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旗一套一共十二面小旗子,每一面都是巴掌大小,旗面呈直角三角形,上面佈滿了用秘銀絲線繡上的陣圖,顯得密密麻麻,而邊上墜以同樣形狀的流蘇,用金蟬絲鑲了邊。
看起來很是漂亮。
這是乾坤袋中的物品,應該也是玄如冥準備的。不過他一個大老爺們,多半不會用這樣秀氣小巧的法器,只怕不知道是從哪個女弟子那裡搜刮來的。
驅使其中的一面陣旗並不需要太多靈氣,但十二把加起來就十分龐大了。
每一面小旗上面,秘銀勾勒的陣圖都不同,而單一使用基本沒有效果,即使用出來也很微弱。
這是給築基期弟子使用的全套法器。
理論上來說,這東西應該算是給她築基後使用的——也不知道玄如冥是怎麼想的,大抵是看了順眼就塞進了乾坤袋裡。
她很想看看乾坤袋裡那些法器,有幾件是她暫時用不上的。
不過,這顯然並不是一個時機適當的好想法。
所以,長卿只是拿出了這套陣旗,仔細看了兩眼,滿意的笑了笑。
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陣旗上的陣圖,有複雜到幾乎蓋住了旗面的,卻也有相對而言比較簡單,流出了不少空隙的。
她收起了其中的六面最繁雜的陣旗。
將剩下的六面在身前一次排開。
這六面陣旗上的陣法,應該能夠相互影響,組建成一個她此時需要的陣法。
“你替我護法,不要出聲。”長卿對李鍾錫說道。
李鍾錫心裡有些莫名的激動。
他竟然能替人護法了!
雖然,他很清楚,這不過是長卿的說辭罷了,以他的修爲……真要碰上危險,能有什麼作用?
而長卿說完之後,她便合上了雙眸,在地上蹲坐下來,以神識感知陣旗所在的方位。
攏在身前的雙手陡然張開,手心向上一番。
六面陣旗無風自動,旗身一陣顫抖,猛然拔地而起!
長卿又立時手心向下翻了過去!
只聽“噗噗”六聲插入地面的聲音,就見六面陣旗分別插入了她的前後,以及東西南北四個方向。
她是向着東南方坐下的。
東南西北方四個陣旗之下的泥土,忽然下陷了淺淺的一層,並連成了一個圓。
而她前後的兩面陣旗,則忽然自行轉動起來。
旗面快速轉動時帶起的氣流聲傳入了李鍾錫的耳中,令他驚訝的張開了嘴。
這好像是……陰陽四象陣的聲音。
李鍾錫猜的沒錯。
這是陰陽四象陣。
應該說,這是一個簡化版的陰陽四象陣。真正的四象陣,是需要用上特製陣旗的,而她手裡的這幾面顯然不符合標準。不過她需要的只是此陣其中的一個功能,倒是不必太過嚴苛。
陰陽四象陣共有兩攻宮兩守宮謂之四合,輔以幻術、心術。
而長卿要借用的,便是用來輔助陣法的心術。
常言道相由心生,幻象的產生多半是來自於人們內心最深處的想法。就好像凡人做夢,多半是求而不得之事一樣,日有所思夜纔有所夢,幻陣多半都是根據這個特點而產生。
大部分幻陣其實都流於表面,通常一進去就知道是產生了幻覺,這樣的幻陣並不高明,但威力極大,常用於殺陣。還有一種幻陣,入陣者根本難以察覺,會被幻象迷惑心智,陷入幻陣之中難以自覺——此類幻陣常用於守陣,卻是一個鈍刀子割肉的法門,於無聲無息之中令人失去生機。
一般來說,破幻陣最合適的方法就是閉上眼睛不去看,關閉五感,以心來感應陣法的陣眼,只要破除了陣眼,陣法自然不攻自破。
心術,便是一種對“心眼”起作用的陣術。
此地的陣法顯然並非殺陣,長卿也不認爲自己能夠做到破陣的地步。不過如果只是想要找到正確的出口,還是能夠試一試的。
上古仙府之中應該不會有必死之路。
隨着陣法的運轉,因爲自閉五感而全然失去感知的長卿眼前慢慢出現了一副模糊不清的畫面。眼前很黑暗,但黑暗中又能看見些許的光點不停的跳動,不時變換着顏色。所有的光點大多呈現紅綠橙三個比較醒目的顏色,而周圍又散落着一些黯淡的灰色光點。
灰色光點並不多,卻不似別的光點那樣總是閃爍。
長卿猛然站了起來,她的眼睛卻依舊緊閉着。六面陣旗隨着她的動作拔地而起,依舊按照方纔的位置漂浮於她的四周,形成一個若有似無的光圈。
長卿伸手向着右手邊抓了過去,直覺握住了一個溫暖的物體——正是縮成了一團的李鍾錫。也不停歇,拽着他徑自向着綠色光點最多的方向衝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長卿感覺自己體內的靈氣都要消耗一空了,方纔心頭一鬆。
先前的心慌危機感忽然消失了。
她停下腳步,鬆了口氣,先將六面陣旗收好,方纔睜開眼睛,顫抖的放開手上的“重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成爲修士以後她還從來沒有像這樣用雙腿瘋狂的跑過,此刻覺得胸口火燒火燎般的疼痛起來,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猛地向着地上噴出一口黑血,這才覺得好受了些。
“你沒事吧?”被長卿拖拽的狼狽至極的少年剛剛回過神來,就看見她吐血的一幕,心口忍不住一糾,面上顯出濃濃的自責,湊上前輕輕的拍撫着少女的背脊,強壓下已經溢出喉頭的擔憂,顫抖着問道:“你哪裡受傷了嗎?疼嗎?”
廢話——長卿仰起臉給了他一個白眼,都吐血了能不疼嗎?
“受了點輕傷,不礙事的……”不要強你會死嗎?
長卿在心裡吐槽了自己一聲,推開不知所措快要哭出來的少年,還是忍不住安慰了他一句。
纔剛剛脫離了危險,現在可不是自亂陣腳的時候。
她用力按着心口,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強忍着疼痛放出一個照明術來——此時她說話都有些吃力,自然也顧不得引人注目了——方纔指着西南角方向的一個角落,對李鍾錫道:“你……你抱着我去那邊,先讓我療傷。”
連走都走不了了,還只是輕傷嗎?
李鍾錫眸中一痛,只恨自己無用,不僅幫不上忙,還拖累了她。
這麼大個人了,還要一個孩子來保護自己。
忍不住鼻頭一酸,一絲淚意涌出眼眶,手忙腳亂的擦去,才輕手輕腳的將小小的女童攏在懷裡,按照她的指點走過去。
長卿所選的地方卻是一處空地,周圍沒有什麼建築物,有照明術照亮,便是李鍾錫都可以將周圍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需要他替她護法一會。
衝出那陣法的時候,她將大半的心神都放在了身旁的拖油瓶李鍾錫身上,結果自己反倒受了點內傷。本以爲是綽綽有餘的,然而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及這具沒有長成的幼小身體的承受力。現在的她可不是前世的她,身體還很孱弱,全然沒有達到金剛不壞的地步。
這一次的受傷,讓她有些難堪,也讓她認清了今後需要前進的方向。
身爲劍修,身體這麼弱怎麼行?
打熬肉體的方法,她的記憶裡可是有不少的,只是還是得根據她的身體條件從長計議。她現在最懊惱沒有長個天才腦子,若是寶尊,恐怕不用看就能制定出最適宜的鍛鍊方法來吧?
斂住紛亂的思緒,長卿從乾坤袋中摸出一瓶療傷的丹藥,倒了一顆服下。清潤的藥香縈繞在鼻尖,丹藥入口極化,快速的融入五臟六腑之中,修補受損的臟器。
大約過了半柱香時辰,長卿長出了口氣,睜開了眼睛。
玄如冥給的丹藥幾乎都是上品,藥效很好,內傷經過這麼一會的調息,已經好了大半。只是肉體上瞬間運動過度產生的疼痛卻是一時半會止不住的,她甚至需要依靠着李鍾錫的幫忙,才勉強能夠站力起來。
他們只有兩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小孩子帶着一個拖油瓶,這樣的組合,怎麼看都很好欺負。
先前他們兩人發出的動靜不小,雖然不能肯定就一定被旁人發現了,但也不能冒險。
此地不宜就留。
見長卿堅持必須馬上離開,李鍾錫想了想,蹲下了身子:“不要用照明術了,我揹着你,你當我的眼睛,告訴我怎麼走!”
他修行不成,身體倒是鍛鍊的不錯。雖然沒有成爲體修的意向,但他似乎在這方面很有天賦,跟成年修士比也能不落下風,長卿的重量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他……不想成爲一個完全沒有用處的負累。
“你個子太高了,我看不見前面。”長卿沒有拒絕,現在可不是她能夠逞強的時候。可爬上去了才發現根本看不到前方,頓時無語。
“那……那怎麼辦?”李鍾錫小臉漲紅,已然擡不起頭來。
第一次覺得,長得高原來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能怎麼辦?
“你抱着我就行了,我也不胖,應該抱得動吧?”這麼簡單的問題還用問?
李鍾錫只是磨磨蹭蹭的不肯上前,一雙清澈的眸子飄來蕩去,就是不敢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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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卿狐疑的看看他,又看看自己。
驀地恍然大悟。
“你有戀童癖嗎?”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