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想起了什麼問題啊?”友康已經下了牀,正準備往門外走去,聽到美珠說話,就停下了腳步。
“咱分家了不差,好歹有了住的地方,可是咱吃啥啊?糧食怎麼沒有分呢?”美珠疑惑地看着友康,披着外衣下了牀。
“這個啊?這個,這個,咱這裡都這樣。咱又不常在家,有啥吃啥唄?”友康吞吞吐吐說道。
“你說咱吃啥吧?啥也沒有啊?”美珠攤開雙手,做出了無奈的舉動。
“咱別直接問了,到時候需要啥,咱就去要唄!”友康隨機應變道。
“也好,省得以後盆盆罐罐的。你先去來一點麪粉、油鹽,小米之類的吧!”美珠隨即催促道。
“好,我這就去。”
朱友康出了門徑直去了舊家,回來的時候,帶回來半點麪粉,一升小米,一瓶花生油。
“挺快的,友康。你去的時候,老人怎麼說的?”美珠問。
“也沒有說啥呀,凡是有的都拿來了。”朱友康痛快地回答。
“那就再去搬兩棵白菜吧,咱這裡一棵菜也沒有。”美珠繼續讓友康去倒騰。
“好,我這就去。”說完出了門,到舊家東牆跟掀開破席片,順手搬了兩棵大白菜,也沒有打招呼,就搬回了家裡。
美珠在小鍋裡炒了些白菜,加了水,然後在裡面放了兩包方便麪。
美珠先給友康舀了一碗,友康急急忙忙吃完,早早上班去了,美珠才慢慢吃起來。
吃完之後,美珠帶着孩子,在家裡收拾家務,打掃衛生,一直忙到中午做飯的時候。
女兒睡了以後,美珠剛放下,婆婆突然來到了院子裡,打了一聲招呼,就進了門。
“友康這孩子,怎麼把花生油都提過來了?”一邊說着,就去屋裡找花生油。
她看到在隔壁的廚房旁邊放着,順手提起來就走了。
“哎,哎,”美珠剛要張開嘴喊婆婆,還沒有發出聲來,婆婆已經出了門。心急如火的她,想大聲喊,又怕影響不好,也就沒有喊出聲來。
這可咋辦呀,到了做飯的時候,能不用油嗎?
她無奈地退回到屋子裡,看着女兒還在睡覺,就利用這點時間抓緊做飯,鍋里加了水,鼻子上還不知道放上什麼,蓋上鍋蓋,把鍋坐在了火爐上。
她在家裡再三猶豫,一手拿了一個竹筐,一手拿了一隻碗,還是去了婆婆那邊,因爲必須用油。
”家裡有饅頭嗎?我想拿幾個饅頭,再倒點油。“美珠看着婆婆正在竈前添火做飯,就戰戰兢兢地問道。
婆婆站起來,拿開鼻子上的鍋蓋,看了美珠一眼,說:“拿吧,你看着拿吧!”
美珠看到,婆婆的篦子上騰着兩個饅頭,六七個窩窩頭,還有幾塊山藥蘿蔔。
婆婆既然發話了,美珠本該隨便去拿。可是,她看到這裡多樣吃的,不好意思去拿好的,哆哆嗦嗦地從篦子上拿去了一個窩窩頭,兩塊山藥,兩個蘿蔔。
她拿來一個碗,婆婆又給她倒了一碗油。
當她轉身要走的時候,婆婆突然補了一句:“吃油省着點吧,光知道乾淨,掙不來錢頂個屁用?”
美珠想反駁幾句,看着兩個妹妹在院子裡剝白菜,又覺得不妥。
她看了一眼婆婆,沒有吱聲,轉身往門外走去。
她想,自己身體弱,又剛剛出院,孩子還小,又要吃奶,省着吃油,省着吃飯,這能行嗎?
眼看着篦子上有饅頭,爲什麼婆婆竟然不吱聲呢?
難道她不知道我這身體狀況嗎?難道她不知道我還要下奶餵養女兒嗎?
她準備下定決心,離開這個家,離開這個婆婆,到縣城去挨着娘生活。
晚上友康下班回來後,她一邊吃着飯,一邊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友康。
“美珠,你跟着我受委屈了,咱去就去,等到了縣城我就去找廠房,再想辦法聯繫資金。”
友康聽了美珠的想法,覺得也只能這樣了。孝順,孝順,對待老人,除了孝,還得順着。
如果繼續這樣住下去,友康晚上值班,美珠還得把妹妹叫來作伴,她自己都不敢在家裡睡覺,這也不是一個長遠的事。
這麼冷的天怎麼去縣城呢?友康找到了堂哥友兵,看能不能搭乘一下村裡的大型拖拉機。
美珠身體不好,還有不到半年的女兒,車斗裡是不能坐的,路又遠,風吹得一定吃不消。
友兵找了一個方便的時候,把友康一家三口和妹妹友梅送到了縣城。這次讓友梅去,是因爲有人給友蓮介紹對象,最近要安排見面。
剛到縣城的第二天,姐夫大友那裡就捎來了口信,大友的父親趙大錘去世了。
友康堅持自己去一趟,美珠本來身體就不好,又有孩子,而且是剛從家裡回來。
美珠覺得不妥,本來是友康姐姐,關係這麼近,她不願意落下別人的話柄,只好把孩子交給母親,再次回到南丘村。
姐夫家白事又借了友康和美珠200塊錢,這使得友康家生活雪上加霜,相形見絀。
友康本打算回來之後,把去劉新亮那裡是借三哥的300塊錢還上,這次又泡湯了。眼看着三哥這邊又要結婚了,花錢的地方又非常多,朱友康心急如焚。
現在美珠的想法又不能馬上實現,最現實的是,要掙錢過日子。
美珠和友康商量着,她先到劉新亮母親那裡上班,顧了眼前,再考慮謀劃長遠。
美珠拖着還沒有完全恢復的身體,開始在加工廠門市上班。
這樣家裡每個月就可以多收入100多塊錢,日子勉強着往前走。
三哥結婚前,友康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就向和他經常打交道的呂老師借了300塊錢,這才擋上了三哥的缺口。
三哥結婚那一天,正在吃中午飯,信用社的小馬又給友康捎來了口信,說友健喝醉了,現在還在單位。
友康知道友健的樣子,怕和上一次一樣跟領導鬧矛盾,放下筷子,趕緊跑到友健的單位。因爲上一次喝醉鬧事,友健已經換到了北街信用社營業廳。
朱友康一進屋,倒是沒有看到和上次那樣與領到鬧騰,也沒有嘔吐,就是趴在櫃檯上一直在胡亂喊叫,影響了營業廳的正常營業。
朱友康越過櫃檯,用一隻胳膊攙扶着他,又一次帶到了自己的家裡。
安排的迎來送往差事,友康只好靠給另外幾個同志。
一直陪弟弟到太陽快要落山了,這可怎麼是好。
友梅晚上要和岳母在一起住,三哥又是新婚,無奈之下,友康只好把美珠和女兒也送到她孃家,和岳母、妹妹擠在一起。
留下來弟弟友健和他在租住的房子裡睡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還沒有出門,北街信用社營業廳主任找到了友康家。
主任介紹說,客戶還在屁股後面追債,弟弟私自做主,把客戶一張房產證扣下來,給另一個需要貸款的熟人做了抵押。
朱友康陪了弟弟一個晚上,該上班了,又出了這麼一樁子事,心裡非常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