侯傳承後,他就可以稍微放鬆了,起碼一些古老的事件也算是有了知情的資格。
心頭的巨石松動了不少,王珝一時間只覺神清氣爽,加上此次入藏書閣收穫豐富,於是不欲久待,便打算離去。
但在臨走之前,從二層經過時,他順手拿走了《東海碧濤劍法》,打算把這門劍法作爲自己選擇的第二部功法。
畢竟,《東海碧濤劍法》是自己《碧波心法》的昇華版本,對於自己轉修《陽侯秘要》有着很強的參考作用,亦可以夯實基礎,抹平一些疏漏。
......
根據王珝估計,他大概在藏書閣中待了約有一個時辰。但在樓外等候的三人來看,他其實已經進去半日了。
此時已是日暮時分,天穹之上的火燒雲層層疊疊,殘陽赤紅如血,僅存的日光又爲島外洶涌的海面鍍上了一層薄暮時的金暉,島上景物在改變的色調塗抹下又有一份不同白晝的姿態,倒顯得劍宗五島愈發壯麗。
但是尹月緣對於這份景色已經司空見慣,只是百無聊賴地在一旁站着,手上劍氣如同靈蛇吐信,伸縮之間,正在給自己修剪指甲。
而李清歌也沒有那份閒心來觀賞風景。她正盤腿坐在地上,卻是通過感應島上虛空之中彌散開來的絲絲微妙劍氣,再次打磨起自身根基。
唯獨周長老一人,正滿懷期待的看着緊閉的藏書閣大門,等候王珝從中邁步而出。
先前王珝甫一進去,並無什麼神異動靜傳出,直到不久前,有深藍色輝光從三層的窗戶縫隙流溢而出,虛空中有海潮起伏,就連島外的溟海也變得更加洶涌,似乎在呼應什麼。
雖然沒吃過豬肉,但也見過豬跑啊,見此情形,周長老如何不知曉,王珝這是得了一部絕世神功傳承。
再看尹月緣的模樣,這位東海劍宗掌門人明顯也並未料到這番聲勢。因此心下更爲激動,只覺終於要有兩個絕世天才,未來的閃閃明星被自己教導而出了,自己可真是火眼金睛、慧眼識人,堪比古之伯樂了。
故而,當王珝剛從藏書閣出來,周長老當即衝上前問道:“小珝,如何,得到了哪部功法的傳承?”
看向一旁的尹宮主,見其點頭允許,王珝這才道:“周爺爺,我得到的是《陽侯秘要》這部絕世神功。”
“《陽侯秘要》?你原來得到了這門傳承。”周秦尚未答話,尹宮主的聲音卻從一旁傳來,語氣雖淡,卻仍能聽出其中的不可置信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