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了戰予丞，“籤。你既然知道自己是一個瘋子，那也該清楚，哪怕有片刻的清醒，瘋子就是瘋子，怎麼做一個合格的丈夫？保護自己的女人？”
容正口中一句一個瘋子，幾乎像是耳光，又重又狠得甩在了戰予丞的臉上。
他的睫毛顫了顫，連看都沒有看那離婚協議，直接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容正示意李彥從戰予丞手中接過了離婚協議，戰予丞站直了身體，看向了容老爺子。
他的眸光，沒有或者是不敢從眼眶鮮紅的容嵐身上逗留。
“容爺爺，請您別怪阿嵐。一開始是我不懂事，是我老是糾纏着阿嵐，阿嵐纔會和我結婚的。以後，請您好好照顧她。”說完，他朝着容正深深的彎下了腰，“我求您了。”
即便是戰予丞痛快得簽下了離婚協議，容正臉上的寒色，依舊沒有半分消退。
“以後照顧阿嵐的人，不會是我。”看着面前這個即便憔悴，衣着堪稱落拓，卻依舊俊美如同芝蘭玉樹的男人，容正冷冷道：“是阿嵐肚子裡面真正的父親，席耀爵。”
戰予丞聽到席耀爵的名字，眸子裡面的悲哀，越深厚了幾分。
看着他眸子裡面的悲哀，容正繼續道：“你真以爲阿嵐是不堪你的糾纏，她纔會和你結婚嗎？你錯了。她是我的孫女，我瞭解她。同樣，她也瞭解我。”
他低下頭，看向了容嵐，容嵐輕搖了搖頭，“爺爺，別說了。”
爺爺後面的話，勢必要徹底斬斷戰予丞對她最後一絲留戀。
容正怎麼可能會聽她的？
“容家是錦城大戶人家，我生平最爲重視的就是臉面，我怎麼可能會允許我唯一的孫女未婚先孕，成爲衆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如果一開始，她沒有告訴我，她懷着你的孩子，不管我欠你爺爺多少恩情，我都會讓她立刻打掉孩子。”在他知道容嵐懷孕之後，正是猶豫着戰家和容家的交情，他纔沒有立刻將容嵐送進了手術室。
等到他反覆思量，終於下定決心拿掉容嵐肚子裡面的孩子的時候，蘇綸又及時帶着戰予丞，將正要準備動手術的容嵐給強行帶走。
“容爺爺，您什麼意思？”戰予丞麻木問道。
“什麼意思，你還不懂嗎？”容正冷笑：“阿嵐想要保全肚子裡面的這個孩子。更何況，除了你這個傻瓜之外，也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接受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是不是，阿嵐？”
對上容正笑得殘忍的眸，容嵐說不出不是這兩個字。
“阿嵐。”戰予丞的眸放到容嵐通紅的眼睛上，“別難過。你看，你根本不喜歡我。別爲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去難過。走，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予丞，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她試圖對戰予丞解釋，她想要和他過一輩子啊！
“出去！”戰予丞粗暴打斷了她的話，指着門口，“立刻！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算是你給我留下最後的尊嚴！”
青城院長辦公室內。
院長想必是早知道容正和容嵐會來到辦公室，因此給容正容嵐這對爺孫留下了單獨相處的空間。
容正坐在沙發上，看着眼角依舊通紅，漆黑的眸中，水汽瀰漫，失魂落魄的容嵐，“沒有男人能夠接受女人，是因爲別人的孩子纔會和自己結婚的。哪怕是戰予丞也一樣。”
他指着茶几上，戰予丞先前簽好的離婚協議，“把這個簽了，不只是給你自己，同時也是給戰予丞自由。”
容嵐的視線，落在那份離婚協議上，看着最後，戰予丞龍飛鳳舞的筆記。
最後一筆，因爲力度很大，劃破了紙張。
這是否證明了，在他簽下離婚協議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有着不捨？
容嵐的沉默，並未讓容正閉嘴，他揉着額角，他老了。
尤其是又經歷了一場大手術，不過只是一夜未睡，就讓他的身體吃不消。
他此時就是全憑着一腔怒氣，無論如何都要容嵐和戰予丞離婚的信念強撐着。
“別拖了。以後在予丞身邊，會有一個全心全意喜歡他，沒有一絲利用他的女生出現。你不能這麼自私，明明不愛他，卻還拖着他跟你在一起。我欠戰大哥已經太多，不能再讓你耽誤他的孫子去尋找幸福。更何況，你的心中也清楚。如果不是因爲你和予丞在一起，他的情況很穩定，不會被關進青城醫院。簽字吧，如果真的爲了予丞好，那以後就不要再見予丞。”
“爺爺，您是爲了予丞着想？還是因爲席耀爵的緣故？席耀爵告訴你，我肚子裡面的孩子是他的？”容嵐的視線從離婚協議放到了容正的臉上。
她這一句話，幾乎是戳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
容正的呼吸猛然間急促起來，“好，既然你把話說穿了，那我們談下去。阿嵐，你竟然敢騙我！爲了和戰予丞在一起，你連孩子是戰予丞的這種謊話，你都說得出來！”
一開始，他之所以那麼快同意席耀爵和容嵐的婚事，一方面是因爲看重席耀爵的能力。
而另外一方面席耀爵親口向他坦誠，容嵐肚子裡面的孩子是他的。
可是，後來戰予丞在婚禮上，將容嵐帶走，蘇綸又拿了一份絨毛鑑定書，證明容嵐肚子裡面的孩子是戰予丞的。
那份鑑定書，不似作假。
他的心中驚疑不定，同時也擔憂，席家以後會再度找容嵐的麻煩。
因此，他向席耀爵隱晦試探過，容嵐肚子裡面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可席耀爵卻坦白告訴他，他和容嵐從未在一起過，只是喜歡容嵐，纔會把容嵐肚子裡面的孩子，當成是自己的看待。
再後來，錦城娛樂週刊大肆報道容嵐未婚先孕，並且是在和戰豐臣訂婚前一夜，跟男人廝混纔會有的，容嵐的名譽跌至谷底。
饒是如此，他依舊沒有鬆口同意，容嵐和戰予丞的婚事。
而就在那個時候，容嵐查出了是豐臣將她懷孕的事情，爆了出去，同時容嵐又找到了她和戰予丞曾經住過的那家黑心旅館的老闆。
老闆親口承認，給戰予丞和容嵐送去的夜宵之中，放了春藥。
因爲掃黃打非，二人被警察抓走，在戰予丞的體檢之中，也的確是查出了有春藥的成分。
他找醫生推算了容嵐懷孕的時間，也的確是在那前後兩天懷孕的。
正是因爲以爲確定了容嵐懷着的孩子是戰予丞的，同時又因爲錦城娛樂週刊的報道，他纔會同意二人登記。
可沒有想到，這竟然是容嵐給他設的一個局，爲了和戰予丞名正言順在一起的局。
如果不是昨晚，他接到了席昊安的電話，並且將容嵐命人買通那黑心旅館老闆的證據交給了他，他還被矇在鼓裡。
“孩子是我一個人的，在我懷孕的時候，是予丞一直在照顧我，跟席耀爵沒有半點關係。”她怎麼可能會認一個強迫了她的男人，做她女兒的爸爸？
容正聽出了容嵐的這個意思，而席耀爵也曾經向他親口承認過，在遊輪上，容嵐和戰豐臣訂婚的前一夜，是他潛進了容嵐的房間中，酒後對她施暴。
所以，容嵐纔不肯接受他，而他也因爲內疚和驕傲，在婚禮上，同意容嵐和戰予丞走。
“是席耀爵做錯了，他不該對你施暴。你就算是不肯原諒他，不肯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可是你難道沒有想過，孩子出生之後，席耀爵會怎麼做嗎？”容正眸子裡面帶着疲倦，憤怒，無奈。
種種複雜的情緒，望向了容嵐：“他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面？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不想要知道。但是，你必須得明白這一點。就算是你不想要和席耀爵在一起，你肚子裡面的孩子，必須給席家。”
昨晚，席耀爵並沒有親自給他打電話，席昊安準確傳達了席耀爵的意思。
還有兩個月，孩子就要出生。
如果容嵐不肯和戰予丞離婚的話，等到孩子出生，他們會拿到ｄｎａ鑑定書，和容嵐打官司。
“這一點絕對不可能！”容嵐語氣森然，這一世席耀爵出來和她搶洛洛，如果上一世，席耀爵早點承擔起做父親的責任，洛洛怎麼會慘死在程雅茹的手中？
就算是她可以原諒席耀爵強迫她，她也沒有辦法原諒這一點！
洛洛脹紫的小臉，細細脖頸上，青色的掐痕，是她此生最大的夢魘。
“阿嵐！你不要任性了！”容嵐的拒絕，讓容正原本平復的呼吸，再度急促起來。
“孩子出生之後，席耀爵會和你打官司。到時候，你知道你會面臨什麼場面嗎？所有人都會知道，你帶着席耀爵的孩子，嫁給了戰予丞，他們絕對會瞧不起你，戰予丞會淪爲整個錦城最大的笑柄！戰家和容家最後的情意，也會被斷的乾乾淨淨，你讓我還怎麼去見戰大哥？”
“席耀爵甚至會公佈出，這個孩子是在遊輪上，你和戰豐臣訂婚前一夜有的！你會因此揹負上不檢點的名聲不說，甚至所有人都會以爲你正是因爲和席耀爵的私情，纔會陷害戰豐臣和程雅茹上牀！你以後還怎麼見人？你的女兒也會長大，你想要讓她在衆人的議論之中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