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與江辦公室。
聽到敲門聲，正埋頭批閱文件的年與江應了一聲：“進來”。
待擡頭看到是江雨霏和張齊遠的時候，蹙眉微微愣了愣，放下手裡的筆，淡淡地問道：“怎麼是你們？雨霏，你們研究院一年有多少假期？你這怎麼三天兩頭往這邊跑。”
“我還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嘛，你別每次見到我就只知道批評！”江雨霏大大咧咧地把手裡的包往沙發上一扔，指了指張齊遠：“嘿嘿，我這次是陪他一起來的。”
張齊遠連忙笑着點點頭：“是的，年書記，這次是我讓雨霏過來的，還請您原諒我們倆不守規矩。”
“呵呵，原來是齊遠。”年與江徑自給自己點了一根菸，指了指旁邊的沙發：“坐。對了，你父親的事怎麼樣了？你也沒說早點告訴我，我從雨霏口裡知道的時候，再去幫忙似乎已經晚了點。”
“我今天就是爲這個事，特意來謝謝您的。”張齊遠連忙站起身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放到了年與江的辦公桌上，往他眼皮下推了推：“家父的事，如果沒有您出手幫助，恐怕會真的遇到很大的麻煩。我父親特意讓我來跟您約個時間，我們全家人要親自感謝您。”
年與江冷冷地瞥了一眼他推過來的信封，“我也沒幫什麼忙，只是運氣好，跟負責你父親案子的幾個領導多少都能說上幾句話。你讓你父親別那麼客氣，我也是看在你和雨霏這倆孩子感情的份上幫這個忙的。”
說着，年與江左手食指按在信封上，又推了過去：“在我面前，就不需要來這套了。我最近剛好不是那麼忙，你父親要是方便，我們隨時約時間見面都行。但是提前說好了，只是老朋友見見面，別再提什麼感謝不感謝的話了。”
“哎！我父親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張齊遠訕訕地笑道，卻沒有拿回信封，轉身看了一眼江雨霏，恭敬地對年與江說：“其實，年書記，我今天帶雨霏過來，還有一件事想向您請示一下。”
一直在年與江的辦公室踱來踱去的江雨霏聞言，面上漾起一抹淡淡的羞色，但很快就佯裝沒有聽見一樣，將視線專注於手裡的報紙上，耳朵卻豎了起來。
“哦？還有什麼事？”年與江挑了挑眉，笑着問道。
“我跟雨霏戀愛也這麼久了，我們彼此都想早點有個家，就可以一起努力了。所以，我想請示一下您，您有沒有打算讓雨霏什麼時候嫁人，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時刻做好準備，贏取她做我們張家的媳婦。”張齊遠的聲音有點激動，語調裡有點顫抖。
“哈哈，是嗎？”年與江看了一眼在旁邊裝聾作啞的江雨霏，站起身離開辦公桌，走過去拍了拍江雨霏的肩膀，寵溺地問：“雨霏，什麼時候跟齊遠悄悄地私定終生了？”
“我哪有啊，老爹......”江雨霏這才擡頭，嬌中帶羞地看了一眼張齊遠，拽着年與江的胳膊撒嬌：“是齊遠哥哥那麼心急嘛，其實你知道，我怎麼捨得離開你和外公外婆啊......”
張齊遠走過來，拉着江雨霏的手，認真地向年與江鞠了一躬，認真地說：“年書記，我是真心愛雨霏的。雖然我比她大七八歲，但是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隔閡。相反，我覺得我可以利用我比她成熟的優勢，好好照顧她，好好愛她，讓她一定不會後悔嫁給我。所以，請您放心把雨霏交給我來照顧。”
“哎呀，怎麼說的這麼肉麻啊......人家都不好意思了......”江雨霏害羞地地低下頭，依偎在張齊遠肩頭，聲音嗲的要命。
“哈哈，很好。”年與江拍了拍張齊遠的肩膀，“我果然沒看錯，齊遠是個有責任心的好男孩！你在工作上的努力和業績我也都聽說過，我們家雨霏能嫁給你這麼一個有前途有上進心又專一的男孩，我自然是欣慰至極！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姻。雨霏對你的心意我早就知道了，既然如今看到你們真心相愛，我怎麼會做一個不近人情的家長呢！不過......”
年與江低頭抽了一口煙，兩指撫着下巴皺了皺眉，一副爲難的樣子。
張齊遠見狀，連忙不解地跟江雨霏對視了一眼，江雨霏也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搖了搖頭，一齊把視線看向年與江。
“年書記，您，是對我還不滿意嗎？還是不放心什麼？”張齊遠小心地試探問道。
“不過呢，雨霏這還不滿二十週歲，你們可能還需要等一段時間。過了年，還得小半年雨霏才滿二十週歲。我沒記錯吧，寶貝女兒？”年與江笑着問江雨霏。
“哎呀......是啊.......我就顧着激動了，把這茬給忘記了！我到明年七月份才滿二十.......怎麼辦啊，齊遠哥哥，我們還得等大半年啊？”江雨霏一拍腦門，恍然大悟之後是一副懊惱無措的揚子，無助地看向張齊遠。
“這個，也沒關係啊......”張齊遠頓了一下，“其實我有很多朋友不滿結婚年齡就結了婚，可以先把婚禮辦了，等到年齡到了，再去領個結婚證就行了！還可以在女方生日那天去領結婚證，更有紀念意義。你是，是吧，雨霏。”
“嗯嗯，我也覺得可以！”江雨霏連連點頭贊同，一臉花癡樣看着張齊遠。
年與江心裡氣得牙癢癢，這個丫頭怎麼一點矜持都學不會？
就算真的喜歡張齊遠，非他不嫁，那也不至於這麼心急吧！
“這樣吧！我倒是有個建議，你們年輕人現在不是流行試婚嗎？不如先訂個婚吧，先結成未婚夫妻。日後時機成熟，再舉行正式的婚禮！如何？”年與江道。
“還是年書記有辦法，我覺得可以！你說呢，雨霏？”張齊遠再次將詢問的眼神投向江雨霏，眉目間寵愛無限。
“既然老爹都開口了，我哪敢違背啊！嘿嘿！”江雨霏沒心沒肺地衝年與江眨了眨眼睛。
“謝謝您了，年書記。那我回去跟我父母說一聲，如果您有空的話，這個週末我們兩家人坐一起談一談訂婚的事，您覺得怎麼樣？”張齊遠有點激動地握着江雨霏的手，問年與江。
“別急着謝謝我，”年與江大手一揮，又點了一根菸銜在了嘴邊：“我這個家長也是當得名不副其實，你們倆還是回雨霏外公外婆家去一趟，跟老兩口和雨霏的舅舅商量商量，也把我的意見帶到。訂婚的事，我就不張羅了，你們年輕人喜歡什麼形式的儀式你們定，時間地點定了來通知我就行，我一定參加！”
“您放心，我一定給雨霏一個最浪漫的訂婚儀式！謝謝您的成全和信任！”張齊遠再次向年與江表示感謝。
“喂，老爹，你不跟我一起回去看望外公外婆嗎？你也好久沒回去了吧？”江雨霏祈盼的小眼神看向年與江。
“我就不跟你們一起回去湊熱鬧了！”
“那......我可以向研究院那邊請個稍微長一點的假期嗎？但是我保證，不需要太長，齊遠哥哥說打算過春節前就把我們的事給辦了！”江雨霏作害羞狀。
“行！剛好我春節前不是很忙，春節後的話，還真不一定有時間參加你們的訂婚呢！”年與江說着又和藹地拍了拍張齊遠的肩膀：“那我就把我的寶貝女兒交給你了，祝你們幸福。”
“謝謝您，我一定會讓雨霏幸福的！”張齊遠信誓旦旦。
“還有，這個東西，心意我領了，東西你就收回去吧，好好準備訂婚宴去！”年與江把桌邊的信封拿過來，塞到了張齊遠手裡。
*
江雨霏獲得年與江的同意之後，樂得跟獲釋囚犯一樣，拉着張齊遠在路上又蹦又跳，高興之餘給百合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她自己馬上就要訂婚的好消息。
百合握着手機愣了半天，雨霏怎麼這麼固執？
明知道張齊遠是個花花公子，爲什麼還要做飛蛾撲火的事呢？
而年與江，居然同意了？
晚上洗澡出來，百合見年與江在書房裡練字，就走過去，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雨霏跟張齊遠的事，你真的同意了？”
“呵呵，怎麼，難道讓我棒打鴛鴦？”年與江擡眸笑着問她。
“可是......可是你明知道張齊遠他......”百合想起張齊遠之前對自己動手動腳的事，就不由地氣得說不出話來。
只是現在，她看清了張齊遠的真面目，以後自然會防着他。可是雨霏，這是明知山有虎，卻像虎山行，不是送羊入虎口嗎？
年與江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放下手裡的筆走過來攬着她的肩往客廳走去：“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以爲我不知道張齊遠是個什麼貨色？”
“你，你知道還把自己女兒往火坑裡推。雨霏要跟了張齊遠，能有幸福嗎？”百合更不懂他的意思。
“那是你小看了雨霏那個丫頭了！”年與江拉着百合在沙發上坐下，一邊細心地幫她擦頭髮一邊說：“張齊遠安的什麼心思我還不能確定，也許他真的被雨霏感動喜歡上了這個丫頭。如果不是這樣，就算我不出手，你覺得雨霏能放過他？根本不需要我做任何工作，雨霏自己就會給張齊遠好的顏色！她只要不殺人放火做違紀違法的事，我需要做的，只是想個辦法給她善善後就行了！所以，你放心看好戲吧！”
“看什麼好戲啊！雨霏是很聰明，古靈精怪的，但是她畢竟只是個女孩子。張齊遠呢？我覺得他這個人心思太深了，根本猜不透他想做什麼，雨霏肯定鬥不過他。而且，退一萬步想，你難道願意看到他們婚後總是打鬥不停嗎？”百合沖年與江不滿地撇撇嘴，哪有這樣當父親的？
年與江寵愛地捏了捏百合的鼻子：“我知道你真心爲雨霏好，但是你覺得如果我現在不同意，以雨霏的性子，會善罷甘休？不跟張齊遠私奔了纔怪！再說，雨霏這樣的孩子，從小到大想要的拼了小命也要得到，就算得不到，也不會輕易便宜了別人。這是她性格里的缺陷，我倒是覺得張齊遠可以給她上這麼一課，讓她快點長大！”
“你這是溺愛，縱容！”百合完全不理解他這種放任的觀點。
“溺愛有時候是爲了給她一個認識錯誤的機會，縱容就是讓她去解決這個錯誤！”年與江神秘地笑了笑。
“在性格怪異這點上，你們這倆父女真像親生的！”百合無奈地衝天花板翻了翻白眼，看來自己的關心完全無力而多餘！
年與江雖然答應了張齊遠和江雨霏的婚事，也提出了先訂婚的建議，但是在張家幾次邀請他對訂婚儀式提出意見的時候，他都委婉拒絕，推辭說只要兩個孩子滿意就行。
張齊遠很快定下了日子，二月中旬，農曆的臘月二十三，小年這天。
就在離江雨霏的訂婚日子還有不足十天的時候，百合發現自己的身體出現了一點點異樣：例假已經過了半個月了還沒來，起初她以爲只是換了環境加上冬天，是不是她本身的體寒導致的，可是這幾日她發現一到晚上八九點，就困得跟丟了魂一樣。
這肯定不正常，每天都有午睡，工作也並不累，往常都是十點上牀還要看會書纔有睏意......
晚上，年與江一上牀就從身後抱住她，開始動手動腳，百合此時已經快遇到了周公，不耐煩地推了推他，嘟囔道：“哎，好睏，別鬧了......”
“喂，甄百合！你已經用這個理由拒絕了我兩個晚上了，就算是和尚，也不要這麼殘忍地折磨我吧？”年與江有點不高興了，這丫頭最近一到晚上就萎靡不振，以前在牀上就算沒主動過，那也很少拒絕自己，不會生病了吧？
想到這裡，年與江擔心地伸手探了探百合的額頭，也不是很熱啊，“寶貝，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就是困......睡覺嘛！”百合連眼睛都懶得睜開，拉了拉被子。
“困？中午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不是說你午休睡了一個小時嗎？怎麼還困？是不是丁一諾那個傢伙最近給你安排的任務多太累了？”年與江着了急，這樣下去，總不能每天晚上讓自己面對自己愛的女人清心寡慾吧？
“哎呀，沒有.......你好煩......”百合一副不想理人樣子。
“那明天去醫院檢查一下吧，你最近很不正常！”年與江在確定她沒有發燒感冒之後，又不願意強迫她，只好悻悻地收起慾望，坐起來看書。
“檢查？”百合突然睜開了眼睛，頓時從牀上爬了起來，不確定地看向年與江，小聲問：“你說，我不會懷孕了吧？啊？”
“什麼？”年與江手裡的書“啪”得掉到了地上，愣了幾秒之後，臉上突然浮起異常的激動和興奮，按住百合的肩膀問道：“寶貝，你，你懷孕了？什麼時候的事？”
百合見他如此激動，擡手無措地揉了揉頭髮：“我大姨媽都推遲半個月沒來看我了......我，我真的有點擔心了.......我要是真的懷孕了怎麼辦啊？”
這個念頭開始在腦海裡出現之後，百合越來越緊張，一想起最近自己的狀態，更加恐慌，轉身不停地拍打年與江：“都怪你，每次都裸奔，說什麼沒事沒事的，這下好了，唉.......也都怪我，每次完事之後都說醒來去買藥吃，可每次一覺醒來都忘記.......”
看見百合懊惱的樣子，年與江抓住她的手，不悅地說：“難道你不想給我生個孩子？我知道我多盼望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我，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現在，我怎麼生啊......”百合不知道如何開口，雖然答應了他讓他先忙事業，結婚的事不會逼他。
可是如果真的懷孕了，這孩子難道要偷偷生下來？
“寶貝，你不相信我？還是不想要我們自己的孩子？”年與江非常激動，百合聽得他說話的語氣似乎都在顫抖，一點都沒有他平時當大領導時的穩重樣。
“我......過了年我都27歲啦，我當然想爲你生個孩子了......但是，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懷上了呢！明天下班我去買個驗孕棒吧，等有結果了再說！”
百合看出了他很想要這個孩子，自己也顧不上想那麼多了，等明天測了再決定吧。
“快，你先躺着，別把我兒子給凍着了！”年與江連忙扶百合躺下，幫她蓋好被子，自己起牀走出了臥室。
拿出手機給小高打了個電話：“你現在去藥房給我買點東西，現在給我送過來。”
“好的，您要買什麼藥？”
“那個......女人用的......”年與江忘記了剛纔百合說的叫什麼棒來着。
“哦，您是說衛生巾嗎？這個不需要在藥房買啊？”小高在那邊倒是很鎮定。
“不是那個玩意！就是能測出懷孕沒的那個東西！你去，多買幾個，立刻給我送來。”年與江快快說完，掛了電話。
這麼多年，什麼好事壞事沒吩咐過小高，今天這事可真讓他頭大！
百合在房間裡把年與江剛纔講電話的內容聽了個一清二楚，心裡真是又想笑又覺得糾結。
他這麼着急，真的那麼想要個孩子嗎？
不到半個小時，小高就送來了五六個品牌不同的早孕測試棒。
百合拗不過年與江，加上自己也很想知道結果，就爬起來去衛生間一次性用了三支測孕棒。
在這之前，她和年與江坐在牀上，研究了半天的使用說明。
當看着三條驗孕棒中間全部顯示出兩條紅線的時候，百合不可置信地在衛生間轉了好幾圈。
她，真的懷上了他的孩子？
可是，這孩子是個意外啊......
“喂，怎麼樣了？再不出來我就進去了！”年與江在衛生間門外不停敲門，聲音裡滿是期待。
門打開，百合把手裡的驗孕棒依次展現在年與江的眼前，他一把搶過來看了個仔細，愣了好久，轉身抱起了百合：“這意思就是，寶貝你真的給我懷上小寶貝了？”
“我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百合扁扁嘴，看他這麼高興，這個孩子肯定是要留下來了。
年與江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回牀上，輕輕地在她肚子山撫摸了一下，在百合的額頭留下一個深深的吻，聲音顫抖地說：“從明天開始，你就乖乖給我去別墅去，有張阿姨照顧你和寶寶，我會很放心的！現在準備我們的婚事是來不及了，等你生完寶寶，我們抱着寶寶一起結婚！”
看着年與江狹長的眸子裡流轉的激動和興奮，似乎還有感激，百合的心裡一下子沒了任何的顧忌，用力地點了點頭：“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但是我還是不想去別墅，你讓張阿姨過來行嗎？反正這裡地方也大！”
“好！都聽你的，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一家之主，你說什麼我都同意！”年與江忍不住又吻了吻百合的額頭。
“瞧你高興的，就那麼迫不及待想當爸爸嗎？”
“那要看誰給我生的了，我恨不得你立刻就給我生出來一個！”年與江說着又低頭吻住了百合的脣，他簡直太高興了太意外了，雖然他一直沒有做任何措施，但是他做夢也沒想到，他的小寶貝會這麼快給他懷上一個小小寶貝。
“十個月呢！你慢慢等吧！”百合調皮地一笑，視線轉向他的下面，“還有，你的某個部位，也要老老實實休息十個月咯！”
“那可不行，你這不科學......”年與江自然不同意，雙手撩開百合的睡衣就要摸上去。
“科學重要，還是寶寶重要？反正我聽說前幾個月很重要，你可別亂來！”百合拍開他的手，警告他。
年與江再次悻悻地躺下來，但比起她今晚帶給他的驚喜，他覺得就算節慾一年，也值得！
“寶貝，明天開始你別去上班了，最近天氣有點冷，你那辦公室的暖氣也不好。”年與江開始在百合耳邊囑咐她。
“不行，我在家會無聊死了。新都那麼多生了孩子的女職工，不都是懷着孕堅持上班的嗎？”百合不同意。
“你剛纔不是說前幾個月很重要嗎？要不等你肚子裡的寶寶穩定之後再去。”
“那也不行，我拿什麼理由請假啊.......”
“你還擔心這個嗎？你再不同意，我立刻把你的組織關係和幹部關係都開出去，你就可以無所顧忌了！”年與江有點不耐煩了，怎麼這點事還要跟自己討價還價？
“也不是，我只是不想搞特殊......要不我明天去一趟醫院吧，確診一下，順便諮詢諮詢醫生應該注意點什麼。”
“嗯，明天就去。”
百合正要睡，年與江又開始囉嗦：“你明天開始給我多穿點，別學那些小年輕，凍壞了我兒子看我怎麼跟你算賬！”
“你好囉嗦啊大叔，你兒子也是我兒子啊！”百合無語，這人今晚是怎麼了，話這麼多！
“也不許穿靴子了！”
“我那靴子就沒跟！平底的！”
“那也不行，萬一摔着我兒子......”
“喂，沒看出來你怎麼重男輕女啊？一口一個兒子，我要是生個女兒怎麼辦？”百合終於不滿了。
“笨蛋，生兒子跟媽像你不知道嗎？要是生女兒更好，我就怕你看着咱閨女跟我越來越像你吃醋怎麼辦？”
百合不想再理今晚這個不正常的大領導了......無力地說：“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可是我現在真的好睏，先睡吧......”
年與江後來又有一句沒一句地叮囑了百合很多，她只是迷迷糊糊地嗯一句，很快進入了夢想。
年與江抱着百合規規矩矩地睡了一晚，天剛亮，百合的手機猝不及防地響起來，兩個人都醒了過來。
百合摸過手機沒有去睜眼看誰，就先俺了接聽，電話剛接通，裡面傳來一陣女人的哭聲：“親愛的......我......”
是林薇的聲音，百合的睡意瞬間消失殆盡，忙做起來緊張地問道：“薇薇，你怎麼了？”
林薇對着電話卻只是哭，百合更加着急，她很少見到林薇這樣在自己面前失聲痛哭，即使是上次面對張齊遠的事，她將這麼多年的所有坎坷經歷都告訴百合的時候，也沒有如此傷心過......
“薇薇，你快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到底出什麼事了？”
百合急得對着電話痛呼，年與江皺了皺眉，坐起來按住她的肩膀，“彆着急，讓她說。”
“我在醫院......市婦幼保健院......我，我好沒用......”林薇斷斷續續說出自己所在的位置之後，電話裡就只傳來了她時而壓抑時而放聲出來的哭聲了。
“好，我馬上過去，不管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等我過去！”一聽是醫院，百合心裡咯噔一下，連忙再三囑咐了林薇幾句，掛了電話就匆匆下了牀。
“才幾點，你這是要幹嘛去？”年與江拉住她的胳膊，蹙眉問道。
“薇薇出事了，在婦幼保健醫院，我現在得過去。”百合說話時眼圈已經泛紅，她真的害怕林薇出事想不開。
“你怎麼去啊？等等我，送你過去。”年與江說着也下了牀，邊穿衣邊對手忙腳亂的百合說：“你慢點，她要真想出點什麼事就不會這個時候給你打電話讓你去醫院。就算出事的話，也應該已經出過了......”
“她剛結婚還不到一個月，能出什麼事？快點吧，我怕去晚了她有什麼想不開的事。”百合迅速披上衣服進了洗手間，三下五除二洗漱好，促催着年與江一起下了樓。
一路上，百合擰着眉一直擔憂地搓手：“婦幼保健醫院，怎麼大半夜去這個醫院......”
年與江騰出一隻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別擔心了，馬上就到了。你要記住你現在懷着寶寶，不管遇到什麼事，不能着急不能有任何極端情緒，否則會動胎氣。”
百合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突然擡眸驚恐地問年與江：“薇薇......不會是她肚子裡的寶寶出事了吧？”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的時候，百合覺得四肢的溫度都倏然消失......
不會的，不會的，薇薇好不容易找了一個好丈夫，結婚懷孕了，上天不會這麼殘忍對她的......
“好了，別胡思亂想了！她能給你打電話，至少說明她還沒事！”年與江拍了拍百合的手背，腳下加大了油門。
好在清晨這個時候路上並沒有堵車，兩個人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市婦幼保健醫院。
車子還未駛進醫院，百合連忙撥通了林薇的電話，可是電話響了很久之後，被一個男人接起來。
“你好，林薇她現在情緒很激動，我是他老公......”
“你好，我已經到醫院了，你們住在哪？”
從林薇老公那問到住院房間，百合拉着年與江着急地進了住院部。年與江見她着急又擔心的樣子，又怕她出事，只能大步跟上，護在她旁邊。
剛拐進三樓產科病房，百合一眼就看見了在房間門口的走廊裡來回徘徊的林薇老公劉力。
百合來不及跟他打招呼，直接輕輕推開門走進了病房。
劉力見到年與江，尷尬地笑了笑，哆嗦着從口袋裡掏出煙遞給他：“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她們是好朋友，沒必要說這種客氣話。人沒事吧？”年與江也不客氣，接過煙跟劉力聊了起來。
百合走進病房，一眼就看見了平躺在病牀上的林薇，她的頭髮凌亂地被壓在腦袋下面，手上還打着點滴，臉
上是病態的蒼白，嘴脣也毫無血色，兩隻哭紅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空洞地看着天花板，雖然一眨不眨，但眼淚卻不停地流下來。
看着如此憔悴不堪的林薇，百合心下一痛，眼圈瞬間泛紅。
薇薇真的病了，不過還好，應該沒危及到她的生命......
百合忙擦乾眼淚，輕輕靠近林薇，輕聲問道：“薇薇，你沒事吧？”
良久，林薇的眼睛終於向百合這邊轉動了一下，在看到是她時，眼淚卻更加洶涌起來，伴隨着不斷抽搐的身子，發出了嗚咽的哭聲。
“好了，親愛的，我來了，別難過了好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着你......乖，別哭了。”百合坐在牀邊，緊緊握住林薇的手，強抑住心裡涌上來的酸楚和心疼，拿出紙巾幫林薇擦眼淚。
林薇哭了一會，漸漸收住了眼淚，對百合說：“我沒事，你扶我坐起來。”
扶着林薇靠在了牀頭的枕頭上，看着林薇乾裂的嘴脣，百合連忙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她：“還好這個病房只有你的一個人，要不一大清早就這麼哭哭啼啼的，會吵到別人的。”
林薇接過杯子，衝百合擠出一個苦澀而無力的笑，“我昨夜三點纔來的......”
“三點？到底出什麼事了？”見林薇的情緒穩定了一點，百合終於問出了一路的擔心。
聞言，林薇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滾了下來，她的視線停在自己的腹部，“孩子......沒了......”
“什麼？”
百合覺得頭頂上當頭一棒......果然被她猜中了......
“怎麼，大半夜的，孩子怎麼會？”
“呵，”林薇苦笑，擡眸擦了擦眼淚，自嘲地說：“沒什麼，我賤唄......懷着寶寶還要跟他同房......”
“啊？所以，傷着了寶寶？”
百合有點意外，又感覺很無奈......他們兩個新婚燕爾，難免會情不自禁......
但是薇薇一直以來很在意肚子裡的寶寶，怎麼會......
哎！
林薇放下杯子，紅腫的淚眼看向百合，擡手握住百合的手，聲音悽然：“小盒子，這都是命......我以爲我費盡心機可以生出這個孩子，可還是讓她夭折了......”
“你說什麼呢，薇薇，你們倆剛結婚，又都這麼年輕，後面生孩子的機會多着呢！你別難過了，你這樣，孩子走也走的不安心......”縱然百合心裡無限遺憾和痛惜，但目前對林薇來說，保重身子更重要。
孩子沒了，屬於意外。
以後日子還長，她還可以懷，還可以生，想生幾個就生幾個......
“不......沒有了，我再也不可能懷上他的孩子了......”林薇轉過頭，木然地說。
“爲什麼？你別這麼喪氣，現在意外流產的人那麼多，怎麼可能不會再有了呢？”百合一聽心裡一緊，難道失去這個孩子也傷了她的身子？
林薇咬了咬蒼白的脣，輕輕地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聲如蚊蠅般細小：“這個孩子，不是劉力的......”
“什麼？不，不是你老公的？”
百合一驚，回頭看了一眼窗外一臉擔憂看向這裡的劉力，壓低聲音問林薇。
林薇僵硬地點點頭，聲音又開始哽咽：“我對不起他......他對我那麼好，一直以來我都無視他的存在，直到我知道自己懷孕了，我又特別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我灌醉了他，騙他跟他發生了一夜情，之後閃婚......我以爲，我跟孩子在他的呵護下可以很幸福......可是結婚之後我才發現，嫁給一個一點感覺都沒有的男人，真的比死了還痛苦......”
聽到這裡，百合心裡百感交集，不知道怎麼安慰林薇，原來年與江看得真沒錯......薇薇這個表面幸福的婚姻，原來只是一個空殼子......
林薇緩了緩，澀澀地勾了勾脣，繼續說：“結婚之後，我就告訴他我懷孕了，是他的。他竟然一點都沒懷疑......他對我是很照顧，一日三餐都想方設法什麼食物對孕婦有益他就花很長時間去做給我吃......在房事上也沒強迫過我......可是，可是你猜我昨晚看到什麼了？”
林薇說到這裡，突然笑着擡眸問百合，百合搖搖頭，輕聲問：“看到什麼了？”
林薇仰頭苦笑一聲，“我夜裡口渴起來喝水，發現他不在牀上，我去客廳路過書房，卻聽見裡面傳來奇怪的聲音......我輕輕推門進去一看，他......他居然在對着電腦上的女人照片自慰......我再一看那照片，竟然是我的......都是他偷拍我工作時的一些生活照......你能想象得到嗎？跟一個男人結婚了，自己的老公卻不敢碰自己，去靠老婆的照片解決生理需要......”
聽到這裡，百合緊緊皺起了眉，只是緊緊握住林薇的手，“這說明他是真的愛你啊，你知道有多少男人在老婆懷孕坐月子期間出軌的嗎？他不僅悉心照顧你，也沒有出去鬼混，就算......就算解決生理需要，也是用你的照片......你應該感到欣慰，爲什麼又要......”
“因爲我感覺到他很沒用啊！我想要的男人不是這種窩囊廢，我寧願他開口讓我幫他解決，我寧願他死皮賴臉壓到我身上來......他真的太沒用了！我無法容忍我有這樣一個悶騷的老公，我更無法容忍我將來的孩子管這種男人叫爸爸......我把他拎到牀上，逼着他要我......他一個勁跟我道歉，說以後再也不這樣幹了......我說你沒做錯事你道哪門子歉？可是他還繼續說着對不起......我覺得很窩藏！我就硬挑逗起了他的興趣......可是沒想到，他進入我身體之後，跟發了瘋一樣......等我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
林薇咬着脣，眼淚順着臉頰直接滑進了嘴巴里，插着藥管的手撫在臉上，又嗚嗚地哭出了聲。
百合又震驚又遺憾，眼淚忍不住又流了出來，又趕緊擦乾自己的淚，去安撫林薇：“薇薇，沒事了......既然你和這個孩子沒有緣分，以後待緣分到了，自然會生出一個健康聰明的寶寶的......但是你必須保重好身體，留得青山在，纔能有柴燒啊......”
“我沒事了，我覺得這都是命......親愛的，你就不想問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嗎？”林薇擡起頭，倔強地抹了抹眼淚。
百合的心裡其實早就有了懷疑的人，但是她不想讓自己這麼去猜......
“你都猜到了是吧？對，就是張齊遠的！”林薇看着百合眼裡流轉的猶豫和不忍，自諷地笑了笑，點頭輕描淡寫地說道。
想起那個人面獸心的張齊遠，百合不由地握緊了拳頭，輕嘆口氣痛惜地說：“薇薇，你糊塗啊......”
“謝謝你，只有你會這麼委婉，在別人看來，我要多賤就有多賤......”
林薇乾笑，笑得百合心裡更加心疼。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張齊遠他根本不愛你！即使這個孩子沒出事，有朝一日你生了他的孩子，卻遙遠看着他領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你能接受嗎？”百合之前以爲林薇已經放下了張齊遠，沒想到還是如此執迷不悟。
“我沒想那麼多，我只知道她不會娶我，也不會同意跟我生孩子，可是，可是我愛他......我既然不能跟他在一起，那不如生下他的孩子，看着孩子，也有一個念想......”
“但是你這樣，害了你自己的一輩子，害了孩子的一輩子，也害了你老公的一輩子，你覺得值得嗎？”
“所以說上天也覺得我做錯了，不想讓我繼續害那麼多人......所以，所以拿走了我孩子的命......”林薇說着又傷心地捂住了臉。
“薇薇，放棄他吧！你還年輕，跟劉力好好過日子，以後生一個屬於你們自己的孩子，多幸福啊！”百合說到這裡，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本來還想把自己懷孕的好消息跟林薇分享呢，現在看來......還是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在給你打電話之前，我給張齊遠打電話，他......我告訴他我在醫院，就希望他能來一趟，看看他孩子的屍首......可是，他竟然說我神經病，說我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孩子親爹是誰......我真想殺了他！他不在乎我無所謂，可是他不能懷疑他的孩子啊......”林薇充滿血絲的眼裡突然迸出一縷縷可怕的恨意。
百合閉上眼，無力地嘆口氣，“你別恨他，恨他還得記他一輩子，他那種人，根本不值得！薇薇，有件事，雖然我覺得不該在這個時候告訴你，但是爲了讓你徹底死心，我還是覺得做一次壞人。”
“關於他的？”林薇警覺地看向百合。
“嗯。”百合點點頭，咬牙鼓足勇氣說：“張齊遠馬上要訂婚了！”
林薇一愣，但很快就抽搐了一下嘴角，訕訕笑道：“是嗎？跟那個一直糾纏着他的江雨霏？”
百合不忍地點點頭，無奈地說：“雨霏跟你一樣，也是個傻丫頭，爲了註定得不到真心的男人，什麼事都敢做。也不知道這一次，她到底會不會後悔......”
“不管怎麼樣，她比我幸運......你放心，這種結果我早就猜到了。沒了孩子，我現在突然感覺自己無慾無求了......”林薇無力地躺了下去，反倒平靜了很多。
“薇薇，那你跟劉力？”百合知道孩子的意外失去會讓林薇暫時不會多想跟張齊遠之間的是非恩怨，但是她還是不放心她跟劉力之間的婚姻。
林薇轉眸給了百合一記安慰的淺笑：“你放心吧，親愛的，我突然感覺到輕鬆了很多，我會很理智地去處理我跟劉力之間的事的。”
“理智？你，要怎麼處理？”林薇的笑讓百合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麼。
“劉力是個好人，我不會虧待他的，你放心吧。”林薇認真地說。
“薇薇，感情的事以後再說。你現在最主要的是保重身體，我看你很虛弱，就在醫院多住幾天吧。”
“嗯，醫生說有點炎症，讓我治療幾天。”
*
從醫院出來，坐在回去的車上，回想起林薇的遭遇，百合仍覺得她太可憐，不由地攏了攏身上的衣服。
“冷嗎？”年與江開大了暖氣，摸了摸她的手：“別擔心了，林薇一看就是堅強的人，不會幹傻事的。”
“你都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百合問他。
“嗯！她老公一直很懊悔，說都怪自己衝動......這種事屬於意外，年輕人嘛，又是剛結婚，血氣方剛的，也值得原諒。”年與江對百合笑道：“不過你放心，爲了我們的孩子，我覺得我完全可以忍住這種要命的生理需求的。”
百合擔心的並不是這個，林薇的孩子表面上看是兩個人衝動之下的意外流產，但是歸根結底......
哎！
“好了，別嘆氣了。林薇的事也剛好警醒了我們，我剛已經給張阿姨打過電話，小高中午就會把她接過來。既然你不喜歡住那麼遠的別墅，那就繼續住在這邊吧。但是爲了防止意外，班暫時還是別上了。”
年與江說的話，到了百合耳朵裡，根本沒有聽進去多少，她到現在，還是在擔心着林薇會做出什麼更傷她自己的事來。
“對了，上個月參加薇薇的婚禮回來，你就說他們有問題，你怎麼看出來的？”百合問年與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