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康和張美珠結婚以來,每年都會趕在年前回南丘村老家和父母一起團聚。
孩子稍大一點了,朱友康就提前把孩子送到老家,夫妻趕在晚些時候,再騎摩托車回家拜年。
今年情況有些特殊,美珠三哥孩子在北京住院治病,又偏偏到了年底,朱友康去了北京,所以,沒有顧上送孩子回老家。
經過昨天晚上的鬧騰之後,第二天美珠早早起牀煮了餃子。
朱友康睡了一夜之後,身心緩解了一些,可是,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個不停。
他也提前起了牀,要給美珠端餃子幫忙,被美珠立刻叫停了:“一邊去,不用你的髒手!”
朱友康只好無奈而無聊地,拿鞋油擦他的皮鞋去了。
因爲昨天從北京回來,睡得又很晚,他還沒有顧上擦一擦自己的皮鞋。
等擦完了皮鞋,美珠的餃子也煮出來了。
儘管張美珠不再像以前那樣,給他把餃子端在跟前,再倒上醋,送上蒜瓣,但是,她總得把餃子舀到盤子裡和碗裡。
朱友康藉機從鍋臺上,自己端餃子去吃。
朱友康自我安慰說:“這叫自給自足,自力更生!”
其實,他心裡非常清楚,一個歡樂祥和的家庭氣氛,從此不再有了。
這是他感覺最大的遺憾,他要尋找機會,挽回這個不利局面。
因爲這樣的家庭對孩子、對夫妻都會產生最大的危害。
他心裡清楚,這叫自作自受。
他也清楚,別人在這個黃金年齡段,都在鯤鵬展翅,鵬程萬里,而自己的仕途和家庭卻出現了前所未有之殘局。
每每想到這裡,他就會心酸難過,他就會緊皺眉頭,反思自己的過錯。
他想,即便自己跟何海雲沒有張美珠想象的那樣,留宿在一起胡來,但是還是自己貪酒出了問題,這是最不應該的。
他非常清楚地知道,造成目前之現狀,一切責任都歸自己,跟美珠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相反,美珠非常顧家,做的非常到位,無論是家庭的、子女的、還是單位的、社會的。
所以,朱友康現在只能咬緊牙關,盡最大努力扭轉和挽救這種不利局面。
吃完飯之後,朱友康試探着跟美珠商量回家的事,張美珠斷然拒絕了。
這也是朱友康預料之中的事,一是自己出錯了,怎麼可能跟你朱友康一起,歡歡喜喜回去過年呢?
當然,這裡面也有另一個特殊原因——她侄子的突然離去,她正在悲痛欲絕之中。
朱友康心裡知道,這些事都巧合地湊到了一起,所以,只好讓美珠留在家裡,稍作調整。他帶着兩個穿戴嚴實的孩子,回到南丘村老家。
“來孩子,讓爺爺抱抱。”
“來孩子,讓奶奶親親。”
爺爺奶奶看到孫子孫女們回來了,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哎,美珠呢?”
“她今天不回來了。”
朱友康回答,說話間他心情有些不太愉快,被父親書堂看出來了。
於是問道:“俺跟你娘年前都等着你們回來,這不,初一剛回來,還少了一個人。這是怎麼回事兒呀?”
“我年前不是說了嗎,美珠三哥孩子在北京住院,年前我去了一趟北京。大年三十纔回來。朱友康解釋說:“她三哥的孩子死在北京了。美珠這幾天心裡正難受呢!”
“奧,原來是這樣啊,阿彌陀佛!”
母親張麗芝雙手合一,瞬間作了一個禱告。
奶奶臨走前,把朱家傳統供奉的各路神仙,都委託給了她。
這些年來,她任勞任怨,兢兢業業,從來沒有因爲任何理由,影響每一個節點的香火。
她一直用燒香拜佛的方式,祈禱着全家能有一個好運氣。
最近幾年,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說話和動作也慢了半拍。
孝親敬老是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爲此,朱友康更加註重,照顧老人的生活起居。
幾千年來,這種植根於炎黃子孫,內心深處的傳統美德,在中華大地生根開花結果。而這每一支根、每一朵花、每一顆果實,正是每一個家庭,家庭裡的每一個成員。
傳承這種傳統美德,是每一個社會成員應盡的義務,也是義不容辭的責任。
朱友康知道,老人的晚年生活,尤其是在醫院裡住院生活,和孩子們的伺候照顧,有很大關係。
因此,必須把孝親敬老,伺候老人放在最突出的位置。
他慢慢回憶起老人住院時的情節。
父親70歲以後,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除了老年哮喘意外,還有高血壓、腦梗阻、便秘、前列腺炎等疾病。
年輕時在村裡掄大錘挖石頭、背石頭、運送石頭,身體透支嚴重。
實行聯產責任制後,由於子女多,家庭負擔重,姐姐出嫁早,朱友康、友健和妹妹友蓮、友梅都正在上學,家裡勞力少,父母鋤地、收割莊稼等,經常起五更亂黃昏。
特別是伏天頂着烈日鋤地,對身體傷害最大。
那些年代經濟條件很差,又吃不好,長期勞作,積勞成疾,還不到六十歲就開始弓背、哮喘,嚴重時喘不過氣來,後來發展成爲肺氣腫。
那時朱友康年輕,不懂得什麼養生,也不知道告訴老人怎樣保養自己,錯過了最好的矯正和治療機會。
現在想起來追悔莫及、心酸落淚。
後來生活慢慢地教會了朱友康,一些養生和疾病預防常識。比如美珠生病住院,給兒子冒雨搶救鼻孔裡的石榴籽等活動。
於是,朱友康就試着給老人療養,確實起到了延緩病情發展的作用。
爲了防止病情嚴重發展,朱友康每年都在春秋兩季,爲老人做預防治療。儘管這樣,父親的病情隨着年齡的增加,還是發展到了肺部嚴重感染的地步。
每年都得在家裡輸幾次液或進行住院治療。
近幾年又出現高血壓和便秘症狀,父親前年10月到去年臘月,由於血壓高導致腦梗阻、腦出血,曾先後三次住院治療。
那年十月份的一天,弟弟友健喝醉了酒,父親給朱友康打來電話說,有些頭暈,朱友康知道不是好症狀,很早趕回家裡。
父親告訴友康:“早起穿衣裳還沒事,吃飯時右手就拿不住筷子了。”
朱友康二話沒說,就趕緊找車把老人送到醫院,經查是腦梗阻,因爲送醫院及時,住院第二天,手指就有緩解了,父親躲過了一劫。
朱友康看着有說有笑的老人,心裡充滿了歡樂。
今年的大年初一,朱友康把友健夫婦和侄女,一起叫到老人這邊吃飯,愛喝酒的友健,在朱友康的求情下,麗麗允許他跟哥哥喝幾杯。
並且麗麗也端起了酒杯,敬了友康哥哥一杯,表示哥哥辛苦了,對哥哥這些年的幫助和照顧的表示感謝。
“哥哥,友健去礦上上班的事,有準吧?”
麗麗被哥哥們勸回家之後,脾氣稍微好了一些,但是對於友健能不能出去掙錢還有些擔心。
“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
朱友康很堅決的回答,讓麗麗吃了定心丸。
飯前朱友康挨家給幾個長輩拜了晚年,吃完飯之後,他還要再去拜訪幾個村裡不錯的同學和朋友。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多了。
他看着二位老人都好好的,就很放心的把孩子留給老人,跟老人打過招呼後,騎摩托車回到了蓬州縣城。
他剛放好摩托車,友健的電話就打來了:“爹從煤爐上栽下來了,大概是中煤氣了,渾身無力,上吐下瀉,站立不穩,需要馬上住院,我已經先打了120。”
“好的,你跟着救護車,我馬上就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