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倏然大亮,容嵐眯起了眼睛,見到的便是席耀爵高大的背影踏出了門口。
發白的指握緊了浴巾,通紅的眸看着他,他剛纔同樣沒有脫去衣服,僅僅只是拉下了拉鍊。
溼透的西裝裹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俊挺出衆的身形。
他走到了大牀前,蹲下了身子,撿起了地上的銀色面具。
容嵐倏然意識到一點,他不想要讓她看到他的臉。
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滑過,可是此時的容嵐心亂如麻,根本沒有來得及抓住那一點。
放了熱水,脫掉了身上的衣服,她洗去了身上,他的味道。
浴室門被輕敲了一下,席耀爵的聲音傳來:“小丫頭,你的衣服。”
門,並沒有鎖上。
影影綽綽的毛玻璃,勾勒出他高大的身形。
他的聲音裡面含着一絲笑意,“我想,你不會樂意我親自把衣服給你送進來的。”
容嵐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裹好了身子,伸手打開了一條縫隙,映入眸中的是他白皙修長的指,握着粉色的內衣。
臉頰倏然漲紅,“你變態!”
他一定是故意的,她不相信服務生給她送衣服進來,會沒有袋子。
而他偏偏把這最爲隱私,最爲貼近她的柔軟布料拿了出來。
“哦?”他的聲音微微揚起,壞壞的語調,大手作勢將衣服收回來。
容嵐的肺都快要被氣炸,迅速扯過了衣服。
在浴室裡面換好了衣服,她走了出來。
席耀爵顯然是在別的房間內洗好澡了,他身上穿着簡單的襯衫,長褲,髮絲還帶着潮溼的氣息,落在銀白色的面具上,讓他收斂起了幾分危險,看起來閒適而又慵懶。
他的手中拿着一隻白色的手機。
她的。
“誰讓你亂動我的東西!”容嵐面色一變,快步向前,試圖從他的手中拿過手機。
而他卻擡高了手,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剛纔,戰予丞給你打過電話。”
容嵐臉上的血色褪去,擡眸死死的看着他。
現在時間已經不早,戰予丞應該從北庭內下班,給她打電話了。
“以後不許見他,懂了嗎?”席耀爵看着她,她剛剛洗了熱水澡,可是臉上卻蒼白無比,隱隱的寒氣從她身上折射出來。
“席耀爵,你是不是逼死我才甘心?”容嵐眸子內淚光閃爍,她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眨去了眸子裡面的淚水。
“我愛戰予丞。不可能因爲你的命令,以後便不在見他。”她把話說明白,她真的不懂,席耀爵即便是容貌受損,依照他的家世,想要什麼樣的女孩子不行,爲什麼一定要找她?
“愛他?”席耀爵脣角勾起了奇怪的弧度,“不,你如果知道戰予丞是什麼樣的人,你絕對不會愛他的。”
什麼意思?
容嵐的心一沉。
而就在此時,她的手機一亮,一條信息進來,署名是雅茹。
程雅茹還有臉給她發信息?
容嵐轉過身,手指劃開了屏幕。
程雅茹發來的是一張照片,照片裡面拍下來的畫面,讓她的手一抖。
手機險些摔在了地上。
席耀爵尊重容嵐,在見到了容嵐背對着他看手機的時候,他便紳士的倒退了一步。
“阿嵐,如果不想要錦城所有報社收到你在訂婚宴前夕被人強.暴的視頻,三天後,跟我見一面。”
照片裡面,她的臉色蒼白,滿臉淚痕,眸子裡面盡是痛苦。
男人的正臉沒有被拍到,拍到的僅僅是側臉的一個剪影,高挺的鼻尖,白皙如玉的皮膚隱隱有着玉石般的光澤。
容嵐的眸子像是被扎進了兩根針一樣,刺得她眼睛生疼。
死死的看着這個看不清臉的男人。
她轉過身,驚慌的眸看向了席耀爵,看着他臉上那刺目的銀白色面具。
腦海中勾勒出了他面具下,那張疤痕縱橫交錯的臉。
除了下頜,嘴脣和眼睛之外,他的臉上沒有完好的皮膚。
“怎麼了?”席耀爵的心一跳,看着她水潤的眸淚珠滑了下來。
他的心,像是被一隻大手握住了似的,不由得問道。
“席耀爵……”容嵐聲音哽咽,“遊輪上,那一晚的男人根本不是你!你爲什麼要騙我?”
席耀爵眸光陡然一變,“誰告訴你的?”
容嵐昂首看向了刺目的水晶燈,她沒有料到程雅茹不只是喪心病狂到收買男人強.暴她,甚至還把那個屈辱的過程拍了下來。
程雅茹剛纔發給她的照片,顯然就是截取的照片。
照片裡面的男人看不到正臉,露出的一小部分皮膚上,根本沒有傷疤。
“你真讓我噁心。”她轉過頭,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五個字。
門板被用力甩上的聲音,讓席耀爵高大的身子一顫,像是暗處有人一拳打在了他的身上似的,銀白色的面具下,僅僅露出的一線下頜,蒼白沒有一點顏色。
夜色已經很深,容嵐讓司機把車停了下來,她下了車,漫無目的走着。
她的雙眸通紅,重活一世,遊輪上她被程雅茹設計的那一晚,背後竟然會這麼複雜。
潛進她房間中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爲什麼席耀爵會對她說是他?
席耀爵是不是認識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他又躲在遊輪什麼地方?避開了李彥的視線?
她想不通,想不透。
“老婆……”身子被人從背後抱住,她眼眶發澀,乾乾的疼。
緊繃的身子,在察覺到那個溫暖而又熟悉的懷抱之後,倏然放鬆。
“你晚上去哪兒了?爲什麼我給你打電話你沒有接?你是來這兒看我的嗎?你不是說過,先不要告訴爺爺我和你在一起的事情嗎?如果爺爺看到你出現在這裡,爺爺難道不會懷疑嗎?”戰予丞嘴巴跟連珠炮似的,問了一串的問題。
容嵐怔怔擡眸,這才發現前方不遠處便是戰宅。
她竟然會來到了這裡。
冰涼的臉頰接二連三的承受着他的吻,她側首,映入眸中的是戰予丞明亮的眸,那眸子裡面有着單純的欣喜。
“不過,我真的很高興,你會來這兒看我。”他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齒,明亮的笑盡是陽光氣息,“幸好我今天加班回來晚了。不然的話,我就遇不到你了。”
容嵐吸了吸鼻子,他身上依舊穿着北庭休閒會所的制服,淡淡的酒味從制服上面傳來,她開口,聲音沙啞:“你今天打碎酒瓶了嗎?”
不然的話,他身上的酒氣不會這麼重。
“味道很重嗎?”戰予丞舉起了手臂,在自己袖子上來回聞着,“我給客人送酒的時候,有一個女客人想要摸我臉,我爲了避開她,酒瓶子給摔碎了。”
他出衆的容貌,的確是很容易引來女人的垂涎。
戰予丞手摟着容嵐的腰,他吐了吐舌頭,對容嵐道:“領班又對我發脾氣了,罰我去洗杯子,我又打碎了好幾個酒杯。領班的臉都快要綠了。”
聽着戰予丞碎碎念着他在北庭內闖的禍,容嵐的心,針扎把的疼。
如果不是因爲她的話,戰予丞怎麼會想到去北庭?
深呼吸,將戰予丞放在她腰上的手拿開來,她轉過身,往後退後了三步。
“予丞,別去北庭上班了。”
“不去不行啊。我媽說過的,我要是想要和你結婚的話,必須有能力養你。”戰予丞往前走一步,朝着容嵐伸出了手,試圖在把容嵐抱在懷中。
她的身體嬌嬌小小的,他很喜歡抱着她。
容嵐揮開了他的手,擡眸看向了他,“我不稀罕你養。還有,我已經玩夠了。”
“玩?什麼意思?”戰予丞的眉峰皺了起來。
容嵐看着他困惑迷茫的眸,心尖那股針扎把的疼放到了無限大,疼得她幾乎都快要喘不過氣來,“這大半個月,我一直都在玩你。陪你玩老婆老公的遊戲。”
脣角勾起了笑,她伸手輕佻的摸向了戰予丞的臉,“你知道你長得很漂亮吧?是那種女孩子沒有辦法拒絕的漂亮。我很喜歡你這張臉,所以纔會陪你玩了這麼幾天。”
收回了手,她的臉上露出了厭惡:“可是你實在太蠢了!除了長相之外,一無是處。我已經玩夠了。”
“阿嵐……”戰予丞怔怔的看着容嵐,容嵐望向他的眼神,沒有那種讓他覺得綿軟的笑意,那張總是甜甜的的脣,此時說出的話,這麼刺耳。
是的,刺耳。
“別叫我。”容嵐眉頭皺的更深,“還有我警告你,你別把我們這段相處的事情說出去,我不想要讓別人知道我跟一個傻瓜在一起過!”
傻瓜兩個字說了出來,疼得不是戰予丞。而是她。
她先前就那麼輕易決定跟戰予丞在一起,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做法是有多自私。
戰予丞那般的好,她配不上他。
“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戰予丞的臉色有些發白,“我們先前不是還好好的嗎?爲什麼你會突然對我說這樣的話?你說過的,你不嫌棄我笨的……”
“那個時候不嫌棄,現在嫌棄了。”容嵐不想要再去看他那張迷茫困惑的臉,她轉過身,知道如果自己繼續看着他,說不出後面那般傷人的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