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新道袍,原先的帶來的衣裳就不好再穿。
長卿內裡再妖孽也是女孩子,這道袍的款式着實說不上好看,也就起個蔽體的作用,看着這兩身道袍直皺眉頭。
長安取笑她:“小小年紀就知道臭美了。”
長卿一臉無辜的回道:“師姐,我平素在家穿的夠簡樸了,沒想到咱們這兒更樸素。”
長安禁不住噗嗤一笑。
“祖師爺規定下來的,誰也不敢違抗,門中師兄弟個個都是如此穿着。再說咱們劍修,日後少不得要練劍習武,穿衣只講究個實用,你別看這道袍看着普通,卻是最不礙行動。”
長卿便換了衣裳試了試,果然行動自如,雖是直筒,但袍袖並不寬大,還配有裡褲,看上去不好看,卻很方便。將道袍下襬束起,就跟她前身見過的練功服一模一樣了。
左右所有人都是這樣穿,想來不會有人指指點點,便不再挑剔。
這樣過了三五天,她倒是漸漸習慣了下來,蜀山劍派的門規看似繁雜,實則對弟子本身的約束卻並不太多,來來往往很是自由。
她想起長明與長垣兩位師兄,還特意去了雲中峰一趟,卻只見到了玄如墨。
“師兄他們離山了?”
“小丫頭不會是想他們了吧?”玄如墨衝她擠眉弄眼,老頑童的模樣依舊:“若是願意,不如給我家長垣做個童養媳婦好了,我看那小子也挺喜歡你。”
您是哪隻眼睛看出來的?
好幾天了她也沒見過一個金丹真人,唯一認識的兩人也匆匆離山,要說這裡頭沒有貓膩,打死她她也不會相信。
她纔不會告訴玄如墨,她是爲了確認這一點才特意來的雲中峰。
從雲中峰上下來,長卿去了天極峰的藏經閣,查閱了一些典籍,又旁敲側擊了藏經閣的師侄,卻什麼都沒有打聽出來。
蜀山劍派建派上萬年,從未出現過金丹真人集體離山的情況。
一頭霧水的回了天綾峰。
隔了幾天,長安覺得她進度不錯,開始教她一些粗淺的劍法——就是凡人用來強身健體的那一種,劍風很穩,其實就是打基礎,殺傷力基本沒有。
當然,殺傷力這種東西,從來都是相對而言的,要是拿着武器去殺雞,再沒章法也很輕鬆。
前世長卿雖然不是劍修,但基本功還是會的,學起來很輕鬆。
長安又大讚她是天才。
這麼誇下去,她要真是個小孩子,估計早就翹起尾巴,像只高傲的小公雞那麼得瑟了。
事實上,長安是真心這麼認爲的。
基礎劍招就那麼幾式,講究的就是快狠準。以一個小孩子的力道,狠還差點火候,但快和準,在她這個年紀絕對屬於上乘資質,就好像她天生就該練劍似的。
“你真的沒學過?”
“沒有。”這是真話,她沒學過劍,但兵器都是相通的,棍法鞭法練得好,劍法學起來也不會太慢太差。
“那你的本命飛劍是怎麼回事?”
“族長給的,一直收着,登天梯上才祭煉的。”
長卿的目光很清澈,很篤定。
於是每每看着她那張好似理所當然的臉,長安總會不由自主的出神。
一晃半個月,《正陽心經》的第一層練成了,基礎劍法也沒什麼可教的。長安有心繼續,可總覺得她進度太快,心底有些不安。
交代了長卿自己再洞府外邊的空地上練劍,跑去找玄如鏡——最近元嬰真人們時常會出來溜達,不像前幾十年除了掌門外一個都不見人影。
當然,如果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長安也不會打擾師尊,但小師妹這事,她覺得不是自己能夠做主的。
她心裡有些羨慕長卿,可資質這種事情,羨慕是羨慕不來的。而且這孩子還是自家小師妹,她應該慶幸她不是被別的門派得了去。
“小師妹天賦異稟,弟子擔心耽誤了她……”
“長卿?”玄如鏡聽到長安這樣說,不免有些吃驚。長安的資質也是極好的,不然也不會成爲入室弟子,她今年也才一百三十歲,築基期大圓滿的修爲,劍意圓融,很是不俗了。劍修不比道修,境界總是會慢一些,在她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成就,絕對說得上是劍道英才。
長安就把小師妹半個月修成第一層《正陽心經》和基礎劍法的事情說了。
《正陽心經》是入門心法,基礎劍法更不用說了,長卿本身靈根資質不低,領會的快也不過說明她悟性極佳,玄如鏡覺得長安有些小題大做。
“而且,以弟子拙見,小師妹的劍法拙樸厚實,很有大將之風,每每揮劍,都能覺出英武之氣勢來,很是不凡。”
“你是說劍氣?”玄如鏡都愣了愣:“不可能吧!”
連劍意都還模模糊糊弄不明白,怎麼會有劍氣?
劍氣是一種氣勢,劍氣濃郁到了一定程度,甚至能化爲實質。當然,長卿現在還做不到這點,旁人看她練劍,也不會察覺到什麼氣勢。長安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爲她本是劍修,而且對劍氣已經有了一定的理解,才能夠隱約察覺。
但並不是很確定。
就是這樣,長安纔會羨慕,連劍意都不懂的孩子,不過是隨便抓着一把小劍揮舞兩下,卻無意中揮舞出了劍氣,這是何等天賦?
玄如鏡覺得不可能。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這樣的事情,劍意,劍氣,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沒有跳着來的道理。
玄如鏡想起了她的那把本命飛劍。
掌門師兄也沒能看出個所以然來,但從長卿所說來看,那小劍絕對不是凡物。
或許是因爲劍的緣故。
“我跟你去看看。”玄如鏡心想,眼見爲實。
長安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長卿還在練劍,算是一板一眼的完成長安交代的任務,劈砍刺挑幾項,經過半個月的練習,都是極爲熟練的,雖然不能舞的像長安師姐那樣飄逸,但也是有模有樣,一點錯都挑不出來。
正練得歡快,忽然一桶冰涼的湖水就突然潑在了她身上。
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如今已經是初秋了。
山上天氣本就偏冷,蓬萊島四面環水,更是比別處寒氣更重三分。有道袍陣法護持,她身上倒是安然無恙,可一頭青絲被淋了個通透,頭皮陣陣發麻。
“誰!”水是當頭澆下的,長卿凍的立時就是一哆嗦,眼睛也下意識的閉了起來。眼睛看不見,也睜不開,只覺得陣陣怒氣陡然勃發,手中的小劍直顫,卻是感受到了她的怒意,牽引着她直指偷襲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