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分錢

“不是分完家了嗎?分單分了,房子也分了,還有什麼要分的呀?”友健覺得奇怪,就追問父母。

“有,還有,還有錢要分。”母親看着弟兄倆,疑惑的樣子,直截了當地說道。

“不,不,不,你們年紀也不小了,這錢留着還是你們自己花吧!”友健天真地回答道。

友康和美珠夫婦一聽老人說分錢,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只是不知道老人到底是怎樣考慮的,所以,他們夫婦倆誰也不說話。他知道弟弟友健以前只顧上學,家裡的借事他幾乎什麼都知道。

他在上班之前,好像是這個家庭的編外人員一樣,只是家裡供養着他的一切。至於供養的錢從何而來,纔不是他所考慮的範圍哩。

所以,他對分家,尤其剛纔老人提到分錢,他真的腦袋空空,啥都不懂。

“傻小子,你說啥胡話哩?”母親用責怪口氣說道。

“你還不知道吧,家裡外債很多哩,不是讓你們分錢,是讓你們分擔外欠的錢哩!”母親繼續給他解釋。

“外欠的錢,啥錢?還有外欠的錢昂?”友健表現出吃驚的樣子。

“友健,你就別裝了,那一年你去化工廠上班,2000塊錢贊助費是從那裡來的?工資沒掙上,你倒把2000塊錢倒貼進去了!”

“爹,娘,咱有這麼多外債,剛纔我大爺、姑父這些分家的人都在的時候,爲什麼不說啊?”友健不懂人情世故,繼續追問道。

“你真傻呀,你正在什麼年紀啊?你不知道,大人都是爲你考慮嗎?那麼多外債對外能說嗎?”母親氣得只想罵他。

“你們替我考慮個啥?我們不偷不搶的。”友健還要繼續說下去。

“你不說話好不好,你不知道該說對象了嗎?人家知道了,你就打一輩子光棍吧!”母親怒吼道。

“剛纔爹不是說來的都是親人,都是自家人嗎?親人和自家人幹嘛還要往外說呢?”友健越說越玄乎,後來乾脆沒有人理會他了。

待了一會兒,屋裡靜了下來,父親開始用低沉的聲音說話了:“家是分清了,債務還沒有分。現在我就把債務說一說。

咱現在除了以前還上的外債,還有外欠款3360塊錢。這裡面多數是兩次蓋房子和友康結婚欠下的。

這期間友健一直上學,你也應該擔一點,下一步你結婚還要花不少錢,剛上班注意節省點。

我這裡也都有記錄,友康借了1500多塊錢,剩下1800多塊錢是俺老倆借的,這1800塊錢友健要多擔一些,1000塊錢行不行?

剩下的800多塊錢,就靠在俺老倆身上了。友康啊,你借的錢你就還了吧,你們兩個人上班,掙得多!”

美珠在後面捅了捅友康的屁股,友康着急得不知道怎麼說。

這個動作被公公書堂看到了,就問美珠:“美珠,你說說你的想法。”

美珠本想從友康嘴裡把問題說出來,這不是明擺着有偏向嗎?

在美珠心裡,是這麼想的,3000塊錢友康和友健弟兄倆一人一半,剩下的360塊錢老人擔着。可是,老人把大頭欠款推給了友康。

可是,友康沒有開口說話,她又不好多說。

公公卻問到她頭上了,因爲朱友康沒有表態,美珠也不知道怎麼說纔好。

最後卻說:“按說,按說……,我聽友康的吧,友康怎麼辦我就怎麼辦!”

1500多塊錢,相當於友康一年的工資啊。

友康想說什麼,可是,他是知道家底兒的,假如靠給老人還,還不知道等到牛年馬月呢。到時候要錢的恐怕還是衝着友康來。

並且他還知道,友健不小了,假如有了媳婦,很快就要結婚,到時候,別說擋賬了,恐怕還要再借債務,還要他幫忙。

他咬了咬牙,壓着心裡的不滿,不冷不熱地說:“老人不容易,老人說了算。誰借的債務誰來還吧!”

友康心裡清楚,這1500塊錢是自己借錢的總數。他不能給老人慪氣,又不能讓媳婦滿意,他只能用最後一句話“誰借的債務誰來還吧”說給美珠聽,當然更是說給父母聽的。

他要讓父母親知道,自己是吃了虧的,賣了力的。

他要讓美珠知道,是自己吃了大虧了,咱就認命吧,你也別埋怨我了!

過了二月二,朱友康用壘牆剩下的半截磚塊,鋪在新房的地面上,買了玻璃和玻璃刀,自己把門窗的玻璃按上。

他又買了一盤最便宜的黑皮電線接通了電燈,水只能去舊家,用轆轤頭提,有了這些,既然分家了,他們就準備搬過去住。

可惜的是結婚時木匠在屋裡製作的,尺寸比較大,不管怎樣擺弄,根本從屋門裡擡不出去。

晚上睡覺沒有牀能睡覺嗎?朱友康束手無策,氣衝丹田,煩躁難忍。

他只好找到父母商量,他希望把自己這張牀留下來,給友健用,家裡給他們買一張新牀。

父母去屋裡看了看,嘴裡不停地念叨着,這可咋辦啊?這可咋辦啊?就是不肯表態。

朱友康差點掉下眼淚,家裡1500塊錢外債都擔了,老人竟連一張新牀都捨不得給買。看父母沒有肯定的回答,他和美珠也就只好忍氣吞聲,自己想辦法解決。

夫妻倆商量乾脆拿來木鋸,把完整的好牀從中間鋸開,擡到新家。

被褥還是原來的被褥,可是搬過去了,屋裡還沒有煤火爐,又是第一次住人,能不冷嗎?

朱友康忙完別的活計,太陽快要落山了,他又動手和泥,臨時壘了燒煤泥的就地蹲火爐。

等火爐裡面套完,天已經全黑下來。

生起了火,還沒有拉煤,正月裡他們附近根本找不到拉煤的地方。

他只好從父母那裡借來幾簸箕煤,算是開火了。

晚上做第一頓飯,美珠哭了。

柴米麪油鹽醬醋茶,幾乎差了一半,她沒有分到炒菜的小鍋,也沒有分到舀飯的勺子。

只好做好了飯,掏出來,再去炒菜。沒有勺子,只好端起鐵鍋往碗裡倒。

第一天晚上,他們湊合着吃了一點飯。

女兒要潑奶粉,大人要喝水,友康只好等刷了鍋,再用鐵鍋坐水喝。

夜裡女兒喝水怎麼辦呀?他只好把剩下的水留在鍋裡,放在火爐邊上。

儘管屋裡通了電,亮了燈,但是,還沒有來得及安裝窗簾,一出門就是村外野地,連圍牆都沒有,睡前友康用兩張報紙擋在玻璃上,算是窗簾了。

新房子,又是二月裡,屋子裡冷的實在頂不住。他們把結婚的被褥,除了帶到縣城的以外,全部拿出來蓋在身上。

美珠膽小,覺得像是睡在漫天野地裡一樣,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第二天女兒開始發燒,孩子被凍感冒了。

搬過來之後,除了妹妹友蓮和友梅來嫂子這裡看了看之外,父母誰都沒有出現,距離僅僅一路之隔。

美珠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其實公婆讓他們回家居住,替她娘分憂是幌子,他們的真正目的是分家,這是他們經過了多少個日夜纔想出來的甜蜜陷阱。

美珠心裡難受的簡直想吐。

他剛剛出院,又是腎病綜合徵,剛出院不久,身體還沒有恢復好,既不能生氣,又不能幹活兒,生活上還得吃好休息好,現在到底是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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