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鍾錫的來意與黃元寶如出一轍,只是玄天宗和萬獸宗是何時在這件事上勾連在一起的,外人就不清楚了。
李鍾錫與宋雪晴沒有那麼深的交情,當然不會特意去宋家拜訪,就是去了,宋雪晴也必然只當他是客人。幼年那一場相逢,早就消散在了紅塵裡,不管他是因爲什麼原因移了性情,他已不是原來的他,自然也不曾欠她什麼。
這個美得動人心魄的男人出現在蜀山劍派,霎時便吸引了無數矚目的目光,便是元嬰真君見了都忍不住呼吸一窒。男女眼中皆是驚歎,又有幾分好奇,一個男人長成這樣,帶着三分妖氣,卻不顯得嬌媚,他的母親,該是何等天資絕色?
只怕傾國傾城也不外如是。
不知爲何,每一次見到現在的李鍾錫,宋雪晴總更願意敬而遠之。這並不是怕了她,就好似她天性怕接近貓狗一類的寵物,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從心底蔓延到體表的本能。
說是畏懼……倒更像是敬畏。
這感覺說來也是奇特,按理說,她總是受過平等教育的新社會女性,又不是古代的大家閨秀或是養的家奴丫鬟,骨子就沒有這種對人敬畏異常的概念。
她前身的家教實在普通,過的就是老百姓的小日子,尋常普通,除了小時候怕老師,她那一輩子還真沒打從心底敬畏過誰。
如今這是怎麼了?
初見時,他身上也沒有這般令她退避三舍的氣質,平白無故多了出來,難道是穿越者或是重生者的霸王之氣?可就算真有這麼一種不知所謂的氣質,也應該影響不到她纔是。
擡眼看了看噙着笑意因她到來而迎上前的美貌男子,她擡手悄然撫過心口,彷彿只是不經意的拂起額前垂落的一縷髮絲一般。
“宋師妹多日不見,倒是越發漂亮了起來。”李鍾錫口稱師妹,讓宋雪晴有些牙酸。他妖媚的眼睛看着她,眼底鋪着星星點點的涼意,深邃的叫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別這樣看我,我怕我會誤會的。
宋雪晴在心底腹誹了一句,被一個妖孽般的美人這樣盯着看實在有些心驚肉跳之感,更何況還從他嘴裡聽到了誇讚。
漂亮?她可不敢當。只怕這世上,再沒有比他更漂亮的人兒了。
不過是暗示她“雲如花”的身份,此事他和她二人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特意拿出來說。
“多謝李師兄誇獎。”她垂下眼眸,狀若羞澀。沉凝了片刻,方纔開口問道:“師尊說李師兄指明要見我,不知是有何時相告?”
這件事情,很是詭異。
李鍾錫前來拜山,帶着萬獸宗宗主的“歉意”和禮物。這一回,玄如河沒有親自見他,由此可見萬獸宗在掌門眼中,不如玄天宗良多。
當然,黃元寶是由她親自引見,也是掌門師伯看重她的表現。
代爲接待李鍾錫的是天極峰的大師兄長耀,他在那年結丹大典時曾去過萬獸宗,見過這個突兀之間冒出來的萬獸宗天才修士,長耀又是掌門真傳弟子,也算是給了萬獸宗面子了。
而後李鍾錫交代完公事,便提出要見一見宋雪晴的要求。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說的,竟讓長耀點頭同意替他傳話,而師尊玄如鏡也答應了下來!
此刻,他們是在天極峰的地盤上,借用了一間空置的客房院落。天綾峰一般不接待男客,便是同門師兄師弟,也鮮少有人踏足,都明白玄如鏡的機會。
“不如坐下再說,如何?”李鍾錫指着院子裡的石凳石桌說道。
宋雪晴不語,微微點頭算是答應,徑自坐下。卻見李鍾錫並不馬上開口,而是在確認過四下裡並無其他人後,便開始一道道的打出法印,佈陣隔音。她雙臂環抱,只在一旁冷眼瞧着,既不阻止,也不動怒,好似無所謂他在做什麼似的。
“李師兄何必這般小心,我蜀山劍派,可不會有那等隔牆有耳的宵小之輩!”她一挑眉,冷然出聲,暗指他做賊心虛,又以小人之心揣度蜀山劍派修士。
倒不是她脾氣暴躁,而是那不明所以的卑微之感令她十分不舒服,說話間便有些衝。
聽見她挑釁般的話語,他擰了擰眉,有些不悅的樣子。
美人就是美人,便是微微蹙眉,也令人憐惜。就是她這種不懂憐香惜玉,對他也沒多少好感的,都不禁爲之一怔。
“小雪,你已經結丹,還沒想起來嗎?”他姣好的脣形微動,聲音甘冽清雅,又帶着幾分若有似無的溫柔,莫名動人心絃。
小雪是叫她?
恍惚聽人叫過這個名字……好像是多年前她在凡人界歷練的時候,那個還是傻子的段譽?
不過,段譽的小雪是一頭白狐,而她卻是個人。
“想起什麼?若要說過往,那也不過是順手之勞,李師兄在炎火門多番照拂於我,便是感激之情也應該還盡了。”宋雪晴看了他一眼,他以爲她忘了地宮仙府舊事麼?
李鍾錫聽了她的話,便凝眸盯着她看了許久,眼中的困惑十分明顯。
忽而,他紅脣微揚,笑道:“小雪……你還是那麼淘氣!”
話說的俏皮,語氣卻有些嚴厲了。
宋雪晴越發莫名其妙了,這男人是抽風了嗎?誰跟他淘氣了!
被他看着,她只覺得胳膊漸漸生出一顆顆的小疙瘩,有些發癢發寒。
“李師兄,我和你的關係還沒有到這般親近的地步吧?”宋雪晴才說完,便發現他的眸光一冷,頓覺四周壓力倍增,忍不住冷笑起來。
說的話不中聽,這就發怒了嗎?
別忘了,她和他修爲差不了多少,他的威壓與她無用!
不過……他的神識爲何這樣強?她自前次頓悟,神識已接近出竅修爲,而他竟還略勝她一籌!
她心中大驚,面上卻力持平靜,一臉似笑非笑的看他。
“你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李鍾錫看她滿臉不悅不似作僞,終究收了威壓,面上神色不定的問道。看他這般,就好似彷彿本該十拿九穩的事情卻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有些不知所措。
“我該想起什麼?”宋雪晴幾輩子還是第一次這麼生氣,沒頭沒腦的問話,沒頭沒腦的威壓,合着碰上神經病了啊!“李師兄特意同大師兄說要見我,難道就是爲了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李師兄,這裡是蜀山劍派,不是你萬獸宗,還請你自重!”
“抱歉,宋師妹。”他好似終於明白過來一般,收了原本的表情,站起來一揖到地,歉然道:“想來是我誤會了你……不過,我還有一處不明,還望師妹予以解惑。”
看着他此刻溫文爾雅的模樣,宋雪晴被氣樂了,這是精神分裂症?這會又正常了?
“師兄請說。”她面無表情的道,以彰顯自己的不滿。
“你在炎火門時,爲何想殺那顧青松?”
宋雪晴一怔,微微愣住了。她有想過他大概是想從她身上確認什麼事,只是很可能找錯了人,但沒想到,他問的卻是這個。
當初在炎火門的密林中,她的確對“顧青松”生出過殺意,還是因爲這個人扮成的“祝橋”纔沒能親自了結了那人。
樂青衣已死,雖然不是死在她的手上,但卻是她指使,往嚴重了說,給她按一個勾結魔修的名號也不是不能。
莫非李鍾錫知道這件事?
不過,他問的卻又是“爲什麼想殺顧青松”,而不是“爲什麼殺了樂青衣”。
他應該是知道樂青衣是玄天宗弟子的。
但他並不知道她與樂青衣的糾葛,畢竟那是前世的事情。這輩子,她甚至連樂青衣一面都未曾見過,在旁人看來,她本不該對他有殺心。
所以,她不能說恨他,甚至連討厭他的理由都沒有。前世之事,本來就玄之又玄,誰敢大大咧咧的在人前說出來?她又不是發了瘋!
“顧青松騷擾我師妹雲水瑤,言語無狀,下流無恥,我要殺他有什麼奇怪?”宋雪晴掩飾的哼了一聲,拿了雲水瑤做話柄。
這也說的過去。
畢竟她雖是扮演的“雲如花”,但云水瑤也是她真正的師妹。師妹吃了虧,師姐想討個公道,也不是什麼大錯。
而且最後,他不也沒死在她手上,而是被“祝橋”帶走了。
“只是這樣?”李鍾錫明顯有些不信,這也是必然的。樂青衣只是一個好色之徒,若是言語無狀,教訓一番也就罷了,爲何非要置之死地?那殺意太明顯,他想忘也忘不了。
“自然是這樣,不然還能怎樣?顧青松與我無冤無仇,若非他惹怒了我,我又怎會與他計較?”宋雪晴一挑眉,別管她心裡怎麼想,面上卻只能這樣說!
李鍾錫的臉上掠過一抹十分明顯的失望之色。
“許是我認錯了人。”他斂起眸中的精光,脣邊帶上淡淡的笑意:“還望宋師妹不要與我一般見識,方纔的話,就當我不曾說過。”
“原是如此。”宋雪晴不願與他多有牽扯,胡亂點點頭應道。“若是無事,我先走了。”
不待她起身,李鍾錫便開了口:“宋師妹不急,還有一件事情,我還未曾說。”
她衝他挑了挑眉頭,示意他繼續。
“我前些年遊歷之時,偶爾得到了一張上古遺府的藏寶圖,地方我已經尋到了,不過按照這上面的指示,須得找到五個修習物種不同功法的金丹修士,以及一名五靈根金丹修士作爲陣眼方能開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