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話,安離就當他默認了,將殷北辰被劃破的襯衫衣袖撕掉,開始小心翼翼地幫他處理傷口。
殷北辰被刀劃的傷口不算很深,卻很長,猙獰地斜在他好看的手臂上,顯得格外猙獰,剛劃的新傷口,怎麼也止不住血,安離弄了很久,殷北辰微微一動,還是有血流出來,沖掉她塗好的血。
殷北辰沒有喊疼, 她卻越來越焦躁,在傷口又一次流血之後,陡然出手摁住殷北辰的肩膀,大聲道:“別動!”
她是從來不會這樣跟人說話的,別說剛纔還是他救了她,殷北辰有些驚訝,輕喊了一聲,安離擡起了頭,不知何時,她已經滿臉淚水。
剛開始發現自己被綁架的時候,她沒有哭,手機打通又被男人丟出的時候,她也沒有哭,回去木屋絕望的發現自己求救的希望消失時,她也沒有哭……卻在被救之後,面對着殷北辰的傷口,眼淚止不住的流。
安離看着那道猙獰的傷口,便覺得它像是劃在了自己的心尖上。
殷北辰自然能看到安離眼中的疼惜,他一方面爲知道安離心中其實有自己一份職位而高興,一方面又爲安離的眼淚心疼不止。
糾結之下,他還是沒忍住,伸手抱住了安離,輕聲安慰道:“別哭了,沒事,不疼的。”
安離鼻音嚴重,已經聽不出原本的音色,她哽咽着說:“騙人。”
那麼長,還在流着血,怎麼可能不疼。
她不知道,殷北辰是真的不疼。
雖然殷北辰說沒事,但安離還是堅持讓段佑將他送到了醫院,看着醫生手法熟練的將他傷口包紮一起,安離就一直紅着眼睛坐在一旁,她已經不在掉眼淚了,可是那副樣子,看上去還是泫然若泣。
殷北辰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好不容易等醫生離開了病房,他笑着開口:“你哭成這個樣子,是對我英雄救美的行爲十分感動麼?”
安離還是沒忍住輕笑出聲,什麼時候了,他還會開玩笑。
見她終於笑了,殷北辰也輕鬆不少,繼續故意道:“想好怎麼感激我了麼?”
安離沉默了一下,突然道:“以身相許怎麼樣?”
她是真的很感謝殷北辰今天來救她的行爲,畢竟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能憑藉着一個打通卻沒有聲音的電話,判斷出對方出了事,大部分人都會覺得是她的手機不小心蹭到了電話撥通鍵。
這隻能說明,殷北辰時時刻刻都在關注着、關心着她。
他是真的喜歡她,也真的對她很好。
甚至之前,在她想要逃避的時候,他也沒有強逼她。
安離覺得十分愧疚,甚至就像,就這樣跟殷北辰在一起了,也沒有什麼。
她想到之前殷北辰擔心自己的行爲,以爲他不會拒絕,誰知殷北辰聽了之後,面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他只是笑笑,似乎並不將安離的話當真:“好啊,我可以把你抵押給醫院,來當做我的醫藥費,這樣我就不賠本了。”
安離想解釋她不是開玩笑的,她是真的答應跟他在一起了,但殷北辰卻沒跟她這個機會
,說完上一句話,他低頭看了看手錶,立刻道:“凌晨了,你打算怎麼辦?回去?還是在這裡湊活一晚?”
殷北辰爲她手上,安離怎麼可能會離開,她默默搖頭,堅持要留在醫院。
想到安離白天受到那麼大的驚嚇,回去也不一定能睡得着,殷北辰便沒有反駁,指了指旁邊空着的病牀,道:“你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安離走到那張空閒病牀,坐下後,忽然想到:“那你呢?”
殷北辰笑笑,卻沒有說話。
他不睡,安離也不想睡,兩人就這麼靜默地坐在房間中,一直到天色微亮。
脫離了那黑暗的環境,睏乏反而涌上了安離的心頭,她靠在牀頭上,不知不知覺間,便陷入了沉睡中。
聽着她的呼吸聲逐漸綿長,殷北辰起身,將她抱起,平放在牀上,安離不重,但他手上的手臂卻承受不了太多的重量,彎腰放任的時候扯動傷口,疼得他嘴一咧。
正在此時麼,病房門被人推開了,是段佑,見殷北辰下了牀,段佑就要過來。
卻被殷北辰用眼神止住,安頓好安離後,他隨意看了一眼自己好像又裂開的傷口,對段佑擺了擺手,兩人出了病房。
“殷總,已經查清楚了,是凡源岑總那邊的事情。”
段佑將連夜查出來的資料送到殷北辰的手中,目光忍不住往他又開始滲血的傷口上飄。
殷北辰道:“那個秘書跟了岑茂睿八年, 也算是半個他的人,我們不好在明面上下手,你去找人,把這份文件送到岑茂睿手中。”
就看那人如何反應,如果他不作爲,那他就算是冒着跟凡源鬧翻的危險,也不可能讓人傷害安離的人逍遙法外。
段佑點頭,接過文件後,看着殷北辰欲言又止。
殷北辰卻像是沒察覺到一樣,對岑茂睿道:“去辦理出院手續吧。”
他沒有時間在醫院耗着。
這次段佑卻沒有乾脆點頭,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您的傷口流血了,去找醫生處理一下吧。”
殷北辰頭也沒有回的繼續往前走,像是壓根沒聽到段佑的話。
段佑知道他不是沒聽到,只是因爲安小姐的事情心情煩躁不想處理,他想了想,追了上去:“傷口總不好,安小姐看見,會擔心的。”
果不其然,說完這句,剛纔還質疑不處理傷口的殷北辰立刻換了方向,往醫生的診室走去,走了兩步,又忽然停下:“出院手續還是先不要辦了,留着吧。”
“好。”見這招有效,段佑淺淺一笑,趕緊跟了上去。
安離這一覺睡到了接近晚上,醒來時,天邊夕陽已斜,她站在牀邊看了看天際的晚霞,才忽然想起來,病房裡沒有人。
她立刻緊張了起來,殷北辰好像本來就不怎麼想來醫院,他該不會已經走了吧?
她急忙披上外套,想出去找找,沒想到剛一開門,就跟殷北辰撞了個正着,殷北辰捂着自己的傷口,口氣誇張地哎呦一聲,一連後退了兩步。
安離心中一緊,緊忙上去扶着他,焦
急地問道:“怎麼了?碰到了麼?”
“對,碰到了,你把我碰殘廢了。”殷北辰口氣誇張,眼神無辜。
安離聽到之後,就知道對方是在開玩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將他手臂放開,讓到一旁:“你幹什麼去了?醒來就不見了,還以爲你出院了。”
殷北辰心虛的摸摸鼻子,安離還是真是瞭解他。
他低頭走進病房,身後提着飯盒的段佑也跟了進來,安離的目光這才落到段佑身上,意外道:“段助理?”
段佑心說你可算是看到我了,一開門眼裡只有殷總,面上卻不敢表露半分,憨憨一笑,將飯盒往安離手中一遞:“安小姐,您也在這,實在是太好了,麻煩您幫忙照顧一下殷總吧,殷總受傷不能去公司,我還要回去處理事情。”
這傷可是爲了安離而受,安離急忙點頭:“好好好,你去吧。”
段佑一笑,暗中給殷北辰遞了個眼神打氣加油,然後裝作匆忙的樣子,離開了病房。
安離將飯盒在桌子上擺開,然後對着殷北辰招手:“過來吃飯吧。”
殷北辰走到她身後,停住不住說話了。
安離聽不到聲音,便奇怪地起身回望,沒想到剛一歪頭,就差點撞在殷北辰的胸膛上,他換了一身寬鬆的病號服,從她的角度,正好可以從半開的衣領看到裡面的風光。
安離臉色一紅,急忙後退了兩步,小聲抱怨道:“幹嘛突然靠那麼近?”
殷北辰一臉無辜:“我就是想過來看看段佑帶了什麼菜過來,我餓了。”
他說得理直氣壯,好像剛纔是安離不應該突然起身一樣。
安離將筷子往他手中一塞,道:“快吃飯吧。”吃飯就能堵住他這張看似平常,實際蔫壞的嘴了。
然而殷北辰卻擡了擡手臂,更加無辜道:“你餵我。”
安離瞪眼,紅色一點一點漫上臉頰。
這人在說什麼?
“你想到哪裡去了?”殷北辰笑吟吟地看着安離,在她快要將自己煮熟的時候,忽然開口解釋道:“我右手受傷了啊。”
安離這纔想起來他被砍傷的正是右手,雖然傷到的是上臂,但是……她目光往他的繃帶上一掃,瞬間被上面深處的血跡刺激到了:“怎麼又流血了?”
安離說不清楚爲什麼,現在她就是有點神經質,看到這個人流血就難過。
殷北辰道:“還不是你剛纔撞的?”
實際上是他下午不休息,跟着段佑處理公務傷口裂開了。
但安離卻沒有懷疑他的話,當真以爲是她剛纔將傷口撞開了,這下什麼也不說了,將殷北辰推到牀上坐下,自己拿起了筷子。
“來,張口。”
殷北辰受了一次傷,卻收穫了自己心儀的人親自爲自己吃飯,這巨大的幸福差點將他砸暈,他差點控制不住自己臉上的表情,強行抿脣纔將眼底的喜悅壓住,乖乖張嘴。
然而這神情落入安離眼中,卻成了傷口太疼,導致他寢食難安。
不得不說,這誤會大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