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衆的意見永遠值得尊重,老怪物也喜歡爭強鬥狠,雖然對胖子的爲人不滿,對胖子的手段還是頗爲欣賞的。
修爲剛到元嬰期的王浩有什麼本事對抗王東呢?還敢口出狂言,連老怪物都禁不住升起一絲好奇,想了片刻,妥協道:“也好,就讓你們在蜀山分個高下,但是老夫有言在先,不管你們的勝負如何,誰有道理,誰沒道理,蜀山都是作壁上觀,絕不插手。勝者可以爲所欲爲,就算殺了人,也能拍拍屁股走人,你們有意見嗎?”
王浩不耐煩的說道:“聽說人家都管你叫做戰神,是不是越老就越沒用了?爭鬥時生死各安天命,這有什麼好講的。”
比試的消息傳出,不少弟子聞訊趕來,圍城一個圓圈,就當是競技場了。
王東左手握住避火珠,右手持一面不知名的令牌,寸長,閃爍耀眼的金光,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修真家族能拿出件象樣的法寶就很稀罕了,此人卻一出手就好似兩件,倒是奢侈的很。
“王浩,我聽說星語仙子是你的弟子,曾用馭火術挫敗火修散人。名師才能出高徒,想來你的馭火術也差不到哪裡去。但是有避火珠在此,就算你有天大本領,也休想玩出花樣來。”
持有避火珠的人浴火不焚,這倒不是什麼秘密,王浩看了眼那枚圓滾滾,藍汪汪的珠子,心裡就覺得憋氣。世上就不該有這種東西,待會兒動手的時候,非毀掉不可。
“嘿嘿,消息還蠻靈通的嗎?都說玄門是個窮地方,修真世家纔是肥得流油,看來傳說也是有道理的。還有沒有什麼法寶,趕緊都掏出來,我瞧瞧能不能武裝到牙齒?”
此言一出,問劍和王東同時老臉一紅。蜀山是出了名的寒酸,而王東爭鬥時用兩件法寶,也算是丟人現眼了。沒有辦法,他既然知道王浩是玩火高手,就不得不做些防範,避火珠是最好的選擇,但是避火珠只能避火,總還要一件進攻的法寶。
“呵呵,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見笑了。”王東忝着老臉狡辯,這話是說給問劍聽的。
“好啊!我就看看那個破珠子能不能保得住你。”胖子依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談笑風生。
如夢如幻的黑焰憑空形成,靜悄悄的出現在王東背後,狀如一朵妖魅的黑蓮花,悄無聲息,發出幽暗詭異的光。
偷襲,徹頭徹尾的偷襲。
沒有了花哨的馭劍,爭鬥少了許多精彩,兇險程度不弱半分。饒是蜀山弟子們三天兩頭的切磋,也不可能經歷過幾次生死爭鬥,有些人甚至連一次都沒有經歷過,如此詭異的偷襲,如此狠辣的殺手,不禁讓人產生窒息的感覺。這些人在心中想象,假如換成自己是王東,有沒有可能察覺到了黑焰,有沒有可能避過,結論是令人沮喪的,一定不會。胖子的表情那麼自然,誰能想到他不動聲色的出手。
切磋的目的是爲了提升能力,爭鬥的目的卻是殺死對手,讓自己能生存下去,兩者有本質的區別,因此同樣和與人動手,兇險程度迥然不同。
並非蜀山的弟子無能,這種本能除非經歷過刻骨銘心,生死間的教訓,教是教不來的。何況王浩掩飾的非常好,出手也未免太淫蕩了,面對面的偷襲,除非是將馭火玩到出神入化,不然想都別想。
王東雖然看不見黑焰,卻能從圍觀的蜀山弟子眼中讀出一絲信息。兇險,聰明的人僅僅是一絲半點的提示就足夠了。本能讓他快速的側身,嬌豔的蓮花幾乎擦住面頰而過,皮膚一陣火辣辣的灼痛,總算僥倖撿回了一條性命,額頭已經滲出了細汗。
“卑鄙!你居然偷襲。”王東滿臉嗔容,放在平時他也會這麼幹,但是在蜀山絕對不會。
“誰說我在偷襲?我喚出火焰而已,難道還要留心提防?不能傷到你,反應還不慢嗎?”妖異的黑蓮就懸在兩人之間,完全瞧不出王浩用什麼手段控制,經過和五條龍魂的惡戰,他的馭火術更進一籌,火焰在他的手心緩緩流動,黑漆漆的光芒如夢似幻。
“老東西,就算我當面出手,你也有本事避過,不信你就試試。”黑蓮花頃刻間化爲烏有,有的只是狂放的怒焰,迅雷不及掩耳的殺到王東面門。
毫無徵兆,又是次偷襲。
“同樣的伎倆用兩次就不靈了,乖乖束手就擒,念你年少無知,我放你一條生路。”王東單手擎起避火珠招架,同時將一縷真元輸入令牌。
作爲家主,他不得不考慮得失,無論如何,得罪陳玄不明智,事情也許還不太糟,還有挽回的餘地,如果沒有,再出手也不遲。馭火術長於攻擊,防禦能力幾乎爲零,換成別人可能無力抵禦,但是有避火珠在手,抵擋片刻不成問題,只要有機會發動攻勢,胖子的修爲受不住雷霆一擊。
“是嗎?”王浩不再取巧,只是緩慢的提升混沌之火。原來,獲勝的方法還有許多,比如說再召喚出一團黑焰,王東必定束手無策,可是他偏偏選擇了最笨的一種,他要用混沌之火煉化避火珠,這種東西是馭火者的恥辱,不該存在於世上。
溫度並不是很高,比起犼噴出的烈焰還差了許多,但是在極短的時間裡,避火珠卻發生了奇妙的變化,顏色變得更加明亮,彷佛在釋放最後的光芒,不僅如此,原本入手是涼悠悠的,現在變成了冰寒刺骨。凡是法寶,在失控的狀況下釋放能量都是不正常的,通常意味着終結,一旦能量散失殆盡,也就是破銅爛鐵無異了。
王東暗自驚心,知道沒有本錢再拖延了,咬咬牙說道:“既然你逼人太甚,休怪我出手無情!”
能量在剎那間爆發,金芒隨即充斥天地,就連觀戰的蜀山弟子,都覺得有無數把小刀在肆虐肌膚,與此同時,一道光柱巍然聳立天際。
情形都是像極了傳說中的佛光。難道令牌裡藏有佛家舍利?蜀山弟子無不嘖嘖稀奇,胡亂猜疑,佛道兩家向來極少交往,彼此都認爲對方是神秘的存在,這種說法倒是不算離譜,蘇雪也不由信了幾分。
老怪物豈容他們誤導徒弟,寒着臉教訓道:“胡說!佛光應該讓人感覺詳和、安樂、吉祥,你們看看這道金光,射得人張不開眼睛,充滿了肅殺之氣,哪一點你佛光?如此霸道的法寶,不用問也知道是玄門的法寶。”
聲色俱厲,嚇得一干弟子當即閉嘴,唯有蘇雪不怕老怪物,悄聲問道:“師傅,這是件什麼寶物啊。”
“依爲師看,這就是傳說中的將軍令。相傳在戰國的時候,有位驍勇善戰的將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據說他能攻城略地,靠的就是一面令牌。這令牌是由君主邀請玄門高手,採集不知名的材料,耗時十三年才煉成,是極爲霸道的法寶。只要這枚令牌一出,任他百萬大軍,立即灰飛煙滅。傳說當然是誇張了點,以煉器的角度看,這令牌除了殺氣十足,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不過你想想,用玄門的法寶助陣,凡人哪有抵抗能力?還不是疑爲神鬼作崇。人就是如此,見到無法抵禦的法寶,鬥志很快就會喪失。連鬥志都沒有了,那還不是兵敗如山倒?
那個將軍屢戰屢勝,逐漸養成的嗜殺的脾氣,每次攻城略地,最後都要放火屠城。他的惡行終於激怒了蜀山,派出弟子將他擊殺,包括隨他征戰的軍隊。”老怪物的見識也少得可憐,但是在徒弟和衆多弟子面前總不能丟臉吧,說完這番話,見到沒有人質疑,這纔算鬆了口氣。若非將軍令的來歷和蜀山有關,可能他就真不知道了,老怪物可沒有信口胡謅的本事。
蘇雪暗自爲胖子擔心,自我安慰道:“我看這枚令牌也是打仗用的,爭鬥的時候不如飛劍還用。”
基本上,蜀上弟子都是這麼認爲的,他們都喜歡用飛劍,不喜歡用法寶。問劍深以爲然,點點頭繼續說道:“那個將軍還有他的軍隊,由於殺人太多,無法轉世,魂魄就依附在那塊令牌上,因此那塊令牌後來被稱爲將軍令。我剛纔看見金光中隱約泛出青色,應該是不會錯了。”
蘇雪皺眉道:“咱們蜀山爲什麼不毀掉令牌呀?這種邪惡的東西留在世上只能害人。”
向着胖子也不用和法寶較勁呀,老怪物鬱悶道:“凡是法寶一旦流落到俗世,哪一件不是能夠興風作浪的,將軍令不過是稍微特殊了一點,變通人也能使用罷了。法寶沒有思想,用來做惡或者是行善,全看落在什麼人手裡,蜀山當初的選擇沒有錯。”
“話不是這麼說的,普通人也能使用就是最大的錯!誰得到這件法寶,就等於擁有了做惡的能力,一件光能殺戮的法寶有什麼用?師傅想想,那個君主爲什麼煉製將軍令,不就是爲了殺戮嗎?”
法寶擁有強大的力量,落在修真者手裡,或許能善加利用。但是普通人的環境不同,還要爲生活擔心,一旦擁有了這種力量,肯定是用來追求權利、財富,得到這兩樣東西,最簡單的方式爲非就是掠奪。這就等於給了小偷一枚核彈,後果不難想象。基本上可以斷定,將軍令的下一個主人,也必定是個暴徒。
貌似也有道理,老怪物點頭道:“徒兒說得好,這種東西不應該存在。”
要是王東知道將軍令和蜀山的淵源,說什麼也不肯拿出來,現在說什麼也晚了,只能硬着頭皮,先掛掉該死的胖子再說。
金芒還在暴漲,叮叮噹噹的聲音格外清脆,可惜聽起來有引起刺耳了。不知何時,兩人的中間多出了一道幽藍的冰盾,聲響就是金芒碰撞冰盾發出來的。
金芒猶如實質,彷佛內裡隱藏了無數細小鋒利的刀片,硬生生的在冰盾上刻出一條條痕跡,看起來觸目驚心。
論修爲,胖子弱了許多。片刻間,王浩就被震得手臂發麻,肩膀像是要散架了一樣,這種時候放棄就是死,唯有咬牙堅持。冰盾被瓦解之時,就是分出生死的瞬間,高手和菜鳥的區別不但在於修爲,還有經驗的素質,無論在多麼不利的狀況下,高手總能保持住理智和從容。
王浩除了偶爾會失控,基本上擁有了高手的素質。當然,他的修爲距離高手還有段距離,但是憑藉頂級的法寶,詭異的馭火,勉強能夠彌補。混沌之火在剎那間被提升至四級,避火珠就算再神奇,遇上能熔萬物的混沌之火,也是無可奈何,不斷的釋放能量變得黯淡。終於,在一聲碎裂中壽終正寢。碎片以驚人的速度被燒熔。
“這傢伙馭火化掉了避火珠。”蜀山弟子議論紛紛,仍舊不肯相信現實,難道法寶也有僞劣產品,顯然不是,那黑焰也實在太詭異,世間哪有黑色的火焰?
“你輸了。”胖子如釋重負的笑了,這是一場較量,而他獲得了勝利。
失去了避火珠,面對來勢洶洶的烈焰,王東只能轉身逃跑。原本,他修爲高出了胖子許多,元嬰期以後,修爲每高出一個境界,那就是天差地別,不該輸得這麼丟臉。無奈胖子不僅是元嬰期的高手,而且是馭火的一代宗師,枉他有一身本領,仍然被處處掣肘,完全施展不出來。
勝券在握,王浩收起混沌之火,利用紫焰燃起火牆,將對手團團圍住。“束手就擒,小爺留你條性命,只要你放出李蘆的老婆,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
對於外行來說,紫焰比混沌之火更加有威懾力,那炫目的光彩,灼人的高溫,都叫人不敢輕易嘗試。王浩的目的是擒下他,逼他釋放星語母親,或者直接用他交換。
識時務者爲俊傑,王東就算不是俊傑,也絕對不是傻子,何苦爲了個陰靈拼個魚死網破,把老命留在蜀山。胖子不想要他的命,要不然何必放出火牆,讓那團黑焰乘勝追擊,豈不是更直截了當?不過要是答應了,也就等於是承認擄人的事實。這件事要是傳出去,王家的名聲一落千丈,一時間他左右問難。
權衡利弊後,他終於停止了無謂的嘗試,試探的說道:“這場比試我認輸。不過,王家沒幹過擄人的事,我無人可放。”
紫焰驟然縮小數尺,溫度也再次提升,火牆內熱浪逼人,這就是胖子的答覆。
王東嘴脣動了動,欲言又止,對方既然有所要求,必定會投鼠忌器,他還有要挾的資本。心理戰,沉不住氣的人必然敗得一塌糊塗。
比拼修爲王浩必定吃虧,所以他揚長避短,遠遠的用紫焰困住王東,若有所思道:“老怪物,能不能請你派一名蜀山弟子,通知王家的人,叫他們帶李蘆的老婆來換人。”
“我說過,王家沒有幹過擄人的事,無人可換,成王敗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王東一副視死如歸的德行,換成不知情的人準會被他騙過。
“想死是吧?不用心急,要是你們無人可換,你很快就能如願,就算他們來交換,等我換到人也成全你,就當是做善事了。好不好?”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人,王浩一副我吃定你了的神情。
和王東說什麼都是多餘,對付他的手下比對付他要簡單得多,王浩將目光轉向問劍。
“這件事純粹是你和他的私人恩怨,蜀山不方便插手。”老怪物的臉上陰晴不定。
王浩生性不喜歡求人,也不強求。“不用爲難,沒關係,我親自押他回家。”
說得倒是輕鬆,真要這麼幹了,還不是鬧得人盡皆知,王家子弟今後還有臉出門?王東已經開始後悔,不該挑戰胖子的耐心。
“師傅,我們就幫幫忙,好不好?”蘇雪小聲的央求,此刻,也只有她敢求問劍。
“好吧,王家做出卑鄙齷齪的事,不對在先。這小子又是你朋友,老夫以私人身份,陪他走上一趟。”老怪物看看一臉期待的蘇雪,不忍道:“你也和爲師一起,出去見識見識,今天你也看見了,爭鬥不單是靠修爲,計謀,手段缺一不可,這小子能以弱勝強,靠得可不是運氣,是心計。你呀,整天待在山上,學不到真本事,以後遇到強敵,非吃大虧不可,趁爲師如今還在,還能點撥點撥你。”
蘇雪皺了皺眉頭,擠出個鬼臉,模樣嬌俏可愛,不得不歎服她的好運,拜在問劍門下,那是何等的福分?到現在,她還是無憂無慮的,如何能體會到人心險惡?
“還有你們,生死爭鬥和切磋是不同的,別以爲整天打同門比試,打架就很行了,不經歷過生死的考驗,你們學不會真正的本事。回去都好好想想。"這問劍也是灑脫的人,隨便向弟子交代了兩句,就帶上蘇雪匆匆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