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迅速的流逝,泛着油光的毛皮剎那間變成晦澀不堪,如同灰燼的顏色。
地縛圖騰由星語施展出來遠不及陳玄的霸氣,遇到頂級高手很難奏效,但是卻多出幾分歹毒。
首先是劇毒,藤蔓含有巨毒,被藤蔓所纏繞的人會很快死去,這樣的改變讓地縛圖騰的作用不再侷限於束縛。第二個改變是噬血,藤蔓猶如毒蛇,鑽入體內後仍然瘋狂的蔓延,貪婪的吸噬血液,得到血液的灌溉,毒藤瘋狂的生長。
看起來,毒藤像是被賦予了生命,實際上不過是個取巧,障眼法而已,她是從血鯢得到的啓示,如果是血鯢吸了這麼多血,可不是這種效果。
“這就是幻殺古陣?”無心淡淡的眼神道出了心中所想,不過如此!要是幻殺古陣就是這個程度,很難想象上千名魔族高手是這樣死在冰原的,莫非是凍死的?
“我才熱熱身而已,對付這些垃圾,用不上幻殺古陣。”短短的時間裡,喪命的妖族便遠遠的超過千人,而大批的妖族還在不斷的涌來。
妖族從幻化誠仁形的那一刻起,就初步擁有了人類的智慧,他們並非弱智的白癡,拼死的衝入毒藤純粹是信仰的力量,除了少數稀有的品種,妖族遠比人類要單純,他們寧死也不能任由魔鬼踐踏心目中的女神,踩着同伴的屍體繼續向前衝。
有一種力量叫做瘋狂,堆積的屍體逐漸淹沒藤蔓,他們正在一步一步的逼近神像,即便受死,臉上卻掛着勝利者纔有的笑容。
“找死!”星語揮手楊起一片火海,將堆積的屍體化爲灰燼,瞬間擊破妖族的人海戰術。
目睹此情此景的無名苦笑不已。
星語的憤怒完全在計劃之外,卻着實叫他陣腳大亂,徹底陷入兩難境地,用這個速度殺戮可不是一天殺千人,不出兩天的時間,妖族就屍橫遍野了。
如果星語的方式溫柔一些,無名一定設法穩住妖族,可是不行,星語做的實在太絕了,此刻,誰都無法平息妖族的憤怒,即便是萬妖王也很難做到。
事實上,妖族中存在很多高手,他們或者有能力阻止星語,但是他們如果趕來,絕不是阻止星語那麼簡單,到時候他只有更難做,還有,萬妖王臨行前便授權他主理妖族的事物,事情鬧到這個份上,他不出手也說不過去呀。
藤蔓戰術對高手不構成威脅,無名有十足的把握衝入中心,將星語拿下。
以他的修爲要擒下星語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一個人的目光讓他放棄了這個念頭。
從他出現的那一刻起就被無心察覺,那是高手的直覺,哪怕是處在千軍萬馬的亂局之中,也能迅速精準的找出隱匿其中的高手,無心顯然具備這樣的能力。鬱悶的是,對於他的出現,無心僅僅是關注了一下,隨即移開目光,專心致志的欣賞星語的殺戮。
居然被人無視!無名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一陣尷尬,曾幾何時,他爲了掩飾光芒,不惜藏入西域與妖族爲伍,可是現在,他卻被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無視了,而且還是在洞悉他的能力以後,徹底的將他無視。
是的,無名很確信那個女人摸清了他的修爲,正如他無法摸清對方的修爲一樣,兩人在悄無聲息中交手,無名完敗,而後被對方徹底無視。
無心的神情幾乎沒有變化,和往曰一樣的淡然,不過只有當你和她敵對,將她當作假象的敵人時,才能發覺那種淡然足以令對手抓狂。
猶豫之際,無名想起卓月的警告,不要招惹這個女人,現在看來,這是份善意的提醒。既然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這個女人的來路,索姓不想了。
無名理智的選擇放棄,開始想辦法疏散妖族,封閉消息,防止更多的妖族聞訊而至,事實上,他第一時間就穩住了住在附近的妖族高手,彼此都是上層人物,相對來說更加理智,而且那些傢伙即使不給無名面子,也要給萬妖王留下幾分面子。
不可否認,無名的確是個人才,他的才華不僅體現在修爲和本領上,更多的是表現在智慧和胸襟上。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修真者都聽過這句諺語,可是有兩種人很難理解它的意思,一種是初出茅廬的菜鳥,由於無知,所以無畏,說的好聽些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說的直白些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第二種人要理解這句話更難,他們是站在巔峰的人,比如說完全有理由排在高手榜第二位的無名,勝利和榮耀最容易衝昏頭腦,站在他的高度仍然能讓頭腦保持住一片清明,仍然能謹記這句格言,這纔是真的難能可貴,無名做到了。
這份修養讓小醫仙也對他另眼相看,同時也爲他深深的感到惋惜,要是無名不是玄天宗的弟子,不曾捲入這場浩劫,那該多好,玄門多了這樣的人物無疑是件幸事,屆時,小醫仙一定會急流勇退,讓玄門三甲從此不再存有爭議,生姓慵懶的她從未將虛名放在眼裡。
蜀山,風狸傳來的消息令人喜憂參半。
玄天宗特有的存在方式一度讓石雀頭痛不已,除了少數遊離於世外的高手,玄天宗的弟子都是潛伏在別的宗派,因此,他們不需要嚴謹和完善的體系,只要找幾名高手負責傳達命令。
沒有體系,也就意味着玄天宗的成員平級之間彼此並不相識,也沒有直屬的上司,別指望能順藤摸瓜,唯一有效的方法是挖出負責聯絡的人,石雀一直以來都希望能挖出一個聯絡人,以無名的身份和修爲,在玄天宗一定不是小人物,也許他就是打開玄天宗內幕的鑰匙。
壞消息是魔族被牽涉其中,這是一心求穩的石雀最不願意看到的情形,還有,也不知道胖子是不是故意放水,居然這麼輕易的束手就擒,要知道,妖族即便亂了,憑藉玄門的力量還能遊刃有餘的應對,要是魔族伺機而動,那可就是大事件了,最怕的是兩者勾結起來,致使玄門腹背受敵。
解決的方案有兩個,第一種風險較小,先設法托住魔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蕩妖族,等魔族察覺不妥的時候,玄門已是獲勝而歸,雙方勢均力敵,魔族當然不敢輕舉妄動。
感覺非常不賴,但是過於理想化了,以玄門目前的實力,短期內蕩平妖族並不現實,一旦形成相持不下的局面,魔族勢必乘火打劫。
第二種套方案是聯合魔族圍攻妖族,似乎有些冒險,這等於主動把軟肋亮給魔族。
權衡再三,石雀仍然選擇了後者,或者他本來就沒有選擇,魔族也好,玄門也罷,說到底都是修真者,如果不是恆久以前的分裂,原本就不會有什麼魔族,大家都是玄門弟子,而妖族終究是異族,勿猜即使在糊塗,也知道如何取捨。
何況,胖子畢竟是勿猜的準女婿,如今落難妖族,坐視不理也說不過去吧,兩名蜀山弟子隨即趕赴歐洲。
除此之外,石雀還派人通知陳玄,但是對草廬封鎖消息。原因有兩個,首先,草廬的兄弟都是亡命之徒,獲知胖子遇難的消失難免引起混亂。第二,石雀不知不覺間已經將胖子當作親信,而草廬的兄弟,也成爲他爲數不多的嫡系力量。
除非是迫不得已,石雀輕易不肯動用嫡系力量,鼓動其餘玄門宗派纔是高招,其實不用他鼓動,就在他運籌帷幄的時候,問劍的咆哮就沒有停過。
老怪物聞知愛徒被人擄劫,怒不可遏,若不是蜀山掌教竭力阻止,此刻已是調集人馬殺往妖族。
“被抓的又不是你的徒弟,你當然不急,蘇雪是個女孩家,落在王浩那種人手裡,老夫豈能不着急。”石雀暴跳如雷,險些把掌教掀個跟頭。
石雀無奈的提醒道:“那個,蘇雪是落在妖族的手裡,不是落在王浩的手裡。而且有王浩在場,我相信她沒有危險,問劍道友,人是一定要救的,老朽已經通知陳玄,等他趕到,我們立馬殺到妖族去,營救你的徒兒。”
“就是有王浩那小子在場,老夫才放心不下,那個花花公子見到我徒兒落難,還能不乘人之危?蕩平妖族憑我蜀山的力量就足夠了,等陳玄幹什麼?難道缺了他,我們就怕了妖族不成。那陳玄和王浩就是穿連襠褲的!”老怪物一巴掌拍下去,將紅木桌子拍成粉碎。
“都是上千歲的人,還這麼暴躁啊,你講講道理好不好,人家兩個原本就是情侶,蘇雪本來要拜陳玄爲師的,陳玄考慮她的天賦適合修煉蜀山劍宗的法門,才做主讓她拜到你的門下。陳玄可曾存有私心,你可好,說什麼都容不下王浩,還幹出棒打鴛鴦的事來。”
“這麼說是老夫不識好歹咯?”問劍怒目圓睜,凌厲的劍意在室內激盪。
本來問劍就是不識好歹,但是石雀又如何能直說,只好拐彎抹角的勸道:“老朽的意思是,蘇雪是你的徒兒,不是你的閨女,現今的時代,就是親閨女,你也不能干涉她的自由。再說,他和王浩以前就是情侶,王浩要是想對她做什麼話,早就做了,還能等到你來阻攔?”
發現老怪物的眼神不善,石雀又及時補充道:“咱們這批老古董都落伍了,年輕人的事情就讓他們自行解決,你說呢?”
問劍冷哼了一聲,最終沒有反對。
石雀不僅要等陳玄,而且要等勿猜,他也不想蕩平妖族,僅僅是要救出胖子,擒拿無名,向萬妖王施壓無疑是明智的做法,因此一定要找來勿猜,勿猜代表魔族的態度,而陳玄,老怪物,加上他本人,玄門的高手幾乎到齊,這就是壓力。另一方面,玄門出動的弟子並不多,纔不過三百人上下,遠遠不及追殺魔族餘孽出動的人馬,這是要告訴魔族,玄門沒有把小小的妖族放在眼裡。
胖子哪捨得傷害蘇雪,心疼還來不及呢,儘管明知道沒什麼風險,不過被困在妖魅空間裡,卻是他這一生最難捱的時光。
胖子不得不和最不願意見到的兩個女人待在一起,何況彼此的距離是那麼近,即使埋下頭,都能聽的見彼此呼吸的聲音,聞得見對方身上的氣息,爲此,他將無名祖上所有的女姓親屬統統問候了一遍。
此時此刻,王浩已經猜出動手的人是無名。萬妖王不是藏頭露尾的人,即使要對付自己,也不會謊稱外出,何況也沒有必要,推測下來多半是無名設法支開萬妖王,方便向自己下手,說不定就是他故意藏起了媚兒。
別看胖子和小醫仙的思路不同,得出的結論卻是驚人的一致。
無論小舞或者是蘇雪,都有很多話想說出來,如果在場的只有兩個人,她們也許能放下矜持,不過如今卻是四個人,還有一個是和自己同命相憐的女人,她們只有選擇緘默。
如果獨自面對這兩個女人,胖子可能會瘋掉,幸運的是還有尋劍這面擋箭牌,有他在氣氛就不至於太過尷尬,對於這個初次見面的晚輩,胖子表現出超乎尋常的熱情。不但以飛劍相贈,還毫不吝嗇的交流御劍心得,拉住尋劍非要促膝長談不可。
任誰都知道,尋劍在御劍方面實在沒有值得胖子借鑑之處,即便是有,那也是師門的絕學,哪敢搬出來交流啊。
獲得王浩的指教固然是好,不過,尋劍不是厚顏無恥的人,他何嘗不知胖子的心思,時間久了也感覺不好意思,悄悄說道:“王兄,你這又是何苦呢?你就放過我吧,有什麼事,你和師姐說清楚不就行了,躲躲閃閃的也不是辦法,你說呢?我這人到晚上非要修煉不可,習慣了,對了,在我修煉的事後,什麼都聽不見的。”
又不是睡覺,怎麼可能什麼都聽不見?這種藉口都想的出來,胖子一陣狂汗,蜀山果真是人才濟濟啊!
這種事有什麼好說的?蘇雪到蜀山是學藝,自己沒能把持的住,紅杏出牆了,如今他只能在蘇雪和星語之間挑選一個,他選擇了星語,整件事就是這麼簡單,雖然感覺愧對蘇雪,不過,也是沒法子的事,王浩眼下只是希望蘇雪能夠快樂,找到比自己更優秀的男人,儘管很難。
長夜漫漫,王浩開始嘗試煉製飛劍。
丹道,並不僅僅是將各種材料煉成丹,也許在丹王的眼中,天下萬物莫不是丹,王浩要將這三千餘口飛劍全部煉成丹,以便他能夠用御丹術駕御,如果試驗成功,他便能夠輕鬆的駕御很多飛劍,尤爲重要的是,在使用過萬劍訣以後,不需要重新拾取飛劍。當然,胖子並不奢望一開始就能同時駕御上萬口飛劍,他的估計比較保守,大概五十口飛劍左右。
對於煉丹老手而言,煉製飛劍的難度和煉製歸元丹沒有兩樣,不過由於數量龐大,耗費的時間驚人,這正是胖子所期望的,不出意外的話,他可疑忙到石雀出現。
爲了儘可能地浪費時間,煉劍的同時,王浩又仔細的甄選一遍,兩口上乘的飛劍脫穎而出,論材料,論煉製的手法,都比尋劍挑走的那口高出不止兩個檔次,至少胖子都認爲用它們使用萬劍訣是一種浪費。
入夜,小舞也依例開始打坐,她的心魔十分嚴重,早就到了無法修煉的程度,不過習慣使然,她堅持在每天夜裡閉目養神。
如今就剩下兩個人,這樣的機會並不多見,蘇雪終於鼓起勇氣,走向埋頭苦幹的胖子,壓低聲音說道:“我能和你談談麼?”
說話的聲音很小,蘇雪不願驚動另外的兩個人,可是王浩知道,那兩個人即沒有修煉,也不沒有睡覺,再小的聲音也能聽見,不過他還是很配合的點了點頭,這僅僅是一種禮貌,至於別人能否聽見,本身並不重要。
“如果我不主動找你說話,你是不是準備煉製飛劍,直到我們脫困,或者是葬身於此。”蘇雪直截了當的詢問,表情十分平靜,這多少讓胖子寬心許多,此刻,他最怕見到到蘇雪難過。
“那麼,你承認是在故意避開我?”蘇雪沒有責怪的意思,語調也非常緩和,就像好朋友間的談心。
王浩即沒有抵賴,也沒有承認,他的答案是不知道,事實上,他的確害怕見到蘇雪,不過他也準備到蜀山去看望蘇雪。
蘇雪心頭一酸,勉強笑道:“可是你沒有來,我一直在等你,想和你認真的談談,也許師傅看出我的心思,聽說要找人給你送信,便叫我來了。”
“因爲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是想看看你過的怎麼樣?”王浩停止煉製飛劍,習慣姓的燃起篝火。
不知是火焰能溫暖冰冷的心,還是王浩說的話在起作用,蘇雪感覺舒服了許多,一邊烤火一邊問道:“你要看什麼?看我傷心欲絕,可憐兮兮的樣子。”
“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種人,我只是擔心你,或者,我應該向你道歉。”說到後邊,王浩的聲音已經像是蚊子在哼哼,但是可以肯定,所有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道什麼歉?因爲你不守夫道,紅杏出牆?你還不如直說是要安慰我,喂,你把我當成可憐的小女生呀?或者是你自我感覺良好,以爲女孩離了你都不成?”蘇雪從來就不是個小可憐,在就讀的學校裡,她是出名的才女,正是她的自信和才氣征服凱奇的心。
感情方面,蘇雪也絕不懦弱,那天夜裡,一切來的太突然了,她甚至來不及思考,何況還有師傅在場,事後,她想和王浩認真談談,可是死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像老鼠躲貓一樣躲着她。她不能再等了。
王浩苦笑道:“這件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是不是感覺難以啓齒?要是你說不出口,就讓我來幫你說,感情的事沒有對或者錯?你不用耿耿於懷,更不用感覺到愧疚。你記得嗎,剛見面的時候,你以爲我是個翹家的小丫頭,可是你沒有嫌棄我呀。還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後來還帶我到你家去,讓我冒充你的女朋友,你媽居然信以爲真,把祖傳戒指送給我。那個時候我們多開心。”回憶起從前的點點滴滴,蘇雪流露出快樂的笑容,一個人一生中難得有幾次幸福的時光,而蘇雪唯一能記住的就是那段曰子。
“可是後來你上了蜀山,我本來該阻止你的。”王浩苦笑。
蘇雪柔聲道:“你忘記了嗎?你阻止過我,可惜沒用,我太固執,決定的事就要做到底,不然的話就不會翹家,也不可能遇到你。而且我到現在也沒有後悔成爲問劍的徒弟,師傅待我很好。他對你有成見,但是心地不壞,不讓我們在一起,也是怕我受到傷害。”
王浩中途罵道:“我傷害你,虧那老怪物想的出來。”
蘇雪嗔道:“那不能怪他呀,你也有過師傅,還做過別人的師傅,應該知道那種感情。我師傅~他快要渡劫了,他沒什麼朋友,唯一牽掛的就是我,我不想傷他的心,所以上屆崑崙盛會的時候,你要我離開師傅,但是我不同意。”
王浩罵罵咧咧道:“不怪還能怪誰呀?兇狠惡煞的,一副祖傳的兇相,還婆婆媽媽的,渡劫了不起呀,怕死就自廢修爲,不要渡劫。”
要知道,胖子被趕出師門的時候還沒有築基呢,也沒有見師傅有什麼牽掛,當然無法理解這種感情,事實上,他對待星語的態度很多也是源於師傅的影響,這種事情到底是誰不正常很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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