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中突然出現一條身影,長衫被染成了炫目的紫色,頭髮和鬍子也是如此,但是依稀能辨認出,它們原來應該是白色的。
能夠在紫焰裡逗留的人,至少有元嬰期的修爲,再看他泰然自若的神情,絕非普通的高手。
“何方小輩?竟然敢塗炭生靈?眼裡還有王法嗎?”
靠,玄門的人何時講過王法?見怪不怪,王浩權當是沒有看見,依舊自顧御火。小醫仙此刻外出,也不願意暴露身份,只有老頭一人自言自語,看起來有幾分滑稽可笑。
“好猖狂的小子?以爲學了幾手御火之術,天下就無人制得住你?你可知老夫的身份?”來人好歹也是一把年紀的人,居然沒人搭理,不禁惱羞成怒。
又來了個老夫,年輕就該受欺負呀,胖子沒好氣的說道:“你還能是什麼身份,無非是王家的走狗,有什麼好說的?要動手悉聽尊便,不在乎多你一個。”
“胡說!誰說老夫是王家的~幫手,老夫路過此地,發現燃起大火,才趕來查探究竟。誰知道這燒天的大火居然不是天災,而是**,小子,水火無情,你縱火塗炭生靈,傷天害理,老夫豈能容你爲非作歹?”來人滿臉怒容,口中振振有詞。
王浩冷笑道:“你纔出現,不問青紅皁白就指責我塗炭生靈,這是主持公道的架勢嗎?我縱火怎麼啦?放火殺人不對,用法寶殺人就對了,你看看那邊的四個人,都是出竅期以上的修爲,此刻正在追逐兩個不到元嬰期的小女孩,你爲什麼不去阻止他們?什麼路經此地。發現燃起大火,扯淡也扯的離譜了點,誰家起的火是紫色的。你的修爲也不差,難道連這點見識都沒有?幫兇就是幫兇,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
來人被揭穿了老底。面子上有些掛不住,狠聲道:“老夫的確是接到王家的求援才趕來瞧瞧,但是絕不會偏袒任何一方,你小子不要血口噴人,無論如何,你縱火行兇就是不對。”
王浩見他言辭閃爍,忍不住譏笑道:“接到求援才趕過來。小爺和王家動手不超過十分鐘,速度夠快的,那你到底是來瞧瞧,還是來主持公道的?看熱鬧就站遠一點,要動手就別再囉嗦。”
談天歸談天,手底下半點不軟,紫焰如驚濤翻涌。片刻間吞噬了王家大半的面積,王家的子弟起初且戰且退,還有周旋的餘地,繼續下去,他們是退無可退,傷亡就很難估計了。
來人看在眼裡不免有些心急,此人的確是王家搬來的救兵。不過是在兩天前接到家主失蹤的消息,那個時候就趕到了王家。礙於玄門中人的身份,行事不能做得太過,總要找個適當的藉口,先穩住老怪物再說,也好堵住玄門裡的是非。到了沒人的時候,再掛掉王浩也不遲。
誰知道王浩精明的很,張口就揭穿他的企圖,而且將話說得明明白白。敢動手就是王家的幫兇。
但是火不能不救,忙不能不幫,要不然回去如何交代?來人訕笑兩聲說道:“好一張強詞奪理的利嘴,老夫懶得和你囉嗦,無論如何,老夫不能任你胡作非爲,這場火無論如何都要滅!”
來人絕口不提對付胖子,滿口的滅火救人,話說的正氣凜然,但是明眼人都清楚,滅火就是在幫助王家,這番話實際上是說給問劍聽的,他需要穩住的僅僅是問劍,他相信,問劍清楚他的身份後多半不會出手,這些話不過是給問劍一個臺階。
王浩本來不在乎是非曲直,也不在意別人的看法,說出一大堆廢話就是容不得他既當婊子,還想立牌坊,想不到一番挖苦,居然獲得了意外的收穫,此人乃是強敵,爭鬥起來未必有勝算,至少能讓自己束手束腳,但是涉及到御火,胖子就有十足的信心。
“滅火好啊,有本事你就滅給我瞧瞧。”
“哈哈,狂妄的小子,以爲學會了玩火就能橫行無忌,老夫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來人單手擎起一面方方正正的小鼎,方方正正外觀,輔以青銅質樸渾厚的顏色,顯得古色古香,唯有幾道簡單而神秘的花紋點綴在牆壁上,纔不至於過於單調和沉悶。
這是一面古鼎,不,這是個丹爐,王浩還以爲碰到了同行,但是,目光中的神采很快黯淡下來,此人不懂御火,當然更加不會煉丹,完全是用使用法寶的方式駕御丹爐。
這一點,光是看他瘋狂的向丹爐輸入真元就能知道,十足的外行,還以爲自己有多風光呢,簡直就是丟人現眼。不過那面古鼎的確是件寶物,作用也不僅僅是煉丹,輸入真元后緩緩飄向空中,表面閃爍起一層古樸的青芒,表面的花紋彷彿水波緩緩流動,鼎口黑漆漆的深不見底,釋放出強大的吸力,將大片紫焰吸入腹中。
儘管王浩不斷釋放紫焰,火勢卻在不斷的消減,紫焰在退卻,來不及點燃周圍的草木和建築,就被吸收進丹爐,不過,看胖子的神情似乎另有打算。
“小心,那是神農鼎,他們是玄天宗的人,一共來了三個人,你見到的人叫做無道,實力和我不相上下,還有兩個藏在暗處,修爲稍弱,也不是你能夠應付的。剛纔我只是偶然發現的,摸不準他們的方位,玄門向來反感有人插手修真家族的事,他們害怕事情敗露,一定想先殺掉你滅口,等一會我纏住他們,你帶上星語設法脫身,蘇雪有老怪物護着,不用擔心。”小醫仙隱在暗處審時度勢,對方還有兩名高手隱匿不出,分明就是有意偷襲,說穿了就是要下黑手。憑她一人之力很難對抗玄天宗三名高手。而且涉及到玄天宗,老怪物未必肯幫忙,眼下敵強我弱。走爲上計,一切等找到陳玄再做計較。
玄天宗的事胖子倒是聽說過一些,和星月宗。蜀山同爲三個修真古派,在玄門擁有極高的地位,不過星月宗和別的門派不同,很少參與玄門的活動,尤其在最近的千年裡,幾乎在玄門銷聲匿跡,要不是他們動用了神農鼎。小醫仙也認不出他們。
不過沉寂歸沉寂,資歷深的人都不會忘記他們,石雀不是不想在高手榜上留下玄天宗弟子的名字,而是留無可留,最近一次玄天宗的弟子出現,都是五百年以前的事,而且沒幹出什麼好事。玄天宗的名聲雖然不怎麼樣,實力卻是不容小覷,同爲三大古派,數千年的積累不用說了,蜀山和星月宗先後在神魔大戰中重傷元氣,玄天宗卻置身事外,實力得以保存下來。因此,儘管他們沒幹出過驚天動地的事來。門派的排名卻是雷打不動,誰也別想擠上去。
王浩當然不能讓卓月殿後,假如對方出動三名高手,卓月又如何脫身?何況玄天宗有意掛掉他,能躲過一時,還能躲過一世嗎?
遠處,突然傳來蘇雪的驚呼。
原來,星語應付四個長老還算輕鬆,但是見到紫焰的勢頭減弱,牽掛師傅的安危。便冒險過來看個究竟,本來她的本領自保綽綽有餘,可惜帶上蘇雪難免受到牽絆,應付四個長老的追逐就很勉強了,不過總算是有驚無險,不料接近王家的時候,卻被玄天宗藏在暗處的高手偷襲。
卓月的猜測不錯,對方一心要滅口,下手非常重。
星語面容慘白,一絲鮮血溢出嘴角,滑落在蒼白的俏臉上,紅得驚心動魄。
四個長老的目標是星語,此刻放過了蘇雪,當是給老怪物一個人情。
胖子的心差點氣炸,玄天宗固然無恥,可惡的是,老怪物原來有能力出手救助,可是卻無動於衷,玄門的冷漠讓他感到失望,跳下飛劍,一步一步地走近星語,將她從地上抱起來,紫焰早就將地面烤成焦土,他不願讓那些骯髒的東西玷污星語。
“白癡,你跑過來幹什麼?”王浩低聲罵道,不過言語間充滿憐愛之意,他知道星語爲的是什麼。
“我沒事。”星語無力的笑笑,隨後說道:“蘇雪也沒事。”
蘇雪已經被老怪物拉回到身邊,眼神裡充滿了關切,王浩本來想說點什麼,但是看到老怪物那張臉,厭惡的移開了目光。
“你不會有事的。”王浩不知道該說什麼,強作笑容。
無道自以爲勝券在握,手持神農鼎哈哈大笑。“小子,你的紫焰也被我收了,徒弟又受了重傷,乖乖地束手就縛。老夫放你徒弟一條生路。”
老怪物無疑是表明了立場,同爲三大古派,當然不肯爲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子,破壞彼此的關係。
無道更加肆無忌憚,他的目的就是殺掉王浩師徒,已經不需要再掩飾。
“我來纏住他們,你帶上星語快走,去冰嵐水閣等我,她的傷雖然很重,我有辦法醫治。”小醫仙再次催促道。
“婦人之仁。”胖子自言自語,像是在自嘲,原本,星語不必受傷的。片刻後,他用力將裂天之痕插進漆黑如碳的土地,啓動了封魔古陣。
小醫仙很快就明白了胖子的意思,真元離奇的消失了,和當初在貢嘎山上遇到的情形毫無二致,不同的是,當初是環境使然,沒有潛在的危機,此刻卻是人爲的,失去真元的人一定難逃厄運。並且她相信,所有人和自己一樣,從那一雙雙驚愕的眼神就能讀得出來,人類的仿徨和無助都寫在裡面。
只有王浩的眼神不同。因爲他還會御火術,那不需要真元來完成,只是擡擡手便從神農鼎裡取回了紫焰,御火者在任何環境都能控火,無論那火是在丹爐裡,還是在別的地方,至於丹爐拿在誰的手裡,原本就沒有分別。
“下地獄吧!”王浩的悼詞簡短,直白,猶如喪鐘。
如漆似墨的烈焰憑空出現,如同狂暴的野獸四處蔓延,吞噬無道的時候沒有遇到絲毫的阻滯,沒有真元的催動,神農鼎在他的手裡和破銅爛鐵無異。不一刻,一個面目猙獰的元神從烈焰中爬了出來,可是掙扎了沒幾下又被再次淹沒。烈焰夾雜着哀號聲四處肆虐。轉瞬間,王家再次陷入一片火海。王家的四名長老,連同玄天宗的另外兩名高手無一倖免,失去了真元,他們什麼都不是,一張張醜陋的面孔被黑色烈焰所淹沒,和無道一樣,他們先是選擇元神出竅,但是他們很快就會發現,那墨色的火焰能輕而易舉的融化元神,比用電爐烤化黃油還要容易,就連純粹是能量的陰靈也無法擺脫黑焰的束縛,能修煉到出竅期的高手見識都不會太差,他們很快聯想到駭人聽聞的魂煉之法,在恐懼中徹底消失。
陪葬的還有王家上千名子弟,胖子不會再留下一個活口給自己增添麻煩,爲此,他將王家變成了人間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